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北境線:血與火的壁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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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遠在另一個時空的北境,暮色森林邊緣的空氣凝重得如同凍結的鉛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和腐葉的混合氣味。
    殘陽如血,將天空染成一片不祥的暗紫色,稀疏的雲層像被撕裂的裹屍布般低垂著,投下長長的、扭曲的影子。
    地麵上散落著斷裂的武器和暗紅色的血跡,幾隻烏鴉在枯枝上嘶啞地叫著,啄食著戰場上殘留的碎肉,翅膀拍打聲在寂靜的黃昏裏格外刺耳。
    臨時營地的中心,簡易擔架上鋪著艾爾雯帶來的白色亞麻布,易靜靜地躺著,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需要將耳朵貼近他的胸口,才能聽到那如同風中殘燭般的起伏。
    他右肩胛骨下方的傷口邊緣泛著詭異的青黑色,雖然經過了艾爾雯和莉娜的緊急處理,不再大量流血,但皮膚下那蛛網般蔓延的黑色紋路卻並未消退,反而像活物般偶爾微微蠕動,散發著令人不安的腐化氣息,仿佛有無數細小的蟲子在皮膚下遊走。
    他腕間的“星穹之引”胎記,光芒也黯淡到了極點,隻有湊到極近處,才能看到一絲微弱的、仿佛隨時會熄滅的銀光在艱難地閃爍,像暴風雨中即將沉沒的孤舟上最後一盞油燈。
    守在易身邊的艾爾雯,情況同樣不容樂觀。
    她原本流光溢彩的銀灰色長發,此刻竟變得如同冬日清晨結霜的枯草,徹底失去了光澤。
    絕美的臉龐上毫無血色,嘴角還殘留著一絲未曾擦淨的淡金色血跡——那是剛才為易輸送生命力時,被黑暗能量反噬所傷。
    她背後那對曾由無數光羽組成的、象征精靈至高力量的光翼,此刻已崩碎大半,隻剩下幾縷殘破的光帶無力地垂落,每一次試圖凝聚都會讓她身體微微顫抖,顯然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和能量反噬。
    她靠在凱爾文為她找來的一塊背風巨石旁,翠綠色的眼眸緊閉,長長的銀色睫毛上甚至凝結著細小的冰碴,正在竭力調動體內殘存的自然能量,對抗侵入易體內的黑暗侵蝕。
    相比之下,莉娜的情況稍好,但也僅僅是“稍好”。
    她原本烏黑亮澤的長發,此刻已變得一片花白,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這是她之前強行燃燒生命力施展“魔力反製”所付出的慘重代價。
    她拄著奧術法杖,杖頂的水晶布滿了細密的裂紋,光芒明滅不定。
    她雖然沒有像艾爾雯那樣傷及本源,但魔力近乎枯竭,精神力也透支嚴重,此刻正強撐著協助凱爾文和雷納托,在營地外圍布設一些簡單的預警和迷惑性的奧術符文,每繪製一個符文都需要咬破嘴唇才能集中精神。
    “大人!領主大人!”
    索林如同旋風般從防禦工事外衝了過來,這位斷臂的老兵鎧甲上沾滿了黑色的血汙和泥土,獨目中瞬間布滿了血絲,一股狂暴的怒火幾乎要衝破他飽經戰火洗禮的胸膛。
    他猛地跪倒在易的擔架前,鐵手套重重砸在地麵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屬下無能!未能保護好大人!領主大人,我去為你報仇!”
    說著,索林猛地站起。
    “索林!冷靜!”
