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過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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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著騰騰蒸汽的火車頭拖著兩節車廂,行駛在荒無人煙的山野中,呼嘯的聲音驚起了林中的飛鳥。
伊之助和魘夢的戰鬥已經完全僵持住了。
“獸之呼吸·貳之型·錯亂銳爪!”
交錯舞動的淡藍色雙刀劈斬出一道道十字形劍氣,一次次將車廂內的血肉和觸手切斷,然而很快它們便再度生長蔓延出來。
為了保護兩節車廂中的乘客,伊之助沒辦法斬斷魘夢隱藏在火車頭的脖頸。
同樣的,魘夢也奈何不了伊之助,連一個乘客都沒能殺死。
他甚至完全被絆住了手腳,必須全力以赴牽製對方的行動,根本沒機會將自己的身軀從列車中分離出來。
即使對方一次又一次在他的血鬼術的影響下陷入睡夢之中,但轉眼間就會醒來,甚至連招式的連貫度都沒有受到影響。
“在入夢的瞬間就察覺到自己中招,然後立刻自刎。盡管是在睡夢中,要做到這種事也需要超出常人的意誌和膽識……”
“入睡吧~”
魘夢不間斷地發出強製催眠的細語,望向黎明前尤其黑暗的夜幕。
“快天亮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已經沒時間拖到對方體力耗盡了,一旦太陽升起就完了。
魘夢深深看了眼伊之助,趁著對方鑽進第二節車廂中的時候,再一次斷開了兩節車廂之間的連接。
“連接著車頭繼續向前行進的車廂中的乘客,以及漸漸停在鐵軌上的車廂中的乘客,你會選擇哪一邊呢?”
他看著再一次從夢境中醒來的豬頭少年,笑眯眯地說。
“切。”伊之助的眼神在刹那的迷茫後複歸清明。他揮刀清除這節車廂中的血肉觸手,接著將手中的雙刀背在身後。
不斷地在夢境與現實中交替輪回,讓他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了。
好在他的敏銳的感知和超常的直覺不止一次地對他發出警示,才讓他不至於做出在現實中抹脖子的行為。
他深吸一口氣,望著漸漸拉遠距離的前一節車廂,身體如同狩獵的猛虎一般氣勢洶洶地衝了出去。
“獸之呼吸·陸之型·猛虎狩歌!”
伴隨著虎嘯一般的聲音,他身形迅猛地越過了兩節車廂之間的距離,鑽進了前方的車門中。
“嗯?你選擇了這節車廂中的人嗎?”魘夢如同夢囈的聲音滿含嘲弄,“那麽,被你拋下的那群人真是可憐呢~”
“哼!”伊之助一句話都懶得說,隨手斬除沿途的所有血肉觸手,像一顆炮彈一樣狠狠砸進了火車頭的駕駛室中。
駕駛室已經完全被厚厚的肉塊填滿了。
為了保護自身的要害,這裏的血肉比其他地方更加巨大,也更加靈活。
“怎麽?想要趁現在砍斷我的脖子嗎?”魘夢的腦袋在旁邊的肉牆中生長出來,“不可能的喲,你不是試過很多次了嗎?”
“除非你放棄保護所有的乘客,否則在這短暫的時間裏,你根本無法砍斷我的脖子。”
所有的血肉驟然緊繃,將脖頸所在的位置牢牢護住了。
伊之助橫衝直撞地衝向了肉壁,但在逼近之前猛然調轉方向,不再把目標對準脖頸所在的區域,而是向著駕駛室的另一處位置劈斬出手中的雙刀。
“獸之呼吸·伍之型·刃牙嵐舞!”
風暴般的刀刃將周圍的血肉切碎,露出了埋在下方的鍋爐。
轟!
手中的刀刃狠狠劈下,將駕駛室中的鍋爐以及列車的動力係統一並摧毀!
伴隨著一陣漏氣的“嗤嗤”聲,腳下的列車失去了動力,開始緩緩減速。
“哼哼哼……”伊之助喘了口粗氣,咧開嘴角笑了起來。
“傻瓜才做選擇題,我兩個都要!”
他得意洋洋地看著魘夢愣住的表情。
“跑啊,你倒是接著跑啊!”
伊之助一腳把他的腦袋踢飛,轉身在後方的兩節車廂中來回奔跑著,將剛剛生長出來的觸手切斷。
雖然兩節車廂已經拉開了一段距離,但不算太遠,多耗費一點體力完全能夠顧及得到!
天色已然快要亮起,現在優勢在他!
接下來,隻需要靜等日出便好。
“炭治郎,善逸,煉獄先生……你們可一定要平安無事啊!”
