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裏，江晚星正用一把鈍口的小柴刀，慢條斯理地削著一根從後山撿來的枯枝。木屑簌簌落下，在昏暗的地麵上積了薄薄一層。她喜歡這種感覺，將無用的東西，一點點塑造成自己想要的形狀，比如一根發簪，或是一雙勉強能用的筷子。
    這讓她有一種虛假的、掌控一切的錯覺。
    就在她準備給削好的木簪雕刻一個簡單的雲紋時，麵前那隻有她能看見的平台光幕，毫無征兆地閃爍了一下。
    並非平日裏那種溫和的信息提示，而是一種急促、刺眼的頻閃。
    光幕中央，代表“守望”任務的進度條旁，一個原本是綠色的風險評估指數，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黃轉橙，最後，凝固成一種令人心悸的深紅色。
    【警告：檢測到高危能量波動聚合。】
    【聚合源一：客戶“蕭辰”之【至尊掠奪係統】。】
    【聚合源二：目標“趙坤”之幽冥宗功法氣息。】
    【分析：兩種能量已形成初步共鳴，威脅等級已由“高”提升至“極高”。叛亂風險指數，上升至78。】
    一行行冰冷的血色文字，在光幕上浮現，像是一封剛剛寫就的催命符。
    江晚星削木頭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盯著那78的數字，眼神一點點沉了下去。
    蕭辰和趙坤，這兩條原本隻是在同一片水域各自遊弋的毒蛇，終究還是纏到了一起。
    她並不意外。一個急於複仇、不擇手段的平台代理，一個密謀叛亂、需要外力的宗門臥底，他們的合作是必然。隻是，這速度比她預想的要快得多。
    蕭辰的能力，是“掠奪”。他最擅長的，就是針對“係統”本身。趙坤的勢力，盤根錯節，遍布宗門內外。
    一個主外，一個主內。一個負責破“盾”，一個負責揮“矛”。
    這個組合，精準地打擊在了她整個計劃最薄弱的環節上。原本，她麵對的隻是趙坤這條地頭蛇，現在，卻多了一條能從另一個維度攻擊她的過江龍。
    她原先的布置，秦絕盯梢，林墨煉丹，楚瑤奇襲，蘇媚偵查……這個看似穩固的四角防禦，因為蕭辰的加入，出現了一個致命的缺口。
    如果蕭辰在叛亂時，用他的“掠奪”係統廢掉了秦絕的劍法，或是幹擾了林墨的丹藥，那後果不堪設想。
    “麻煩了。”江晚星低聲自語，將手裏的半成品木簪扔到一旁。
    她不能再等了。楚瑤那支作為“奇兵”的力量，必須立刻調動起來。原計劃是讓她在大戰開啟後，作為後手，截斷敵方援軍或突襲據點。但現在，這支力量必須提前進入戰場，從“奇兵”轉為“伏兵”，成為懸在趙坤和蕭辰頭頂的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
    她意念一動，連接上了遠在千裏之外的楚瑤。
    ……
    望海城，城主府。
    楚瑤剛剛處理完破廟坡一戰的後續事宜。戰死的弟兄已經厚葬，撫恤金也已足額發放到他們家人手中。那個叛徒李四的頭顱，被她下令掛在了城門口，旁邊貼著告示，言明其勾結魔道、背叛袍澤的罪行。
    這是立威，也是宣泄。
    書房內，那枚從李四身上搜出的、刻著猙獰鬼頭的幽冥宗令牌，正靜靜地躺在她的書案上。令牌上的“幽”字，在燭火下泛著陰冷的光。
    她正準備將此事通過平台告知“尊上”，腦海中便響起了那個熟悉又威嚴的聲音。
    “楚瑤。”
    楚瑤精神一振，立刻放下手中的筆，斂容正色，在心中回應：“尊上。”
    “情況有變。”江晚星的聲音沒有絲毫鋪墊，直截了當。
    楚瑤的心猛地一沉。她立刻想到了書案上的那枚令牌，難道青雲宗那邊，也出了變故？
    “是趙坤，還是那個蕭辰？”她沉聲問道。經曆過一次背叛與伏擊，她的思維變得更加敏銳。
    “他們聯手了。”江晚星的聲音裏聽不出情緒，但楚瑤卻能感覺到那字裏行間透出的凝重，“蕭辰，那個與我同源的‘代理’，已經和趙坤達成合作。我們的敵人，比預想中更強，也更棘手。”
    楚瑤握著令牌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她立刻明白了這意味著什麽。這意味著敵人不僅擁有了趙坤在明麵上的權勢和幽冥宗在暗地裏的力量，更擁有了一種她所不了解的、能夠直接對抗“係統”的神秘手段。
    “我明白了。”楚瑤沒有問多餘的話，“請尊上示下。”
    “你原先的計劃，需要改變。”江晚星的聲音傳來，“我需要你立刻帶上那一百名精銳，即刻啟程，潛入青雲宗外圍的山脈。不要停留在原定的三百裏外，我要你們，進入五十裏範圍圈。”
    五十裏！