    凱爾文的苦口婆心地勸道,這位守界者此刻也顯得頗為狼狽,墨綠色的鬥篷被撕裂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左臂不自然地垂著,顯然是脫臼後剛剛接上,動作還有些滯澀。
    但他的眼神依舊銳利如鷹,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現在衝出去,正中獸人下懷!它們巴不得我們失去理智,分散突圍!易領主拚上性命才為我們爭取到一線生機,你想讓他的犧牲白費嗎?!”他說話時左手按在索林的肩膀上,掌心的溫度透過鎧甲傳遞過去,試圖讓這位暴怒的戰士冷靜下來。
    艾爾雯艱難地睜開眼,翡翠般的眼眸中布滿了血絲,聲音氣若遊絲卻帶著精靈特有的空靈與威嚴:
    “索林……聽凱爾文的……易隻是昏迷,他還有救……但前提是,我們必須活下去,守住這裏……你是易最信任的將領,現在……軍隊需要你……”
    她每說一個字都像是在撕裂喉嚨,淡金色的血液順著嘴角再次溢出,在下巴上凝結成細小的血珠,滴落在易蒼白的手背上。
    她的話語斷斷續續,卻像一盆冰水,澆熄了索林心頭狂燃的複仇火焰。
    他看著昏迷不醒的易,又看了看周圍雖然疲憊、卻依舊緊緊握著武器、目光投向他的士兵們,猛地一咬牙,將長刀狠狠插回刀鞘,發出“鏘”的一聲脆響。
    “凱爾文,艾爾雯女士,莉娜法師,”索林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沉穩,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領主大人和傷員,就拜托你們了!外圍的防禦和指揮,交給我!”他猛地站起身,獨臂重重砸在自己的胸甲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猛地轉身,獨臂高高舉起,聲音如同驚雷般在壓抑的營地中炸響:
    “全體聽令!盾手前列,結密集盾牆!長矛手居於盾手側後,長刀手填補空隙,弓弩手占據後方製高點,民夫隊持短刃圓盾,負責搬運傷員、補給箭矢,並作為最後一道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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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沙啞,每一個字都像冰雹般砸在士兵們的心頭。
    命令被迅速而有效地執行。
    經曆了連番惡戰和幻境折磨的士兵們,雖然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和驚悸,但動作卻不見絲毫慌亂。
    長期的嚴格訓練和“三角協防”、“三才陣”的戰術思想,早已融入了他們的骨髓。
    一麵麵包裹著鐵皮的木盾被重重頓在地上,發出沉悶的“咚咚”聲,迅速連接成一道看似簡陋、卻異常堅固的弧形壁壘。
    盾牌縫隙中,一柄柄淬過防鏽藥水、閃著淡藍幽光的“墜星”長矛如同毒蛇般探出,矛尖微微下壓。
    手持“墜星”長刀的士兵則半蹲於盾牆之後,刀刃出鞘,森冷的寒光在空氣中流動。
    後方的弓弩手們在索菲亞和塔卡庫斯的指揮下,迅速攀上營地後方幾塊巨大的岩石和粗壯的樹木枝椏,占據了有限的製高點。
    就連老哈克帶領的民夫連,也展現出了不同於普通後勤人員的素質,他們手持工坊打造的短柄砍刀和小型包鐵圓盾,迅速將重傷員轉移到相對安全的中心區域,並分發補給。
    整個營地,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變成了一隻蜷縮起來、渾身尖刺的鋼鐵刺蝟。
    這種高效到極致的臨戰轉換,讓在一旁默默觀察的凱爾文眼中閃過一絲驚歎。
    很快,地平線上揚起了滾滾煙塵,沉悶的腳步聲和獸人特有的嚎叫聲由遠及近。
    黑壓壓的獸人部隊如同被打翻的蟻穴般湧來,數量至少是索林這支殘軍包含還有戰鬥力的民夫在內,總計約三百餘人)的五倍以上!
    它們大多穿著破爛的皮甲,手持粗糙的武器——生鏽的戰斧、帶著骨刺的狼牙棒、甚至還有磨尖的石矛,眼中閃爍著毫不掩飾的殺戮欲望和對血肉的渴望。
    “穩住!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出擊!”索林獨臂按刀,站在盾牆之後,目光如同鷹隼般掃過每一個士兵的臉。
    他看到前排盾手緊握盾牌的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看到長矛手微微顫抖的手臂,看到弓弩手搭在弦上的箭羽,聲音沉穩如山:
    “記住我們的訓練!保持陣型!他們隻是看起來凶猛的野獸,隻要陣型不垮,他們就無法突破我們的防線!”
