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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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的一層什麽都沒有,晴和易風牽手向二樓走去。
    晴的靴底剛踏上最後一階樓梯,眼前的黑暗突然如潮水般退去。刺目的天光驟然傾瀉而下,她下意識抬手遮眼,等適應了光線再放下手時,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
    青翠的鳳凰山正沐浴在晨光中。
    山風裹挾著熟悉的梧桐葉香拂過麵頰,遠處傳來幼鳳練習鳴叫的稚嫩聲響。她甚至能看見自己常去的那眼靈泉,水麵還飄著幾片昨夜新落的桃花瓣。
    這不可能...
    晴踉蹌著後退半步,木樓梯的觸感不知何時變成了鬆軟的泥土。她猛地回頭,身後哪還有什麽高塔——隻有蜿蜒的山路靜靜通向山下。終日領域的光劍、易風的溫度、甚至霧氣中那種毛骨悚然的壓迫感,全都消失得幹幹淨淨。
    易風?
    她的呼喚驚起幾隻山雀。沒有回應,隻有自己的回聲在群峰間來回碰撞。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尖銳的疼痛真實得令人心驚。晴突然發足狂奔,繡著鳳紋的靴子踏過自己親手鋪的鵝卵石小徑,驚散了正在飲水的靈鹿群。
    二姐!母親!
    山頂的居所前,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本該矗立著朱紅色木屋的地方空空蕩蕩,連地基的痕跡都不曾留下。唯有那棵千年鳳凰木依然挺立,隻是樹幹上再沒有她們姐妹刻畫的成長印記。
    山下的景象更讓她血液凝固——沒有結界光幕,沒有巡邏的鳳凰衛,集市、練武場,全部變成了長滿野草的荒地。整座山安靜得可怕,那些本該無處不在的鳳凰氣息,竟一絲也無。
    這是...我的鳳凰山?
    她繼續搜尋著,直到...
    晴的腳步停在了鳳凰神火壇前。
    熟悉的圓形祭壇依舊矗立在山腰處,八根盤鳳石柱沉默地環繞四周。但當她顫抖著伸手觸碰那些本該布滿灼痕的石板時,指尖傳來的隻有陌生的冰涼與平滑。
    怎麽會......
    她的聲音在寂靜的山穀中顯得格外刺耳。這裏本該每一寸都刻著她的印記——東南角那塊微微凹陷的石磚,是她年複一年起跳落地的地方;西北側那三道焦黑的紋路,是她第一次成功喚出鳳凰真火時留下的。
    晴突然跪倒在地,雙手死死按在祭壇中央。往日在這裏練習時,即便不刻意催動,石板也會因她的觸碰而泛起微微的金光。可現在,無論她如何呼喚體內的真火,祭壇都毫無反應,就像一塊死物。
    這不是我的神火壇......
    晴的指尖死死掐進掌心。
    “如果這裏是幻覺……那就燒穿它。”
    她閉上眼,試圖引動體內鳳凰真火,火隨著她的手蔓延而上,必須嚴陣以待。
    然而火焰就在那裏飄搖,如同平日的旺盛,如同平日的烈焰,但是周圍的景色沒有任何反應。
    “冷靜……冷靜……”
    她盤坐在神火壇中央,強迫自己調整呼吸,可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周圍依舊死寂得可怕。沒有幻象攻擊,沒有敵人現身,甚至連風聲都消失了。隻有她一個人,在這座虛假的鳳凰山裏,被虛無一點一點蠶食理智。
    兩天。
    整整兩天,她不敢閉眼,不敢鬆懈,可什麽都沒發生。沒有救援,沒有異變,仿佛整個世界就隻剩下她一個人。疲憊如潮水般湧來,她的思緒開始渙散,甚至開始懷疑——
    “難道……這裏真的是現實?”
