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誌!修行如登山,朝朝暮暮,又豈在一時!

字數:4642   加入書籤

A+A-


    玉京,京營。
    暮色斜陽,黃昏之下,照得兩根杵在營門拱前的紅漆大柱倒影拉長。
    同時。
    隨著那自稱‘宮中侍者’,名為李知水,足有神通造詣的女子踏虹而去...
    被稱為‘小武安侯’的徐破虜當即搖搖欲墜,被那一席話震得道心失守,又吐了口血,直接氣得雙眸發紅,昏厥過去。
    那些隨侍的鐵騎家將一見如此,當即簇擁而來,將其護持住後,一言不發,卷席鋼鐵洪流,便欲踏破煙塵而走。
    隻餘下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顧鴻羽,看著季淵手上的那一枚‘帝闕法牌’,眼神中嫉憤近乎溢於言表。
    這小子的運道...
    憑什麽,能夠這般好!?
    眼看著就要被那玄甲重馬蹬得筋裂骨碎,沒有一年半載的功夫,都沒法從床上爬起。
    可下一刹那峰回路轉,直接就被宮內傳天子詔的使者撞見。
    而且恰好那天使好死不死的,還將小武安侯一席‘狂悖’之語,給聽了個清清楚楚,直接就給他來了記狠的,甚至傷了根基,處罰不可謂不重!
    要知道...
    那枚由得內景秘篇所凝的劍丸,對於那位小爺來講,簡直就像是命根子一般,是日後凝煉神通的關鍵!
    今朝將其廢去,可謂是叫數載苦修,付諸東流,起碼得再耽擱數載,才能有所進境,著手晉升神通。
    修行,本就是一步快,步步快的事情,反之亦然。
    這下一耽擱,就算不直接泯然眾人,也會使得之前玉京有數的‘少年將才’,直接跌落神壇,被其他後來之人並駕齊驅。
    也難怪其盛怒之下,心性不穩,再兼根基搖晃,直接氣得暈厥了過去...
    “好你個姓顧的,之前給你的教訓還不算夠,竟然將徐家的小武安侯都給搬出來了,你倒是好大的本事!”
    “若是今日沒有宮中天使的橫插一腳...”
    “豈不是真被你這算計給得逞了?”
    方才徐破虜的重壓一經消退,眼看著那鐵騎洪流奔襲而走,隻剩下孤零零一騎形單影隻的顧鴻羽時。
    齊崢嶸大步如星鬥,一身氣流飆射,一言不合,就要將之拿下,大動幹戈的教訓一番。
    “方才他徐破虜攜白山黑水拚殺多年的驕橫氣壓人,我和魏三郎還是演武堂資曆,官身候補,未曾真刀真槍,上過九邊,頂不住他。”
    “但若隻是你一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叫你三個月下不來床...”
    “輕輕鬆鬆!”
    不加掩飾的威脅之語,儼然是撕破了臉皮。
    叫顧鴻羽臉色難看,從嫉妒回神,慌亂之中猛得拉起韁繩,不敢多呆,隻得打馬而走。
    “唉,這樣爛泥扶不上牆的家夥,真真是白瞎了如此家世。”
    “若是季兄弟不是外姓子,而是打小就生在這‘萬年侯府’...”
    “莫說是和徐破虜相比,就算是和萬年顧氏那朱雀女相提並論,以我看來,也未必差到哪去!”
    眼見事端暫歇,那臂長過膝,身姿高大的國公府魏三郎走了過來,見此情形,嗤了一聲,隨即看向季淵,眸光之中不無可惜。
    “出身如何,乃是個人的緣法,天生便已注定,無法更迭。”
    “但有誌者,事競成,當今聖上年幼臥薪嚐膽,宵衣旰食,聽聞過得困頓不已。”
    “可誰能想得到,如今百十年過去,這六朝天下,竟能盡數歸於‘大業’?”
    “修行如登山,先攀至半山腰的,未必還有餘力踏足山巔。”
    “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誌。”
    “吾輩又豈能急於一時。”
    季淵搖了搖頭,旋即望向齊崢嶸、魏景隆,語氣誠懇:
    “但方才卻是多謝兩位仗義直言,出手相助了。”
    眼見顧鴻羽踏馬而走,一溜煙跑的沒了影子,齊崢嶸哼了一聲,回首便聽到季淵道謝,當下擺手苦笑:
    “倒是叫季兄弟見笑,姓徐的有依仗,能發瘋,可我卻正值外放九邊,考校官身的節骨眼,雖能嚇唬嚇唬那顧鴻羽,卻也不敢直接拿捏,給他些顏色看看。”
    “若不然...”
    “就算萬年侯不出麵,他家二府上稟,也會叫我麻煩不已,恐怕影響前途。”
    見到齊崢嶸語氣誠懇,並未刻意誇大,季淵心中不免對這位齊小將軍,又多了幾分好感。
    難怪此人能在這京營混得開,就衝這份實話實說,並不刻意博人好感,將他人當作傻子的作派,就比尋常籠絡人心的手段,更叫人來得舒坦。
    而看著季淵並未在意。
    一側的魏景隆則眉開眼笑,當即附和了一句:
    “雖說出了這一茬子禍事,平白叫人心中不爽,但往好處想,也算徹底解了兩位之間的梁子,沒了誤會。”
    “這樣,我來做東,請兩位吃酒,其他的煩心事,往後再講!”
    “走走走!”
    ...
    一頓酒席寒暄,遍食五味菜肴,已是月上中霄。
    雖說喝的有些酒水勁上腦,但季淵也並不是全無收獲。
    至少從齊崢嶸,魏三郎這兩個玉京勳貴口中,也算是了解了不少玉京事宜。
    正如前世酒水局除卻聊正事不行,許多人為博他人眼球,多半會極盡吹噓,聊些大見聞一樣,此世也不能免俗。
    但季淵卻聽得津津有味,剔除了些許言過其實的誇大成分後,倒也收獲頗豐。
    待到夜色已深,拜別二人。
    本著不能‘酒駕’的原則,季淵氣脈流轉,以內息驅了體內醉意,當即跨馬而走。
    在去往‘萬年侯府’的半程裏,他吹著涼風,思緒倒是清醒不少,同時想起白日事,心中不由沉沉。
    雖說有命書示警,季淵曉得自己不會有著大礙。
    但說一千,道一萬。
    若是自己修為足夠,能夠如今日驚鴻一瞥的那李知水般。
    隻是神通一顯,便能叫小半個京營盡沐於‘黃金海’中,是溺是斃,皆隨其一念之間,心意流轉...
    想來任那小武安侯再如何張狂,也決計不敢在自己麵前,如此驕狂吧?
    神通啊。
    原來...
    這就是‘神通’。
    季淵心中念叨,不由神往,為之著迷。
    不知不覺間,便回至侯府,過了門房,拴上馬匹,就要跨過長廊,回到自己的小院裏歇息。
    然而就在他推開院門那一刻。
    隻見月上中天,夜色裏涼風微冷,惹得桃枝輕垂,飄落點點花瓣。
    季淵覺察動靜,微微昂首。
    卻見有一少女,側坐枝頭,道劍於仿若垂柳的細腰間玄紋閃爍,一對眸子晶瑩明亮,璀璨若星,一身離火玄裳被風吹得‘呼呼’作響,袖口飛揚。
    季淵沒來前,她皓首輕抬,雙腿輕晃,望向穹頂天河,不知在想什麽。
    待到季淵踏足,少女這才將眸光投下,隻定定的看向他:
    “今日的事情...”
    “我聽說了。”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