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執法長老的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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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執法長老的質疑
    宗祠內彌漫的煙塵尚未落定,燭火在倒塌的烏木巨桌廢墟旁搖曳,光影在飄浮的塵埃顆粒中扭曲、拉長,如同鬼魅的舞蹈。楊弘孤身立於廢墟之後,腳下是散落的碎木和翻倒的燭台,幾點滾燙的燭淚濺在冰冷的黑石地麵上,迅速凝固成暗紅色的血滴狀。他嘴角那絲刺目的血跡尚未幹涸,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帶著撕裂般的疼痛和內腑震蕩的嗡鳴。強行拍碎陰沉木桌、壓製兩大長老的毀滅衝突,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心力與真氣。那份屬於家主的威嚴,此刻在彌漫的塵埃和身體的虛弱中,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愴與沉重。
    就在他試圖調勻呼吸,壓下喉頭翻湧的腥甜之時——
    “砰!”
    宗祠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門被一股巨力猛地撞開!門板重重拍在兩側牆壁上,發出震耳的悶響!門軸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一道身影裹挾著濃重的夜色與刺骨的寒意,如同憤怒的狂飆,猛地衝了進來!正是去而複返的執法長老——楊鐵岩!
    他顯然並未走遠,或許一直就守在門外。此刻,他臉色鐵青得如同刷了一層寒霜,雙目赤紅,如同擇人而噬的猛獸!一身象征著執法威嚴的玄黑色勁裝,此刻卻被他周身無法抑製的狂暴真氣鼓蕩得獵獵作響!他手中緊握著一柄尚未出鞘的狹長法劍,劍鞘與他的手背因用力過度而一同顫抖著,發出細微卻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家主——!!!”
    楊鐵岩的怒吼如同受傷野獸的咆哮,瞬間撕裂了宗祠內尚未平息的塵埃與死寂!聲音裏充滿了被愚弄的狂怒、規則被徹底踐踏的屈辱,以及一種信仰崩塌後的歇斯底裏!
    他衝進廳內,腳步沉重,每一步都仿佛要將腳下的黑石踏碎!目光如同燒紅的烙鐵,瞬間鎖定廢墟後臉色慘白、嘴角帶血的楊弘,又猛地掃向滿地狼藉的烏木碎塊,尤其是那兩枚如同恥辱印記般深深烙在斷裂桌案上的猙獰掌印!
    “楊奇!楊奇!!”楊鐵岩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變了調,帶著破音的嘶啞,“那個凶徒!那個視族規如無物、連廢我族兩名核心子弟的孽障!你…你竟然還讓他待在‘聽濤閣’?!還按核心弟子標準供養?!還…還嚴令不得用刑審問?!!”
    他猛地指向那倒塌的烏木廢墟,手臂劇烈顫抖,仿佛那廢墟就是他心中崩塌的秩序圖騰:“此等處置!此等包庇!家主!你告訴我!家規何在?!族法何存?!我執法堂的威嚴,在你眼中,是不是連這地上的碎木都不如?!是不是可以任由那凶徒和某些人隨意踐踏?!”
    他的質問如同連珠炮般轟出,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淋淋的控訴!那“某些人”三個字,更是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楊弘和剛剛離去的楊振!顯然,他在門外,將廳內最後那場關於楊奇的處置之爭,聽得一清二楚!楊弘對楊振的庇護,對楊奇“核心弟子待遇”的堅持,如同火上澆油,徹底點燃了他壓抑已久的怒火和屈辱!
    楊弘看著狀若瘋魔、直衝到自己麵前的楊鐵岩,感受著對方身上那狂暴到幾乎失控的真氣壓迫,心頭猛地一沉。疲憊和傷痛如同潮水般湧來,幾乎要將他淹沒。但他不能倒!至少現在不能!
    他強行挺直了微微佝僂的脊背,將喉頭翻湧的血腥氣死死壓下。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迎著楊鐵岩赤紅狂暴的目光,沒有退縮,隻有一種深沉的、如同磐石般的凝重。
    “鐵岩長老,”楊弘的聲音嘶啞低沉,如同砂礫摩擦,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穩,“你…冷靜些。”
    “冷靜?!你讓我如何冷靜?!”楊鐵岩猛地踏前一步,腳下的黑石地麵應聲碎裂!他幾乎要將臉懟到楊弘麵前,唾沫星子混合著憤怒的氣息噴濺而出!“楊豹雙臂盡碎!丹田被破!徹底成了廢人!他就算有錯在先,私藏毒匕,難道就該受此酷刑?!楊剛!金鍾罩被破!根基大損!胸骨塌陷!沒有數年苦功和天材地寶,如何能複原?!那是家主一脈的核心!是我楊家的中堅力量!就這麽被一個旁係小子,生生打廢了!!”
    他越說越激動,聲音如同受傷的孤狼在月下哀嚎,充滿了悲憤和一種規則守護者被徹底背叛的絕望!