    不。絕不能坐以待斃。
    她猛地站起身,全速飛向西南方。如果這裏真的是她記憶中的世界,那麽易風的居所必然存在。
    空間穩定的變換著,景色應接不暇,每一處的景色隨和她所認識的略有不同,但是也大差不差,既然能有那麽大的空間,這裏肯定不是高塔內的“特殊空間”了。
    下一刻,她已站在易風家的門前。熟悉的青瓦白牆,院角的葡萄架,甚至門環上那道易風刻意留下的印記——一切都真實得可怕。
    她抬手,敲門。
    咚、咚、咚。
    短暫的寂靜後,屋內傳來腳步聲。
    “來了,稍等。”
    ——是何淩姐的聲音。
    晴的呼吸幾乎停滯,眼眶發熱。
    門開了。
    何淩站在門內,一襲素白長衣,黑發鬆鬆挽起,麵容平靜而柔和。她微微偏頭,看著晴,輕聲卻又殘酷道:“請問你是?”
    何淩的聲音依舊溫和,卻帶著陌生的疏離。
    這句話像一柄冰錐,狠狠刺進晴的胸口。她踉蹌後退一步,喉嚨裏擠出的聲音嘶啞得可怕:
    何淩姐……你不記得我了?我是東方晴啊!易風帶回來的那隻鳳凰——
    她的指尖死死抓住門框,指節泛白,仿佛這是唯一能支撐她不倒下的東西。
    我們一起喝過茶,你還教過我劍法……你說過我的火焰能燒盡汙穢……
    聲音越來越抖,到最後幾乎成了哽咽。
    何淩微微一怔。
    下一秒,晴被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是熟悉的死亡花香,是記憶中那個總在冬日裏家人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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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憐的孩子……何淩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手掌撫過她的發絲,先休息一下吧。
    晴想掙紮,想質問,可疲憊如潮水般吞沒了她。眼皮沉重得再也抬不起來,最後的意識裏,隻聽見何淩低語:
    睡吧,等黑夜過去……
    ————
    再醒來時,窗外已是繁星滿天。
    晴猛地坐起身,發現自己躺在易風家的房間——被褥上還殘留著曬過太陽的味道,枕邊甚至放著她的發簪。
    房門虛掩著,縫隙裏透出暖黃的燈光。
    她赤足踩在地上,冰涼的地板讓她打了個寒顫。推開門,看到何淩正坐在客廳煮茶,月光灑在她素白的衣袍上,宛如一幅水墨畫。
    茶壺咕嘟作響,何淩頭也不回地開口:
    醒了?
    聲音溫柔如初,仿佛白天的對話從未發生。
    晴捧著何淩遞來的茶盞,溫熱的霧氣氤氳了她的視線。
    所以……你真的不記得我?她輕聲問,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
    何淩垂眸望著杯中沉浮的茶葉,月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細碎的影子。
    我確信我不認得你。她頓了頓,但你的眼神……很熟悉。
    夜風拂過庭院,死亡花的冷香在空氣中靜靜流淌。晴望著何淩平靜的側臉,終於問出了那個盤旋在心頭的問題:
    那你為何幫我?
    何淩平靜沒有表情,但是還是能看出來她有幾分開心。那麵容讓晴想起很久以前,她第一次在浴室見到這位死亡女神時的場景——也是這般,溫柔中帶著神隻獨有的疏離。
    因為最近……我學會了一些新東西。
    她抬手,一片枯葉從枝頭飄落,卻在觸地前化作點點熒光。
    我和易風去了很遠的未來。何淩的聲音很輕,那裏有個叫的新生種族……脆弱得可笑,卻又堅強得可怕。
    晴怔住了。她從未想過會從代表終極死亡的何淩口中聽到這樣的評價。
    他們告訴我——何淩的指尖輕輕點在那片消散的枯葉上,死亡不是終點,遺忘才是。
    月光忽然變得很亮。晴看見何淩素白的衣袖上不知何時沾了一滴茶漬,像是無意間打破完美的裂痕,而且昨日的擁抱,好像抱著的,不是她,而是她的——親人?
    我一直在想……死亡女神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柔和,或許我的存在並非對生命的褻瀆,而是……另一種銘記。
    易風後天回來。何淩忽然轉移話題,你可以在這裏等。
    與此同時,易風扶著額頭,感受著無盡的眩暈感漸漸褪去,才察覺身旁的麗影已經不見,更令他汗毛倒立的是,自己留她身上的光塵也像是消失了般,他無法感受到,他怒氣爆發,將終日劍對準天花板:“你把她送到哪裏去了?!”
    那奇異的聲音重新回蕩了起來:“隻是將你的過去切割,和她的記憶拚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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