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殊途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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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如同坤江一中教學樓前那幾棵銀杏樹,葉子黃了又綠,綠了又黃。高二文理分科的抉擇,像一道無聲的閘門,悄然分流了原本並肩前行的少年們。
放學鈴聲響起,學生們如同潮水般湧出教室。陳青山收拾好書包,靠在走廊的欄杆上,目光習慣性地投向隔壁193班的門口。不一會兒,張小娟抱著幾本厚厚的參考書走了出來,額前的碎發被微風輕輕拂動。
“走吧。”她走到他身邊,聲音平靜。
兩人並肩走下樓梯,穿過熙攘的操場。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想好了?”陳青山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文理分科表明天就要上交了。
“嗯。”張小娟點頭,語氣沒有絲毫猶豫,“理科。物理和化學對我來說,邏輯更清晰一些。”她頓了頓,側頭看他,“你呢?”
陳青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吐出胸中的塊壘:“文科。曆史,政治,還有……我想試著寫點東西。”
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帶著點不確定。在“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主流觀念下,選擇文科,尤其是在這所頂尖中學,需要不小的勇氣。他甚至能想象到父親陳老栓知道這個消息後,那暴怒的、認為他“沒出息”的斥責。
一隻微涼的手輕輕碰了碰他垂在身側的手背,雖然一觸即分,卻像是一股堅定的暖流。
“挺好。”張小娟的聲音清晰而肯定,“你的文章,初中的時候語文老師就常誇。那條路……說不定更寬。”
陳青山猛地轉頭看她。夕陽的金輝勾勒著她的側臉,她的眼神清澈而坦誠,沒有絲毫的敷衍或質疑。他心中那點因選擇“非主流”道路而產生的忐忑,瞬間被這股無條件的信任撫平了。
陳青山以為張小娟會像其他人一樣,勸他再考慮考慮理科的未來,但她沒有。她隻是看到了他,看到了他內心那點微弱的、卻不肯熄滅的火苗。
“可是……”陳青山喉結滾動了一下,“以後我們也不在一個班了。”
張小娟停下腳步,轉過身正對著他,表情是罕見的嚴肅:“陳青山,我們在一所學校,在一座城市,甚至未來……”她的臉頰微微泛紅,但目光沒有絲毫躲閃,“我們在一起。這還不夠嗎?不在一個班,就不能一起學習,不能一起進步了?”
她的話語如同敲擊在磐石上,清脆而有力。“我選了理科,你選了文科,我們隻是走的路徑不同,但誰說我們不能走向同一個地方?”
陳青山怔怔地看著她,心中翻湧著難以言喻的情緒。那個冬天碗底的精瘦肉,那個月光下的額間烙印,此刻她堅定的話語,一點點匯聚成他前所未有的底氣。
“嗯!”他重重點頭,臉上露出了釋然而明亮的笑容,“你說得對!小娟,我們一起努力,考同一所大學!”
“好。”張小娟也笑了,那笑容如同穿透雲層的陽光,明媚而溫暖。
分科的結果,張小娟以優異的成績進入了理科重點班,陳青山則進入了文科平行班。教室隔了幾層樓,課程表也鮮有重合,但他們之間仿佛有一條無形的紐帶,更加堅韌。
高三的生活,如同上緊了發條的鍾擺,單調、急促,壓得人喘不過氣。漫天的試卷,永遠刷不完的習題,牆上倒計時數字一天天變小帶來的無形壓力,籠罩著每一個學子。
陳青山埋首於故紙堆和曆史脈絡中,政治哲學的思辨讓他時而豁然開朗,時而陷入更深的迷茫。
語文作文是他唯一的亮色,他的文字開始帶有鄉土的溫度和少年人的銳氣,幾次被當成範文印發全年級。但數學始終是他的一塊心病,複雜的公式和圖形像是故意與他作對,成績起伏不定。
每當他在數學的泥潭裏掙紮,感到焦躁和自我懷疑時,晚自習結束後,在教學樓後麵那棵熟悉的老槐樹下,張小娟總會準時出現。
她不再帶著綠豆糕,而是帶著她自己整理的、字跡工整清晰的數學筆記和典型例題解析。
“這道題,換個思路,你看這裏……”她借著路燈微弱的光,用鉛筆在草稿紙上飛快地演算,聲音平靜而有條理,耐心地一遍遍講解,直到陳青山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
她從不抱怨占用自己寶貴的複習時間,仿佛幫助他攻克難題,是她理所應當的責任。
而當張小娟在繁重的理綜壓力下,偶爾流露出疲憊,或者因為一次不太理想的周考成績而暗自神傷時,陳青山則會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折疊的紙。
有時是一首他抄錄的、帶著力量和希望的小詩;有時是他觀察到的、校園裏一株倔強開放的野花,用文字描繪下來送給她;有時,隻是簡單的一句:“張小娟,你是最棒的,我相信你。”
他的文字,笨拙卻真誠,像是一盞溫吞的燈,在她感到寒冷的時刻,默默散發著光和熱。