    獸人衝鋒了!它們依靠著個體的強悍力量和數量的絕對優勢,毫無陣型可言,如同一群被血腥味刺激得瘋狂的鬣狗,嚎叫著撲向那道單薄的盾牆。
    前排的黑獸人揮舞著沉重的鏈枷,每一步都讓地麵微微震動,它們的獠牙上還殘留著上一場戰鬥的血汙,綠色的涎水順著嘴角滴落,在幹燥的土地上留下深色的痕跡。
    “弓弩手!前方一百五十步,拋射!壓製後續梯隊!”索林厲聲下令,獨臂向下猛地一揮。
    他的聲音在嘈雜的環境中穿透力極強,清晰地傳到每個弓弩手耳中。
    箭矢如同飛蝗般掠過頭頂,帶著尖銳的破空聲落入獸人衝鋒隊伍的中後段。
    但獸人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前排的獸人甚至舉起同伴的屍體作為肉盾,繼續瘋狂推進。
    箭雨的阻擋效果有限,很快,獸人的先鋒已經衝到了盾牆前方三十步!它們醜陋的臉上滿是獰笑,綠色的皮膚在夕陽下泛著油膩的光澤,黃色的獠牙閃爍著寒光。
    “頂住!”
    索林的怒吼聲如同炸雷般響起。
    “嘭!嘭!嘭!”沉重的撞擊聲接連響起,獸人手中的武器狠狠砸在盾牌上,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
    盾牆劇烈搖晃,卻像被鋼釘固定在地麵般屹立不倒!前排盾手的胳膊因為巨大的衝擊力而微微下沉,腳下的土地被踏得陷了進去,留下深深的腳印。
    “刺!”幾乎在獸人戰斧砸中盾牌的回聲尚未消散的瞬間,索林的命令再次響起,獨臂如鋼鞭般向下猛揮。
    盾牌縫隙中,早已蓄勢待發的長矛手們肩背發力,將全身重量壓在矛杆上,鋒利的矛尖如同蓄勢已久的毒蛇出洞,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精準地抓住獸人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僵直瞬間,狠狠紮入它們暴露的脖頸與胸膛!
    一名身高近兩米的黑獸人剛要收回鏈枷,便被三根長矛同時貫穿腹部,墨綠色的血液如同噴泉般從傷口噴湧而出,濺了前排盾手滿臉,它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胸前的血洞,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漏氣聲,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壓得地麵塵土飛揚。
    “收!”“進!”
    索林的吼聲如同戰鼓連敲,整個盾牆如同被無形巨手操控的鋼鐵巨獸,猛地向前踏出半步。
    盾牌與盾牌之間的金屬搭扣相互碰撞,發出“鏗鏘”的連鎖脆響,將獸人衝鋒的勢頭徹底遏製。
    被壓縮在狹小空間內的獸人頓時陣腳大亂,後排的獸人還在向前湧,前排的卻被盾牆死死抵住,有的被擠得失去平衡摔倒在地,立刻被後方同伴的大腳踩成肉泥,有的試圖揮舞武器反擊,卻被側麵探出的長矛精準刺穿腋窩——那裏是獸人皮甲覆蓋最薄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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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手!左右絞殺!”長刀手們如同蟄伏的獵豹般從盾牌兩側的空隙閃出,他們半蹲著身體,手中的“墜星”長刀在夕陽下劃出銀亮的弧線,專門劈砍獸人支撐身體的小腿肌腱和持握武器的手腕。
    一名長刀手精準地斬斷了某個獸人持斧的右臂,那獸人發出震耳欲聾的慘嚎,還沒等它彎腰去撿掉落的戰斧,另一名長刀手已經反手一刀切開了它的喉嚨,墨綠色的血液噴濺在長刀手的臉頰上,他隻是用袖子隨意一抹,眼神冰冷地轉向下一個目標。
    戰況異常慘烈,每一秒都有人倒下。
    二十歲的新兵湯姆被一名獸人薩滿的骨刺穿透了左肩,他咬著牙拔出腰間的短刃,反手刺入薩滿的眼睛,兩人抱著滾倒在地,最終被後續衝上來的長矛同時貫穿。
    老兵卡爾的盾牌被黑獸人鏈枷砸得粉碎,鏈枷上的尖刺撕開了他的胸膛,他在倒下前用盡最後力氣將長矛捅進了黑獸人的心髒,口中還吼著法倫斯塔的軍歌。
    民夫隊的少年彼得顫抖著舉起圓盾,擋住了飛向艾爾雯的短矛,自己卻被矛尖穿透了腹部,他看著艾爾雯擔憂的眼神,露出一個帶血的笑容:“領…領主大人…會沒事的…”
    然後永遠閉上了眼睛。但倒下的位置立刻就有後排的士兵或民夫衝上前填補空缺,他們的眼神中燃燒著複仇的火焰,沒有人後退一步。
    凱爾文遊走在防線相對薄弱的右翼,他的墨綠色鬥篷在快速移動中如同暗夜的蝙蝠。
    左手穩穩托住長弓,右手三指扣弦,瞄準鏡般的目光鎖定了三百步外正在吟唱咒文的獸人薩滿——那家夥脖子上掛著串骷髏項鏈,每顆骷髏眼中都閃爍著幽綠光芒。
    “咻!”
