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一個約定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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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定的日子,天剛蒙蒙亮,斯勞德出門的腳步聲遠去後,瑞博恩就帶著準備好的藥膏和一小包耐儲存的燕麥餅幹出發了。清晨的寒氣刺骨,他裹緊了單薄的舊外套,步伐卻異常輕快。抵達那片枯黃的草地時,四下無人。他選了一棵葉子落盡的老橡樹靠著坐下,一邊等待,一邊繼續昨晚未完成的嚐試。魔力在指尖流轉,比昨日稍顯凝實,一個微弱得幾乎看不見的淡金色光暈在掌心若隱若現。
    就在他即將沉浸在對魔法能量更精微的感知中時,一陣細微的、帶著點猶豫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瑞博恩立刻收起魔力,嘴角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站起身迎向那個出現在小徑盡頭的身影:“早上好,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裹在一件更顯寬大的舊外套裏,小臉凍得有些發白,看到瑞博恩,他腳步頓了頓,才小聲回應:“早上好。”聲音被冷風吹得有些飄忽。
    瑞博恩自然地拉起他冰涼的手,西弗勒斯隻是微微僵了一下,但是沒有掙脫,把他帶到自己剛才坐的地方,並肩坐下。“這兩天怎麽樣?”瑞博恩問著,手上動作卻沒停,小心地卷起西弗勒斯的衣袖。冰冷的空氣接觸到皮膚,讓西弗勒斯哆嗦了一下。
    瑞博恩立刻察覺,心念微動,一絲溫暖的魔力悄無聲息地從他掌心渡向西弗勒斯的手臂,驅散著寒意——這是他琢磨出的魔力新應用,效果比生火更隱蔽也更直接。他仔細檢查著那些傷痕。萬幸,沒有增添新的傷口,舊的青紫色在邊緣處開始泛出淡淡的黃綠,是好轉的跡象。
    “下次…”西弗勒斯抽回手臂,拉下袖子,眉頭微蹙,帶著點別扭的堅持,“…別直接掀我衣服。”這動作太親密,也太容易暴露他的不堪。
    瑞博恩眨眨眼,從善如流,帶著點狡黠的笑意試探:“那…先問過你就可以?”他前世與慕青相處時毫無界限,這讓他對朋友間的距離感有些模糊。在他看來,既然認定了西弗勒斯是朋友,關心他的傷勢天經地義。
    西弗勒斯覺得這話有點怪,但又說不出哪裏不對,看著瑞博恩坦蕩清澈的眼神,最終還是遲疑地點了點頭:“…嗯。”這個小小的許可,在日後漫長的歲月裏,成了瑞博恩理直氣壯“檢查”他身體狀況的“尚方寶劍”,每每讓魔藥大師西弗勒斯懊惱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今天艾琳不在家,托比亞也去酒館了,他們晚上才回來。”西弗勒斯主動說道,語氣裏難得透出一絲如釋重負。往常這種時候,他隻會把自己縮在房間最角落的陰影裏,警惕著任何可能的聲響。現在,和瑞博恩待在這片開闊的草地上,雖然寒冷,卻有種奇異的安心感。或許是因為他們同樣“異常”,同樣掙紮在泥濘裏,又或許,僅僅是因為瑞博恩眼中那份毫不掩飾的、想要把他拉出泥潭的固執。
    “正好!”瑞博恩眼睛一亮,“斯勞德那老家夥也滾去上班了,回來早不了。走,去我那兒!你這傷得好好上藥揉開,不然好得慢,還容易落下病根。”他不由分說地拉起西弗勒斯。
    再次踏入瑞博恩的小屋,西弗勒斯感覺比上次放鬆了一些。這裏雖然簡陋,但幹淨、整齊,沒有蜘蛛尾巷那股揮之不去的腐朽黴味和酒精的酸臭。瑞博恩直接把他帶進自己的小房間。“冷吧?等我一下。”他說著,目光掃向客廳角落的炭盆。