    這個距離，對於修士而言，幾乎是貼在了青雲宗的臉上。一旦被宗門的巡山弟子發現，極易引發衝突。
    “人手是否足夠？”楚瑤問道，“我可以再從城中抽調兩百精兵。”
    “不必。”江晚星否決了她的提議，“記住，你們的任務不是攻堅，而是威懾與策應。人越少，目標越小。你們就像藏在草叢裏的獵人，在開戰之前，絕不能讓獵物察覺到你們的存在。我需要你們，在趙坤和蕭辰動手的那一刻，能立刻從他們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打亂他們的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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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尊上，我剛從叛徒身上，搜到了這個。”楚瑤心念一動，將那枚幽冥宗令牌的影像，傳回了平台。
    江晚星看著光幕上浮現的鬼頭令牌，眼神冷冽。
    “果然是他。”這枚令牌，徹底證實了破廟坡的伏擊，就是趙坤的手筆。他的手，已經伸到了楚瑤那邊。
    “你的處境，比我想象的更危險。”江晚星的語氣裏，終於帶上了一絲人情味，“此次行動，務必小心。我會為你開啟【戰場環境模擬】子模塊，它能幫你推演最佳的潛伏路線，避開青雲宗的巡山陣法。”
    “多謝尊上。”楚瑤心中一暖。
    “去吧。記住，青雲宗若亂，你的複國大業，也將根基不穩。我們，早已在同一條船上。”
    “楚瑤明白。”
    通訊中斷。
    楚瑤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冰冷的夜風吹拂著她的長發，也吹散了她心中最後的一絲猶豫。
    她拿起那枚幽冥宗令牌，轉身走出書房，聲音清冷而堅定地傳遍了整個城主府。
    “來人！傳我將令，全軍備戰，一刻鍾後，隨我出征！”
    ……
    柴房內，江晚星切斷了與楚瑤的聯係，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一些。
    楚瑤這條線，總算是安排妥當了。有她這支精銳在青雲宗外圍虎視眈眈，趙坤和蕭辰就不敢把所有的力量都投入到宗門內部，相當於給秦絕他們分擔了極大的壓力。
    做完這一切，她才感覺有些口幹舌燥，端起桌上那杯早已涼透的粗茶，一飲而盡。
    當老板就是這樣，不僅要操心公司的戰略方向，還得時刻關注底下員工的人身安全，生怕哪個不省心的，在外麵被人給打了。
    她揉了揉眉心，習慣性地將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幾位客戶身上。
    秦絕的青點，依舊像個幽靈一樣，潛伏在趙坤長老居所外的一處假山後，一動不動，極有耐心。
    蘇媚的粉色光點，則在青雲宗外圍的山林裏快速移動，像一隻辛勤的蜜蜂，探查著任何可疑的魔氣蹤跡。
    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了林墨身上。
    代表林墨的綠色光點，此刻已經深入到了“妖獸穀”的範圍之內。光點移動得不快，走走停停，顯然十分謹慎。
    江晚星看著光幕上妖獸穀那崎嶇複雜的地形，不禁有些擔心。林墨雖然帶了她給的丹藥，但畢竟是個戰五渣，萬一遇到個頭鐵的妖獸，不吃丹藥那一套，非要跟他肉搏，那樂子可就大了。
    她正準備給林墨發個消息，提醒他小心一點，別光顧著找草，忘了看路。
    就在這時，她的瞳孔猛地一縮。
    在代表林墨的那個綠色光點的正前方，約莫五裏之外，一個原本不存在的、代表著敵意的紅色光點，毫無征兆地亮了起來！
    這個光點，她很熟悉。
    【警告：檢測到敵對客戶“劉宇”正在高速接近。】
    【目標鎖定：客戶“林墨”。】
    【預計接觸時間：半刻鍾。】
    劉宇！蕭辰手下那個換了【陰毒暗殺係統】的走狗！
    江晚星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蕭辰的動作，好快！
    他嘴上答應趙坤，要去對付秦絕或者林墨，原來不是一句空話。而且，他沒有選擇更難啃的骨頭秦絕，而是直接將屠刀，揮向了她所有客戶中，戰鬥力最弱、最沒有防備的……林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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