    破魔箭矢帶著淡金色的符文尾焰破空而去,精準地射穿了薩滿的喉嚨,骷髏項鏈瞬間失去光澤,薩滿的咒文戛然而止,它捂著脖子倒下時,眼中還殘留著難以置信的驚恐。
    凱爾文迅速站起身,拉弓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這支軍隊不過三百餘人,麵對五倍於己的獸人竟能如此堅韌,易領主究竟用了什麽方法訓練出這樣的鋼鐵之師?他想起三年前隨隊護送某位公爵之子時,那支五千人的貴族私兵是如何被兩千獸人追得潰不成軍的,兩者簡直判若雲泥。
    獸人連續發動了三次凶猛的衝鋒。
    第一次是黑獸人組成的“鋼鐵洪流”,它們揮舞著沉重的武器試圖正麵突破,結果在盾牆與長矛陣前留下了七十多具屍體。
    第二次加入了二十名狼騎兵,這些騎著巨狼的獸人試圖從側翼迂回,卻被凱爾文和弓弩手們精準射殺,巨狼的屍體堵塞了林間小道。
    第三次衝鋒最具威脅——三名獸人薩滿同時釋放“血怒圖騰”,讓前排獸人獲得了狂暴加成,它們的傷口不再流血,攻擊速度提升了近一倍。
    索林當機立斷,命令弓弩手放棄壓製後排,集中火力射殺薩滿,同時讓盾牆收縮成“凹”字形,將狂暴獸人引入陷阱,再用長矛從三麵攢刺。
    當最後一名薩滿被凱爾文的破魔箭釘死在樹上時,獸人士氣明顯受挫,衝鋒的勢頭如同被戳破的氣球般迅速癟了下去,前排的獸人開始猶豫地後退,看向人類防線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了恐懼。
    就在索林準備下令陣型前壓、擴大戰果時,異變陡生!
    戰場西側的空氣突然變得粘稠陰冷,連呼嘯的風聲都仿佛帶上了哭嚎般的顫音,原本昏黃的天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墨色浸染,一股令人作嘔的邪惡氣息如同實質的毒蛇,順著每個人的毛孔鑽進骨髓——那是比獸人腐臭味更純粹的黑暗力量。
    一名穿著嶄新黑袍的黑暗法師出現在了戰場邊緣的巨石上,那黑袍的布料光滑如鏡,反射著詭異的幽光,邊緣繡著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隨著他的動作微微蠕動。
    他手中的骨杖足有一人高,杖身由某種巨獸的脊椎骨打磨而成,每節椎骨上都鑲嵌著一顆鴿卵大小的黑色寶石,杖頂是個扭曲的惡魔頭骨,眼窩中跳動著兩點猩紅光芒,正死死鎖定了苦苦支撐的人類防線。
    他緩緩抬起骨杖,兜帽下傳出晦澀刺耳的咒文,那聲音不似人聲,更像無數冤魂在同時哀嚎:“nzototh... shubniggurath...”