    “更可笑的是楊文!”楊鐵岩的怒極反笑,笑聲中充滿了冰冷的諷刺,“那孩子不過是運氣差,撞上了楊雪那丫頭失心瘋!被當成泄憤的沙包,戳得渾身是洞!可這賬,到頭來也要算在我執法堂頭上,讓我去查?!查什麽?!查楊雪為何失態?!查她是不是因為被楊奇那凶徒刺激得心神失守?!”
    他猛地指向楊振離去的方向,又狠狠指向門外濃重的夜色,仿佛要戳穿那無形的屏障:“而那個始作俑者!那個真正的凶徒!那個攪得家族天翻地覆的禍根!此刻卻舒舒服服地躺在‘聽濤閣’!享受著核心弟子的待遇!被楊振那老匹夫像護眼珠子一樣護著!家主!你告訴我!這公平嗎?!這他媽的哪門子公平?!我執法堂維護的規矩,在你眼裏,是不是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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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鐵岩的胸膛劇烈起伏,赤紅的雙目死死盯著楊弘,仿佛要從對方眼中挖出一個答案,一個能讓他崩塌的信念世界重新穩固的答案。那眼神深處,除了憤怒,還有一種深切的、近乎哀求的迷茫——如果連最根本的規則都可以因為“天賦”和“力量”而被肆意踐踏、被家主默許甚至庇護,那麽他畢生堅守的“規矩”和“法度”,意義何在?他存在的價值,又是什麽?
    楊弘沉默著。跳躍的燭火在他疲憊而凝重的臉上投下深深淺淺的陰影。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楊鐵岩那狂暴怒火下隱藏的信仰崩塌的痛苦和迷茫。這位執法長老,或許固執,或許嚴苛,但他對家族規矩的堅守,是刻入骨髓的。今日楊奇的橫空出世和楊弘的處置,無疑是將他畢生信奉的鐵律砸得粉碎。
    廳堂內隻剩下楊鐵岩粗重如牛的喘息聲和燭火燃燒的劈啪聲。煙塵緩緩沉降,如同冰冷的灰燼,覆蓋在破碎的權力象征之上。
    許久,楊弘才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嘶啞,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沉重:“鐵岩,你隻看到了楊豹的殘廢,楊剛的重傷,楊文的慘狀…看到了規矩被打破。”
    他微微抬起眼,目光仿佛穿透了宗祠厚重的牆壁,投向夜色深處東苑的方向。
    “那你可曾看到…楊豹淬毒的匕首,是何時藏於腰帶?可曾看到他在擂台上,是如何將毒粉揉進掌心,欲置楊奇於死地?”
    楊鐵岩赤紅的瞳孔猛地一縮,狂暴的氣息為之一滯。
    “你可曾看到…楊剛那凝聚了畢生功力的金鍾一拳,是抱著何等碾壓、甚至廢掉對方的心思轟出?”楊弘的聲音低沉,卻字字如錘,“你可曾看到…楊奇後背那道深可見骨、此刻仍在滲血的傷口?那是楊豹毒匕所留!若非他筋骨強橫異於常人,此刻躺下的,恐怕就不是楊豹,而是他了!”
    楊弘的目光轉回楊鐵岩臉上,帶著一種深沉的疲憊和洞穿人心的力量:“規矩?鐵岩,規矩是死的。人心…是活的,也是險的。擂台之上,生死一線。楊奇的反擊,狠辣嗎?狠辣!但那是被逼到絕境、退無可退的狠辣!是以傷換傷、以命搏命的狠辣!而非濫殺嗜血的凶戾!”
    他微微停頓,給楊鐵岩消化的時間,聲音更加低沉:“至於楊文…此子無辜受難,我心中亦痛!追查真相,還其公道,正是你執法堂職責所在!楊雪失態,事出有因,無論這‘因’是什麽,都不是她肆意傷人的理由!這案子,你查得!也必須查!而且要查個水落石出!給楊文,給所有族人一個交代!這,才是真正的規矩!而非…因人而異,因勢而變!”
    楊鐵岩臉上的狂怒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複雜的茫然和掙紮。楊弘的話,如同冰冷的鑿子,在他堅硬的信念壁壘上鑿開了一道縫隙。楊豹的毒匕…楊剛的殺心…楊奇後背的傷…還有楊雪…這些被他刻意忽略或不願深究的細節,此刻被楊弘血淋淋地揭開,擺在了明處。
    “那…那楊奇呢?”楊鐵岩的聲音失去了之前的狂暴,帶著一絲幹澀和沙啞,如同砂紙摩擦,“就算他情有可原…可他力量暴漲,來曆成謎!大長老所言…那血脈之憂…”
    “血脈之憂?”楊弘嘴角扯起一個極其苦澀、帶著濃濃譏誚的弧度,目光掃過滿地烏木碎片和那兩枚掌印,又仿佛穿透虛空,看到了楊戰天離去的方向。“那才是真正的禍水東引!是鏟除異己的絕戶毒計!鐵岩,你當真以為,大長老憂心的是楊家的血脈純淨?”
