第110章 血鎖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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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被推開,南宮容璟一身墨色常服,披著寒氣大步走入。他看到沈生瀾頸間的血和抵著的碎片,眼神驟然沉了下去。
    “放下。”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
    沈生瀾搖頭,眼淚湧出來:“王爺……妾身受不了了……日日夜夜被困在這裏,見不到孩子,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昨夜地牢吵鬧,妾身害怕……怕下一個就輪到妾身,輪到孩子……”
    她哭得淒楚,手卻在發抖,碎片在傷口處輕輕劃動,血越流越多。
    南宮容璟盯著她,緩緩上前一步:“你想怎樣?”
    “妾身……妾身想見孩子,想離開這暖閣,哪怕隻是去院子裏走走……”沈生瀾泣不成聲,“王爺若不應,妾身今日……就死在這裏……”
    “以死相逼?”南宮容璟嘴角勾起一抹極冷的弧度,“沈生瀾,你覺得本王會在意你的死活?”
    “王爺在意不在意妾身,妾身不知,”沈生瀾抬起淚眼,“但王爺一定在意妾身這身血脈,在意妾身能為您開啟的東西。妾身若死了,您多年的謀劃,恐怕就要落空了。”
    南宮容璟的眼神驟然銳利如刀。
    暖閣內死一般寂靜,隻有沈生瀾壓抑的抽泣聲和血滴落地的輕響。
    良久,南宮容璟忽然笑了,那笑意未達眼底:“好。本王允你明日去院裏走走,一個時辰。現在,把碎片放下。”
    沈生瀾知道這是極限了。她緩緩放下手,碎片當啷落地。
    寒露立刻上前,奪走碎片,同時快速點了她頸間幾處穴道止血。
    南宮容璟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他的聲音壓得極低,隻有兩人能聽見,“再玩這種把戲,本王就讓你親眼看著,你那兩個孩子,是怎麽一點一點消失的。”
    說完,他鬆開手,轉身離去。
    寒露和霜降迅速清理現場,為她包紮傷口。
    沈生瀾癱坐在床邊,渾身發冷,頸間的傷口火辣辣地疼。
    但她眼中,卻閃過一絲極微弱的光。
    她爭取到了一個時辰的“外出”。明天,她要去院子裏走走。
    而地牢的入口,就在後院偏僻處。
    水室西南角,磚七。
    她必須找到它。
    頸間的傷口被仔細包紮好,纏上潔白的紗布。
    吳太醫親自來換藥時,手指都在微微發抖——不是擔心她的傷,而是恐懼南宮容璟的怒氣。
    “夫人何苦如此……”吳太醫低聲歎道,眼裏是真切的憂慮,“王爺已應允夫人外出,萬莫再行險招了。”
    沈生瀾靠在床頭,臉色因失血而蒼白,聲音虛弱卻清晰:“我隻是……太想孩子了。”
    吳太醫搖搖頭,留下新的傷藥和一句囑咐:“明日外出,莫要走遠,莫要靠近水邊和……地牢方向。夫人傷口未愈,吹了冷風沾了濕氣,恐留病根。”
    地牢方向。他在提醒她。
    沈生瀾點頭:“我明白,多謝吳太醫。”
    吳太醫離開後,霜降和寒露寸步不離地守在屋內,眼神比之前更加警惕。
    昨夜沈生瀾的自傷行為顯然超出了她們的預料,也讓南宮容璟的耐心消耗殆盡。
    明天那一個時辰的外出,恐怕不會輕鬆。
    沈生瀾閉目養神,腦中反複推演明天的計劃。
    地牢入口在後院西北角,從暖閣所在的東廂過去,要穿過大半個後院。
    南宮容璟既然允了她外出,必然會有嚴密監視,甚至可能親自“陪同”。
    她必須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接近地牢區域。
    孩子。
    隻有孩子,能讓她“失控”,能讓她“無意中”走向任何方向。
    她撫摸頸間的紗布,指尖感受到傷口愈合時輕微的麻癢。這點傷值得,至少換來了機會。
    懷中的黑玉牌和銅片安靜地貼著肌膚,昨夜用血激發後,它們似乎與她產生了更深的聯係,此刻能隱約感覺到它們散發出的、極其微弱的脈動。
    像是在呼吸。
    翌日清晨,天氣陰冷。鉛灰色的雲層低垂,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寒意。
    辰時剛過,南宮容璟便來了。
    他今日未著戎裝,一襲深青色錦袍,外罩玄色大氅,立在暖閣門口,身形挺拔如鬆,卻帶著無形的壓迫感。
    “夫人可準備好了?”他的聲音平靜無波。