    西弗勒斯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瑞博恩伸出手指,對著炭盆的方向虛虛一點,嘴唇無聲地翕動了一下他還在摸索咒語,更習慣用意念直接驅動魔力)。那沉重的炭盆竟晃晃悠悠地、如同被無形的手托著一般,平穩地“飄”進了房間,穩穩地落在屋子中央!西弗勒斯黑曜石般的眼睛瞬間睜大了,裏麵充滿了驚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欽佩。在沒有魔杖、無人教導的情況下,僅憑自己摸索就能做到這種程度?這已經不能用“天才”來形容了,簡直像魔法本身眷顧著他。
    瑞博恩對自己的“炫技”很滿意,他走到炭盆邊,這次打了個響指,一小簇橘紅色的火苗“噗”地一聲從炭塊中心竄起,迅速蔓延開來,溫暖的氣息開始驅散房間的寒意。“搞定!”他拍拍手,轉身從櫃子裏拿出昨天買的、還帶著麥香的白麵包,熟練地抹上一層紅亮的覆盆子果醬,遞給西弗勒斯:“喏,這麽早過來,肯定沒吃早餐。陪我吃點,我一個人吃沒意思。”
    西弗勒斯看著瑞博恩臉上那仿佛能融化冬日寒冰的溫暖笑容,又看了看遞到麵前、散發著誘人甜香的麵包,遲疑了幾秒,終於接了過來。他小口咬下,鬆軟的麵包和酸甜的果醬在口中化開,是久違的、純粹的甜美滋味。饑餓感被喚醒,他忍不住加快了速度,像一隻終於找到安全角落、可以安心進食的小動物。
    瑞博恩坐在他對麵,也拿起一片麵包,但更多的時候是在看著西弗勒斯吃。看著他腮幫子一鼓一鼓,看著那因為食物而微微亮起的黑眼睛,瑞博恩心底升起一種奇異的滿足感,仿佛喂養一隻珍稀又倔強的幼崽。前世靈狼族群裏,照顧幼崽也是頭等大事。直到西弗勒斯解決掉兩片麵包,瑞博恩才三兩口吃掉自己那份,利落地收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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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瑞博恩拿出傷藥,語氣變得認真起來,“現在,把外衣脫了,趴床上。我給你上藥。”
    西弗勒斯身體明顯一僵,立刻拒絕:“不用!我自己可以!” 把傷痕累累的後背暴露在別人麵前?這比露出手臂更讓他感到難堪和脆弱。
    “哎——”瑞博恩拖長了調子,帶著點不容置疑的自信,“西弗勒斯,你這是懷疑我的專業水準?相信我,處理外傷我可是經驗豐富。”他腦海中閃過前世在險地曆練時自己給自己包紮、正骨甚至剜去腐肉的場景,語氣帶著一種曆經滄桑的篤定,“以前受傷,都是我自己搞定的,效果一流。”他略去了“前世”這個關鍵詞。
    “而且,”瑞博恩走近一步,目光仿佛能穿透衣物看到那些背上的傷,“最關鍵的,你背上那些傷,你自己根本夠不著,更別說把裏麵的淤血揉散了。不揉開,它們會結成硬塊,以後陰天下雨就疼,還會影響你長身體。”他說的很直白,帶著醫者的冷靜,卻也戳中了要害。
    西弗勒斯繃著臉,緊抿著唇,黑沉沉的眼睛帶著倔強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惱,與瑞博恩坦然而堅持的目光對峙著。房間裏隻有炭火偶爾發出的劈啪聲。時間一點點流逝,溫暖的空氣似乎也凝固了。最終,是背脊深處隱約傳來的、被瑞博恩點破的悶痛感,以及對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專業”說服力,讓西弗勒斯緊繃的神經線一點點鬆弛下來。他敗下陣來,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慢吞吞地轉過身,開始笨拙地解那件寬大外套的扣子。耳根悄然漫上了一層薄紅。
    瑞博恩看著他別扭的動作和泛紅的耳尖,嘴角勾起一抹勝利的、又帶著無限溫和的笑意。他知道,這不僅僅是上藥的開始,更是西弗勒斯向他、向這個世界,小心翼翼地打開了一道沉重的門縫。他安靜地等待著,準備好迎接門後那個傷痕累累卻也無比堅韌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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