伊之助在揮刀的間隙轉頭望向遠方,似乎想要隔著遙遠的空間看到另一邊的戰場。
在那片血染的林中空地上,慘烈的戰鬥仍然在持續著。
麵對這群無論如何都不答應他的邀請,堅韌無比地與自己對抗的對手,猗窩座眉頭緊鎖,卻也心生敬意。
明明已經身負重傷,卻仍一次次頑強地站起來。
明明已經身形踉蹌,卻仍堅持著揮舞手中的刀刃。
明明身體早就應該達到了極限,卻仍然以不可思議的毅力保持著戰鬥力,互相支援和守護,硬是在絕對的實力差距下堅持到了現在。
“不屈的精神,不論麵對怎樣的困境都不死心……”
猗窩座深受觸動,更是感到十分遺憾和惋惜。因為他們不願意成為鬼,那就隻能死。
“我們不是武士,沒有刀。”耳邊似乎傳來遙遠而又熟悉的聲音,“但是心裏有刀,用的隻有自己的拳……”
一個穿著白色武道服的男人站在他身前,看不清麵容,握著右拳似乎在對他諄諄教誨。
“礙眼!”猗窩座一拳砸過去,卻打在了空氣中。
淩厲的風刃在他眼前劃過,切斷了他揮出去的手臂,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道撕裂狀的傷痕。
“這家夥瘋了嗎?突然往空氣中打。”不死川實彌急促地喘息著,剛想擴大戰果,麵色陡然一變。
他抬起日輪刀,險之又險地擋下了猗窩座踢過來的腳掌,刀刃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裂開了幾道裂痕。
“炎之呼吸·貳之型·炎天升騰!”
好似燃燒著熊熊烈焰的刀刃自下而上切向猗窩座的小腿,卻被對方輕巧地閃避開了。
“你的速度變慢了啊,杏壽郎。”猗窩座抬起拳頭驟然貼近到杏壽郎身前。
“火之神神樂·灼骨炎陽!”
這時,炭治郎狂奔而來加入了戰局,灼熱的紅色刀刃上似乎燃燒起了真實的火焰,旋轉著斬向猗窩座的後頸。
然而猗窩座的身體順著刀鋒劃過的方向偏轉,便輕描淡寫地躲開了這一擊。
“水之呼吸·柒之型·雫波紋擊刺。”
富岡義勇使用自身掌握的速度最快的擊劍技,刀光如同水麵上泛起的漣漪一般,阻礙著猗窩座的動作。
炭治郎再度將刀刃旋轉舞動一周,自上而下砍向猗窩座的右臂。
“嗤”的一聲,紅色的刀刃像是沒有遇到多少阻礙一般流暢地劃過,比以往更加輕鬆地切斷了對方的整條手臂。
“嗯?”猗窩座詫異地挑了挑眉,幾個後跳拉開了距離。
他瞥了眼自己的斷臂,刀刃劃過的地方傳來火焰灼燒般的強烈痛感,傷口也沒辦法立刻恢複。
在他的預判下,這一刀本該無法斬斷他的手臂才對。
猗窩座皺眉看著炭治郎手中的紅色刀刃。
“刀刃變成了紅色,是因為這個讓我的判斷失誤了嗎?”
既然已經知道了緣由,那麽在戰鬥中躲開就是了。
弱者即便手持利器,也終究隻是弱者而已。
猗窩座更在意的是——
“惡心的弱者,隻會耍這些無恥的小手段!”
他冷嗤一聲,沒太在意自己正在緩緩生長的手臂,一閃身便突進到炭治郎身側,抬起左拳砸向他的太陽穴。
“風之呼吸·陸之型·黑風煙嵐!”
實彌全力揮出擴散出無數道細小風刃的強勁斬擊,為炭治郎接下了這一擊,自己卻被反手轟飛了出去。
“火之神神樂·炎舞!”炭治郎雙臂發力,向猗窩座揮砍出兩道巨大的圓形斬擊。
猗窩座向後仰身回避,抬腳向上踢了出去。
“躲開……躲開!”
炭治郎咬緊牙關使勁側轉身體,強力的踢擊擦著他的臉頰踢到了空處,在他臉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短短的片刻,杏壽郎和義勇也揮刀斬來,為他解了圍。
猗窩座表情冷漠地揮舞著拳頭,對炭治郎的插手極度不爽。
“身為弱者就自覺屁滾尿流地逃命啊。”
“不自量力地跑來打擾強者的戰鬥,耍這種卑鄙的花招,真是令人作嘔!”
