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師兄教導,司音學習新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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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將至,山門石階前塵影微動。我足尖輕點,落於青岩之上,袖中糖酥紙包窸窣一響,殘塊尚存半角。抬手送入口中,甜意早已散盡,隻餘微膩的粉渣貼在舌根。這滋味,像極了凡間那一場喧鬧過後,心頭浮起的空落。
    還未站穩,疊風便從桃林小徑轉出,玄衣廣袖隨風微揚。他見我唇邊沾著碎屑,眉梢一挑:“十七弟,可是舍不得那碗粗麵?”
    我抹去唇角,未答。他走近幾步,目光落在我腕間藥囊上:“霜露草采得穩妥,長老都稱許了。可你方才歸山,眼神還飄在南隅街頭,心沒回來。”
    我垂手,指尖輕觸內襟玉佩——溫潤依舊,再無顫動。七萬年守棺,早已學會將心緒收束如刃。可今日不同,那盲琴師的話纏在耳畔,竟讓我一時難定。
    “既然回來了,”疊風忽道,“今日無課,不如我教你些東西。”
    我抬眼。
    “斷續引。”他從腰間解下桃枝,隨手一擲,枝頭懸空而立,“靈力不是江河,非得奔流不息。戰場上,三息斷,一息爆,才是活路。”
    我未動。昆侖虛授法,向來講究氣脈綿長,靈力如絲不絕。這般斷斷續續的運勁之法,聞所未聞。
    疊風不語,隻並指於桃枝中段。刹那間,靈力驟凝,枝頭三片桃葉應聲爆裂,化為碎粉。緊接著,勁力全收,枝條垂落,仿佛從未受力。整個過程不過一息,靜如深潭。
    “你看,”他拾起枝條,“力斷,意不斷。蓄在骨裏,發於瞬息。你昨日在凡間熄灶取草,不正是如此?火斷一刻,氣不散,反而成機。”
    我心頭一震。
    那一瞬的抉擇,原是本能。灶火一熄,地氣緩散,我趁機采草,靈力護根,分毫不差。當時隻道是應變,未曾想,竟暗合此道。
    “來。”疊風將桃枝遞來。
    我接過,依樣運勁。靈力自丹田湧出,直貫臂脈,卻如洪流傾瀉,無法收束。桃枝猛顫,葉未裂,反將我掌心震得發麻。
    第二次,我刻意壓製,靈力滯澀,如繩縛火,剛至枝頭便潰散。
    第三次,我強提真元,欲一鼓作氣,結果靈力逆衝經脈,喉間一甜,險些嘔血。
    疊風伸手扶住我手臂:“你總想穩。可戰局從不給你穩的機會。你守墨淵仙身七萬年,一力撐天,那是情分。可若在陣中,你一人斷力,全隊皆崩。”
    我喘息未定,額角沁汗。
    “再試。”他鬆手,“別用昆侖虛的法子。用你自己的。”
    我閉目。凡間市集的煙火聲再度浮現——油鍋滋響,孩童嬉鬧,老婦叫賣。我掃地、挑水、端茶,每一刻都在耗力,卻懂得歇息保氣。灶火熄了,人還在,活計不誤。
    原來“斷”,不是停,是蓄。
    我再睜眼,握緊桃枝。靈力自丹田起,行至肩穴時驟然截斷,如閘閉水。三息靜守,體內真元如暗流湧動。第四息,我猛然貫通臂脈,勁力自指尖迸發——
    “啪!”
    桃枝輕震,三葉齊飛,碎如雪片。
    疊風笑了:“成了。”
    我掌心發燙,卻覺通體舒暢。這一擊,不靠蠻力,不憑慣性,而是由斷生變,由靜轉動。仙緣鏡在識海微光一閃,映出我靈力流轉的節點——斷處非虛,反成勢眼。
    “這隻是開始。”疊風拾起另一根桃枝,“戰場上,沒人給你時間獨修巧勁。你得學會與人合勢。”
    他吹哨三聲,八師弟自校場轉角躍出,抱劍而立。
    “雙人對練。”疊風道,“攻守互換,假退誘敵。你先守,我與八師弟攻。”
    校場石坪寬闊,青磚接縫處裂紋縱橫。我立於中央,玉清昆侖扇已握在手。疊風與八師弟分列兩側,靈力微蕩,殺氣隱現。
    “開始!”
    八師弟率先出手,劍光如電,直取我左肋。我橫扇格擋,力道未卸,疊風已從右後包抄,掌風壓頸。我急退,卻慢了半步,肩頭被掌緣掃中,踉蹌數步。
    “你隻顧防。”疊風皺眉,“戰場上,防不住的。”
    第二輪,我改守為擾,扇尖輕點八師弟劍鋒,欲引其失衡。誰知疊風竟借勢突進,逼我回防。我剛退,八師弟已繞至背後,劍柄虛點後心。
    “你眼裏隻有破綻。”疊風收勢,語氣沉下,“卻看不見隊友的‘勢’。我們不是對手,是同袍。你退,是為我進;我擋,是為你攻。就像你在凡間,那群孩童舞龍燈,一人退步,其餘人立刻補位——那是節奏,是信任。”
    我默然。
    那日橋頭,彩綢翻飛,孩童腳步交錯,進退如一。他們不言,卻知何時該讓,何時該上。原來那不是嬉鬧,是本能的合拍。
    “再來。”我說。
    第三輪,八師弟劍光再至。我未硬接,隻以扇尖輕引,借力側滑,順勢後撤。疊風目光一亮,立刻前衝,掌風直逼八師弟空門。八師弟倉促回防,我趁機反身,扇柄虛點其背。
    “成了!”八師弟收劍,盡帶笑意。
    疊風點頭:“這次,你退得對。”
    我喘息,掌心汗水浸濕扇柄。可心中卻前所未有的清明。原來並肩,並非並肩而立,而是心意相通,進退如一。
    “今日就到這裏。”疊風收枝,“你悟得快,但還需練。斷續引,不是一日之功;合勢,更需千次磨合。”
    我收扇入鞘,抬頭望天。暮色已染桃林,花瓣隨風輕旋,如雪紛落。
    “你送我的糖酥,”我從藥囊取出最後一塊,未拆紙包,“放在石凳旁野兔洞口了。”
    疊風一愣,隨即笑開:“你還真信它能嚐出甜?”
    “它若餓了,自會去。”我說,“甜的,總該有人嚐。”
    他不再笑,隻看著我,目光溫和:“十七弟,你變了。”
    我未問如何變。隻知七萬年守棺,我學會的是忍。今日凡間一行,我學會的是放——放火,放力,放執。
    回居所途中,我路過桃林邊緣。晚風拂麵,袖中玉佩安靜如初。我掌心覆上,溫潤依舊,似在回應我的節奏。
    明日晨課,仍要與師兄們同修。可我知道,有些路,師尊教不了;有些火,得師兄點著。
    我停步,轉身望向校場。疊風仍立於石坪,手中桃枝輕轉,似在演練新招。
    我握緊扇柄,正欲開口——
    他忽然抬頭,目光如電:“司音,你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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