    沈生瀾已換上厚實的棉袍,頸間圍著一條素色圍巾遮掩紗布,臉色依舊蒼白,但精神尚可。她點點頭,福身行禮:“謝王爺恩典。”
    南宮容璟掃了她一眼,轉身:“走吧。”
    霜降和寒露一左一右跟在沈生瀾身後,距離保持半步。
    南宮容璟走在前方,步伐不疾不徐。一行人穿過暖閣外的長廊,走下石階,踏入後院。
    這是沈生瀾產後第一次踏出暖閣。
    冰冷的空氣撲麵而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後院比記憶中更顯蕭瑟,草木凋零,假山石徑上覆著薄霜,遠處的池塘結了一層冰。
    南宮容璟沒有停步,徑直向著暖香閣方向走去。
    沈生瀾心頭微沉——他要把她直接帶去孩子那裏?那她的計劃……
    “王爺,”她輕聲開口,“妾身……能否先在院裏走走?許久未見天日,想透透氣。”
    南宮容璟腳步未停,隻淡淡道:“看完孩子,隨你走。”
    不容商量。
    沈生瀾抿唇,不再多說,跟上他的步伐。
    眼角餘光卻在迅速觀察周圍地形:暖香閣在東廂南側,地牢入口在後院西北角,中間隔著一大片園林和假山群。如果從暖香閣出來,往西北方向走,需要穿過那片假山……
    片刻後,暖香閣已在眼前。
    閣門開著,奶娘抱著孩子站在門口,見到南宮容璟連忙行禮。南宮容璟示意她將孩子抱過來。
    奶娘小心翼翼地將繈褓遞上。南宮容璟接過,動作竟有幾分熟練。他抱著孩子,轉身麵向沈生瀾,卻沒有遞過去的意思。
    “看看。”他隻說兩個字。
    沈生瀾上前一步,目光落在孩子臉上。
    小家夥醒著,烏溜溜的眼睛看著天空,小嘴微微張著,吐著奶泡。她伸手想摸,南宮容璟側身避開。
    “王爺……”她抬頭,眼中泛起水光。
    “看夠了?”南宮容璟不為所動。
    沈生瀾咬唇,目光不舍地流連在孩子臉上,忽然,她瞳孔微縮——孩子左耳後的那塊青痕,顏色似乎更深了,邊緣還隱隱透出一絲暗紅。
    那不是普通的淤青!它在變化!
    她強壓心頭驚駭,低下頭:“看夠了。”
    南宮容璟將孩子交還奶娘,對沈生瀾道:“現在,你可以走了。一個時辰,霜降寒露跟著,不得離開後院,不得靠近水邊和西北角地牢。”
    果然,他明確劃出了禁區。
    沈生瀾福身:“是。”
    南宮容璟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沒有回暖閣,而是向著前院方向去了——他今日似乎有事要處理。
    沈生瀾微微鬆了口氣。至少,他本人不會一直盯著。
    她緊了緊圍巾,沿著石徑慢慢走。
    霜降和寒露緊隨其後,目光如影隨形。她走得很慢,像是久臥初起之人,步履虛浮,不時停下喘息。
    “夫人若體力不支,可回房休息。”霜降道。
    “無妨,走走反而舒坦些。”沈生瀾搖頭,繼續前行。
    她故意向著與地牢相反的東南方向走,繞過後花園,穿過月洞門,來到一片梅林。時值寒冬,紅梅盛開,暗香浮動。她在梅林裏駐足,伸手輕觸一朵梅花,指尖冰涼。
    “這裏真美。”她輕聲感歎。
    霜降和寒露沒有接話,隻警惕地環顧四周。
    沈生瀾在梅林裏消磨了將近半個時辰,然後轉向,往西北方向走去——不是直奔地牢,而是朝著假山群的方向。假山那邊有幾處亭台,是尋常散步會經過的地方。
    “夫人,那邊風大。”寒露提醒。
    “我想去亭子裏坐坐,歇歇腳。”沈生瀾道。
    霜降和寒露對視一眼,沒有阻止。隻要不接近地牢入口,在亭子裏坐坐並無不可。
    假山群占地頗廣,怪石嶙峋,小徑曲折。
    沈生瀾慢慢走著,目光看似欣賞景色,實則迅速記下每一條岔路和視野死角。她能感覺到,懷中黑玉牌和銅片的脈動在逐漸增強——越靠近西北方向,反應越明顯。
    終於,她看到了一座半隱在假山後的六角亭。亭子位置較高,站在亭邊,能隱約望見西北角——那裏有一堵高牆,牆下有一扇厚重的鐵門,門上掛著一把巨大的銅鎖,周圍守著四名持刀守衛。
    地牢入口。
    沈生瀾的心髒驟然收緊。她走上亭子,在石凳上坐下,狀似疲憊地喘了口氣,目光卻牢牢鎖住那扇鐵門。
    鐵門緊閉,守衛肅立,周圍沒有任何人靠近。但她懷中的黑玉牌,此刻燙得驚人,銅片也在微微震顫。她能清晰感覺到,那個方向傳來一種無形的、沉重的“場”,冰冷、陰鬱,帶著淡淡的血腥氣和……水汽。
    水室。
    周氏就在那扇門後的三層水室。
    西南角,磚七。
    她要怎麽過去?守衛森嚴,霜降寒露緊盯,南宮容璟明確禁止……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