“果然弱者就該去死。”
“噗——”炭治郎被一招“空式”狠狠擊中了腹部,吐出一口血來。
他咬牙繼續揮刀,大聲喊道:“我絕不原諒你的想法!”
猗窩座一腳踢出巨大的衝擊波,將身邊糾纏不休的杏壽郎和義勇擊飛,眼神冰冷地揮拳攻向炭治郎。
“破壞殺·鬼芯八重芯!”
“火之神神樂·灼骨炎陽!”
“嘭嘭”幾聲悶響,炭治郎身上爆開數道血花,身體飛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胸膛的骨骼傳來“哢哢”的脆響。
“快去死吧!”猗窩座剛要過去補上一腳,就被實彌死命拖住了。
“你也想要為了保護弱者去死嗎?”猗窩座惱火地抬起剛剛長出來的右臂,雙臂交替揮出了淩厲而精準的亂拳,“那我就成全你!”
漫天的衝擊波過後,不死川實彌卻並沒有倒下。
炭治郎身形狼狽地站在他身旁,在關鍵時刻爬起來與他一同扛下了這一招。
“你說的是錯的!”炭治郎目光灼灼地瞪著猗窩座,“世界上沒有弱者就該去死的道理!”
“身為弱者,在強者的保護和幫助下不斷變強,然後再去保護比自己更需要幫助的人,這才是自然的道理!”
猗窩座愣了下,一時間竟然沒有再度發動攻擊。
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聲音,這樣的言論……
那道總是在他耳邊說著“要去幫助他人”的身影再度浮現在眼前,與這個人融合為一,讓他感到生理上的厭惡。
“即使我現在確實弱小,但我也會拚上性命去保護大家的生命!”炭治郎雙手持刀,雙眼中似乎燃燒著熊熊的火焰。
“因為這裏的大家需要幫助,所以我才會站在這裏與你戰鬥!”
“或許確實像你所說的那樣不自量力,但我正是為了保護他人而變強的!”
猗窩座眼瞳驟然收縮,耳中一陣嗡鳴。
“狛……先生……”
那個粉紅色和服的女孩似乎再度出現在他身邊,周圍變得一片黑暗,耳畔傳來什麽東西接連炸響的聲音。
轟——
猗窩座側身避開,眼中的世界重新變得清晰起來。
杏壽郎的一刀擦著他的咽喉劃過,猛炎般的刀鋒劃破空氣,發出爆炸般的鳴響聲。
“你果然讓人很不爽。”猗窩座表情可怕地望向炭治郎。
他不顧及圍攏而來的三柱,猛地逼近到炭治郎身前,向對方揮出凶猛強勢的一拳。
“太快了,躲不開!”炭治郎冷靜地做出判斷。
於是他迅速向後躍起,最大可能地卸去這一拳的力道,減少自身將要承受的傷害。並且調整身位避開要害,用左肩迎上了這一擊。
“哢”的一聲脆響,他的左肩塌了下去,左臂無力地垂下。
與此同時,他奮力揮出右手緊握的刀刃砍向猗窩座的脖子:“我……絕不再讓你肆意妄為!”
猗窩座抬起左手穩穩抓住了他的刀鋒,再度抬起青筋暴起的右拳,向著他的腦袋狠狠揮去。
“自欺欺人的弱者,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能保護得了誰呢?”他嗤笑道。
轟然的雷鳴聲在耳邊響起,我妻善逸嘴角淌著血,如同金色的雷光般電射而來,拖拽著炭治郎避開了這無法回避的一擊。
因為短時間內使用了兩次“神速”,他的兩條小腿都超負荷地流出了鮮血,雙腳已經動不了了。
猗窩座落在地上,捏緊拳頭看著摔落在地的兩人,臉上的表情陰沉沉的。
“你果然和我一樣,沒有什麽要保護的東西就不行。”
那個看不清麵孔的男人再度浮現在他眼前,含笑對他說著些令人反胃的話。
“就像守護神社的狛犬……”
“滾開!”猗窩座咬緊牙關,揮拳迎上三個柱斬來的刀鋒。
“為了保護他人而變強什麽的,可笑至極!”
他低吼道,不知道是在回應炭治郎,還是在回應這個幻覺中的男人。
炭治郎拍拍善逸的肩膀以示感激,從地上爬了起來。
“那麽,你為什麽要變強?”他再度持刀向著猗窩座奔去,大聲問道。
幻覺中的那個麵目朦朧的女孩也在同時開口問他:“為什麽要變強?”
“因為不變強的話,就無法給父親帶藥回去,不變強的話就守護不了……”
猗窩座不假思索地在腦海中回應道,然後——
雙眼猛然瞪大,身體瞬間僵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