    濃鬱的、帶著強烈腐蝕性的黑色霧氣如同活物般,從他杖頂的黑色寶石中噴湧而出,貼著地麵,如同漲潮的海水般向人類的陣地漫延而來!
    黑霧所過之處,青翠的草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焦黑,化為飛灰,連堅硬的岩石都被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空氣中彌漫開一股混合著腐爛屍體與硫磺的惡臭,聞之欲嘔。
    “不好!是腐化黑霧!這是高階黑暗魔法!”
    莉娜臉色劇變,原本花白的頭發此刻竟有幾根化為了純粹的白色。
    她強提精神,將法杖頓在地上,杖頂布滿裂紋的水晶爆發出刺眼的藍光,“以奧術之名,構築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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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藍色的能量屏障如同倒扣的碗般籠罩住人類陣地,但水晶光芒卻在黑霧接觸的瞬間急劇閃爍,屏障表麵迅速出現蛛網般的裂紋,發出“哢嚓哢嚓”的碎裂聲。
    莉娜本人更是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鮮血,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黑霧中的腐蝕力量正順著法杖反噬自己的經脈,眼前陣陣發黑——她的魔力早已在之前的戰鬥中消耗殆盡,此刻全憑意誌力支撐。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索林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寒光。
    他的目光越過正在崩潰的奧術屏障,看向後方三十步外那三架臨時組裝的簡易拋石機——那是老哈克帶著民夫,利用森林裏的橡木和攜帶的青銅部件,在凱爾文指導下用了兩個時辰匆忙搭建的。拋石機的杠杆臂上還沾著新鮮的木屑,獸筋弓弦被絞盤拉得筆直,如同蓄勢待發的猛獸。
    “老哈克!”索林厲聲吼道,聲音因憤怒和焦急而微微顫抖,獨臂指向黑霧源頭,
    “炸藥包準備!目標,黑霧源頭及後方獸人密集區!用三枚!一枚瞄準那黑袍法師,另外兩枚覆蓋他左右兩側的獸人集群!快!”
    他知道,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一旦黑霧突破屏障,所有人都會變成失去理智的行屍走肉。
    “得令!”老哈克眼中閃過一絲狠色,臉上的皺紋因用力而擠成一團。
    他立刻帶著四名民夫行動起來,這些民夫都是法倫斯塔工坊的老工匠,對易領主研製的“寶貝”熟悉得如同自己的孩子。
    他們從妥善保管的防潮木箱中,小心翼翼地搬出三個用厚實油布包裹、形狀規整的長方形包裹。
    這些包裹比成年人的頭顱略大,入手沉重,油布上用紅色朱砂繪製著易親自設計的穩定符文——那是防止能量意外泄漏的保險措施。
    包裹內部,是易結合米雅提供的“火藥”理念、法倫斯塔工坊的金屬加工技術以及易提供的空間魔法陣結構,研製出的殺傷性武器!其內部不僅填充了三倍提純的高能火藥、焰心礦粉末以增強爆炸威力,更混雜了數以千計法倫斯塔工坊精煉的、小指指甲蓋大小的不規則鋼珠,每顆鋼珠都經過符文淬火,能穿透一寸厚的橡木!
    民夫們動作熟練地將這些沉甸甸的炸藥包放入拋石機的皮兜內,皮兜內襯著防火的石棉布料。
    每一架拋石機配備兩名操作手,他們赤著上身,古銅色的肌肉因用力而虯結,奮力轉動絞盤,堅韌的獸筋弓弦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其中夾雜著細微的纖維斷裂聲——這弓弦已經快到極限了。
    “左邊絞盤再緊半圈!”
    “皮兜卡扣扣牢!”
    “瞄準坐標確認!”