他們很少再說那些關於“未來”、“在一起”的直白話語,所有的情感與承諾,都融在了彼此扶持的細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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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幫她分析語文閱讀理解的思路,她幫他梳理錯綜複雜的曆史事件線索。他們在各自的賽道上前行,卻又是彼此最堅實的後盾和燈塔。
在那個情愫萌動容易被扼殺的時期,他們的“戀愛”低調而隱秘。沒有花前月下的纏綿,隻有圖書館裏相鄰書桌的默默陪伴,隻有晚自習後短暫交匯的、交換筆記和鼓勵的目光,隻有老槐樹下十分鍾的習題講解和一句“加油”。
六月的炙熱,伴隨著高考的來臨,達到了頂峰。
考場外,人頭攢動,家長們的臉上寫滿了期盼與焦慮。陳青山和張小娟在進入考場前,隔著人群對望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鼓勵和鎮定。
然而,命運似乎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
第一場語文,陳青山發揮穩定。但下午的數學,拿到卷子的一刹那,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最後幾道大題的類型,恰恰是他最薄弱、練習時錯誤率最高的。
冷汗瞬間濕透了襯衫,他的手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越急越亂,越亂越慌……交卷鈴聲響起時,他看著幾乎空白的答題卡,心如死灰。
接下來的文綜和英語,他幾乎是憑借本能完成的。走出最後一場考試的考場,外麵陽光刺眼,他卻感覺渾身冰涼。他知道,他考砸了,徹底搞砸了。
成績公布那天,果不其然。陳青山的分數勉強過了省重點線,但距離他曾經和張小娟約定共同衝刺的那幾所頂尖名校,差了不止一星半點。最終,他被省城的農業大學錄取。一個對於文科生來說,不算差,但絕對算不上理想的選擇。
而張小娟,則迎來了她人生中的高光時刻。705 分!不僅是坤江市理科狀元,分數更是穩穩超過了華夏大學的錄取線!喜報瞬間傳遍了小城,鞭炮聲在張家門口響起,張父張母臉上洋溢著從未有過的榮光,連一向沉默寡言的張父,話也多了起來。
陳老栓李秀英聽聞,在替張小娟高興的同時,看著自己兒子那不算出色的成績單,隻能化作一聲無聲的歎息。
填報誌願的前一晚,月光依舊明亮。
兩人再次來到村裏的懸崖邊。氣氛卻與兩年前那個甜蜜的夜晚截然不同。
陳青山低著頭,腳碾著地上的石子,聲音沙啞而充滿自責:“對不起,小娟……我……我搞砸了。”
巨大的失落和愧疚幾乎要將他淹沒。他不僅辜負了自己的努力,更覺得辜負了她的期望,打破了他們共同的夢想。
張小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目光複雜。
“你去華夏大學吧!”陳青山猛地抬起頭,眼圈泛紅,幾乎是吼出來的,“那是華夏第一的學府!你不能因為我……你不能放棄!我……我會在省城好好努力,我們……我們……”他說不下去了,未來的不確定性像一片濃霧,橫亙在他麵前。
張小娟依舊沉默著,她從口袋裏拿出一張折疊的誌願表草稿,遞到陳青山麵前。
陳青山困惑地接過,借著月光展開。
第一誌願欄裏,清晰地填寫著——“省城農業大學,生物科學專業”。
下麵,華夏大學那一欄,是空的。
陳青山的大腦“嗡”的一聲,仿佛有驚雷炸響。他不敢置信地抬頭,死死地盯著張小娟,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你……你瘋了?!張小娟!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那是華夏大學!!”
張小娟的表情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她迎上他震驚而焦灼的目光,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每一個字都像錘子砸在陳青山的心上:
“我知道。但你去不了,我一個人去,又有什麽意思?”
她往前走了一步,拉起了陳青山因為激動而冰涼的手,緊緊握住。
“陳青山,路還長著呢。農業大學,也有頂尖的專業,也有廣闊的未來。”她的眼神灼灼,如同暗夜中最亮的星辰,閃爍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這一次,我選我們。”
“……”
陳青山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巨大的震驚、排山倒海般的感動、以及沉甸甸的責任感,如同滔天巨浪,瞬間將他吞沒。他看著眼前這個女孩,這個從小與他競爭、被他氣哭過、也在寒冬給過他最溫暖慰藉的女孩,這個剛烈、清醒、一旦認定就義無反顧的女孩。
淚水,毫無預兆地奪眶而出,洶湧而下。
他緊緊反握住她的手,像是握住了一生的重量。
月光如水,靜靜地流淌在兩人身上,將他們的影子融合在一起。前路未知,但此刻,他們手握彼此的選擇,仿佛擁有了麵對一切風雨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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