    楊弘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冰冷和疲憊:“他憂心的,是他自己!是他那一係不容動搖的權威!楊奇的存在,如同一把懸在他頭頂的利劍!他怕了!所以,他要用最惡毒的方式,將這威脅連根拔起!徹底抹殺!為此,他不惜構陷逝者,汙人清名!不惜挑動族人對立,撕裂家族!”
    他看著楊鐵岩眼中劇烈閃爍的掙紮,一字一句,如同重錘敲擊:“你執法堂,掌的是家族法度,維的是公正人心!而非…淪為某些人清除異己的刀!”
    “聽濤閣暫押,是我為家族留下的一線生機,也是留下查明真相的餘地!”楊弘的聲音帶著最後的決斷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懇切,“楊奇的力量來源,心性根底,我必親自查問!若他真如大長老所言,是邪魔附體,心術不正,我楊弘第一個親手斃了他!清理門戶!”
    “但若他…”楊弘的目光變得無比深邃,“若他真是天佑楊家,賜下的驚世奇才,心向正道…那麽,鐵岩,今日你因規則被破的憤怒,他日,或許將成為我楊家浴火重生、威震八方的基石!”
    他微微前傾身體,隔著廢墟的煙塵,目光灼灼地逼視著楊鐵岩:“徹查楊豹私藏、使用淬毒匕首一案!徹查楊文重傷一案!秉公執法!勿枉勿縱!這,才是你執法長老此刻,最該做的事!也是穩固你心中那杆‘規矩’大旗,不被狂風暴雨徹底摧垮的唯一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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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鐵岩如遭雷擊,僵立在原地。臉上的憤怒、迷茫、掙紮如同走馬燈般變幻。楊弘的話,如同冰冷的洪流和灼熱的岩漿,同時衝刷著他近乎崩塌的信念堤壩。徹查楊豹的毒匕?那必然會牽扯出楊豹背後的指使者…徹查楊文?那必然直麵楊雪的失態甚至…楊戰天的影子…
    這哪裏是查案?這分明是讓他這個執法長老,主動踏入家族最凶險的權力漩渦中心!成為各方角力的焦點!
    他握著法劍的手,指節捏得發白,微微顫抖。赤紅的雙目死死盯著地麵上的碎木,仿佛那上麵有他苦苦追尋的答案。宗祠內死寂無聲,隻有燭火在他劇烈掙紮的臉上投下扭曲跳動的光影。
    許久,許久。
    楊鐵岩猛地抬起頭,赤紅的眼中血絲未退,卻多了一絲近乎悲壯的決然。他沒有看楊弘,目光死死盯著門外濃得化不開的夜色,仿佛要穿透那黑暗,看清某些東西。
    他沒有說話,隻是對著楊弘的方向,極其僵硬地、幅度極小地抱了抱拳。
    然後,他猛地轉身!玄黑色的袍袖帶起一股冰冷的旋風,卷起地上幾片細小的烏木碎屑!
    他不再停留,甚至沒有再看那倒塌的家族權力象征一眼,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孤狼,大步流星地衝出了宗祠大門,瞬間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
    方向,正是執法堂!
    楊弘看著楊鐵岩消失在門外的背影,那決然中帶著悲愴的姿態,讓他心中最後一絲強行提起的氣力也瞬間消散。他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晃,猛地跌坐在身後冰冷的椅子裏,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悶哼。嘴角,一絲新的血跡緩緩溢出。
    燭火在廢墟旁搖曳,光影在彌漫著塵埃和血腥味的宗祠裏明明滅滅。聽濤閣的寧靜下,執法堂的燈火即將徹夜通明。更大的風暴,已在這死寂的夜色中,悄然張開了它無形的巨口。
    煙塵燭影墟後身,血漬未幹喘息沉。
    門裂驚飆鐵岩至,目赤如獸劍鞘吟!
    “凶徒安臥聽濤閣?家規碎木不如輕?!”
    怒斥如雷連珠炸,字字泣血責弘心:
    “豹廢剛殘文濺血,執法威嚴化齏粉?!”
    弘倚殘椅麵如金,咳血強聚磐石音:
    “且看毒匕藏豹袖,金鍾拳下殺機深!”
    “奇背血痕誰人賜?雪遷怒時文哀呻!”
    “規矩非石心為秤,執法當查首惡根!”
    語鋒如匕裂迷霧:
    “戰天構陷禍水引,血脈汙名掩貪嗔!”
    “聽濤暫押留生路,正邪吾將親叩問!”
    “爾掌法劍懸明鏡,查毒究傷護族魂!”
    “若守公心規矩在,狂瀾或化擎天根!”
    鐵岩僵立麵千變,怒茫掙紮噬骨深。
    碎木映瞳尋舊律,燭搖影亂照孤臣。
    驀然抱拳僵如鐵,轉身卷夜沒玄門。
    墟旁燭淚垂又盡,執法堂火夜驚魂。
    弘嘔新血椅中陷,靜室危懸風雨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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