    老哈克跪在地上,用手指丈量著拋射角度,他的老花鏡鏡片上沾著灰塵,但眼神卻異常銳利,仿佛在進行最精密的齒輪加工。
    “莉娜法師!”索林轉頭,看向臉色蒼白但眼神依舊堅定的莉娜。
    莉娜重重地點了點頭,她知道索林的意圖。
    她閉上雙眼,眉心處的奧術印記——那是易教她的精神引導標記——開始閃爍微弱的藍光,精神力如同無形的觸須,穿透嘈雜的戰場,精準地鎖定了那三個即將被拋射出去的。
    自從半年前易因精神力透支昏迷三天後,他就未雨綢繆,對莉娜和艾爾雯進行了上百次關於遠程、精準、意念引爆這種特殊武器的訓練,
    “想象炸藥包裏的能量核心,像點亮燭火一樣,用精神力輕輕觸碰它……”
    易當時溫和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莉娜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裏的腥甜,將所有殘存的精神力凝聚成三根無形的”“線”“,分別連接到三個火藥包的能量核心上。
    “放!”索林獨臂狠狠揮下!
    “嘭!嘭!嘭!”拋石機的配重塊——那是用鐵鏈捆紮的巨石——轟然落下,砸在預先挖好的土坑裏,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地麵劇烈顫抖,連遠處的獸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得一愣。
    巨大的杠杆臂猛地揚起,將皮兜中的三個炸藥包奮力拋向高空!它們帶著死亡的呼嘯,劃出三道完美的拋物線,如同三顆來自地獄的流星,精準地飛向黑霧源頭及後方擁擠不堪的獸人群!
    那黑暗法師似乎終於察覺到了危險,他猛地轉向空中的黑點,骨杖上的惡魔頭骨發出刺耳尖嘯,試圖釋放黑暗能量球攔截,但已經太晚了——火藥包已經越過了拋物線頂點,開始急速下墜!
    所有的獸人,包括那個正在施法的黑暗法師,都下意識地抬頭,有些茫然地看著空中那幾個越來越大的黑點。
    它們的小腦袋顯然無法理解這是什麽東西,有的獸人甚至好奇地伸出爪子去接,有的薩滿則露出警惕的表情,開始吟唱防禦咒文,但一切都太遲了。
    就在這三個黑點即將到達拋物線頂點,開始下墜,散布覆蓋了黑霧源頭及直徑五十米內大片獸人區域的瞬間——距離地麵還有三丈,黑暗法師的防禦護盾剛剛成型,獸人們還在仰頭觀望,人類士兵們屏住了呼吸,整個戰場陷入了詭異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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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娜緊閉的雙眸猛然睜開,眼中爆發出璀璨的奧術光輝,那光芒壓過了天上的殘陽!她用盡最後一絲精神力,將炸藥包裏易設置的空間結構裏一個小小的節點摧毀:“爆!”
    這聲音不再虛弱,反而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如同黎明前的第一聲雞鳴,刺破了黑暗的籠罩!
    沒有震耳欲聾的單一巨響,而是三聲幾乎重疊在一起的、沉悶而極具穿透力的轟鳴!仿佛三頭遠古巨獸在同一瞬間張開了血盆大口,發出了毀滅的咆哮!
    那聲音不是通過耳朵傳播,而是直接撼動靈魂,讓每個人的心髒都跟著共振,不少體質較弱的民夫當場吐出了酸水。
    天空,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撕裂了!原本昏暗的天幕被三道耀眼的光芒照亮,如同同時升起了三個微型太陽,刺得所有人都睜不開眼睛,隻能透過指縫看到那令人心悸的光輝。
    三個爆炸點在空中幾乎同時綻放出耀眼欲盲的銀白色光芒,光芒中心是吞噬一切的黑色奇點,邊緣卻纏繞著狂暴的赤紅火焰,如同盛開的死亡之花!
    緊接著,無數細微卻尖銳無比的破空聲如同死神揮舞鐮刀時的呼嘯,驟然響起,那聲音密集得如同暴雨擊打鐵皮屋頂,又像是千萬支笛子同時被吹響!
    “咻咻咻咻——!!!”
    那是數以萬計的高溫、高速鋼珠,在爆炸產生的恐怖衝擊波推動下,如同被狂風卷起的沙礫,又像潑天而下的金屬暴雨,以近乎音速的速度,向著下方半徑數十米的扇形區域,無差別地傾瀉而下!每顆鋼珠都帶著上千度的高溫,表麵燃燒著淡藍色的火焰,所過之處,空氣都被撕裂,發出“滋滋”的灼燒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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