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走到馬六的宿舍，老遠就聽見“叮叮當當“的打鐵聲。
    馬六那張歪臉上突然露出幾分得意：“我媳婦可是靈植園唯一的鐵匠師傅！金靈根！“他挺了挺瘦弱的胸膛，“就因為這，我們分到的宿舍比別人家大一圈。“
    轉過牆角，一個小院出現在眼前。
    院門大敞著，裏麵的布置井井有條：
    地上整齊地碼放著各種礦石——漆黑的煤塊、赤紅的鐵礦石、泛著銅綠的礦石，還有幾堆老李叫不上名字的奇異石頭，在夕陽下閃著微光。
    靠牆的鐵架上，各種零件和縮小版的農具模型排列得一絲不苟，像等待檢閱的士兵。
    層層疊疊的貨架後麵，隱約可見一個熊熊燃燒的火爐，旁邊竟有一口活泉，水汽與火星在空中交織。
    “媳婦！我把老李請來了！“馬六扯著嗓子喊道。
    打鐵聲戛然而止。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貨架後轉出來——好家夥！這女子少說有一米八五，膀大腰圓，胳膊比老李的大腿還粗。
    她穿著件被火星燒得千瘡百孔的皮圍裙，古銅色的臉上沾著煤灰，一雙虎目炯炯有神。
    “你就是老李？“她聲如洪鍾，上下打量著老李，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聽我家這窩囊廢念叨一整天了！“
    老李不卑不亢地抱拳：“馬夫人好手藝！這院子布置得，比我們部隊的軍械庫還規整！“
    馬六媳婦眼睛一亮，隨手把鐵錘往地上一杵，“咚“的一聲悶響：“老哥哥是個識貨的！來來來，先喝一杯！“
    “治病要緊。“老李笑著掏出針包，“治好了再喝不遲。“
    馬六媳婦不屑地撇撇嘴：“治不治都那樣，不會下蛋的公雞一個！“
    馬六縮著脖子不敢吭聲，那張歪臉漲得通紅。
    老李卻拍著胸脯道：“我老李打包票，治不好，免費來給您打一個月下手！“
    反正老李自己也有金靈根，正愁沒機會學煉器呢！治好了賺個人情，治不好學門手藝，橫豎不虧！
    三人進屋後，老李習慣性向天道打報告。
    鄭重其事地朝天拱手：“老天在上，我李衛國今日行醫，為的是挽救一個家庭，為人民的幸福做貢獻！“說罷，突然提高嗓門，“人人為我，我為人人！“
    馬六媳婦被這陣勢震住了，銅鈴般的眼睛瞪得老大。隻見老李手起針落，銀光閃閃的細針精準地刺入馬六腰間的穴位。
    “這一針紮的是腎俞穴，專治腰膝酸軟。“老李邊紮邊解釋，“接下來這針是命門穴，補陽氣的...“
    馬六突然“嗷“的一嗓子：“熱！像有團火在腰裏燒！“
    他媳婦一個箭步衝過來，粗壯的手臂肌肉繃緊：“你把我男人咋了？！“
    “好事兒！“老李不慌不忙，“這說明經脈通了。“說著又下一針，“這針關元穴，保管讓你家男人重振雄風！“
    馬六媳婦看著丈夫從最初的齜牙咧嘴到後來的滿麵紅光，驚訝得合不攏嘴：“神了！這細針比丹藥還靈？“
    趁著施針的工夫，老李和馬六媳婦閑聊起來。
    說到雜役處的力氣排名，馬六媳婦一拍大腿：“要說力氣，王鐵柱那傻小子排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那孩子命苦啊...“她歎了口氣，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來，“十年前他爹和周管事的男人一起出任務，同去的還有個姓陳的內門弟子。結果就姓陳的重傷回來，三天後死了，臨死前一口咬定是王鐵柱他爹和周管事丈夫冒進害了全隊...“
    老李手上動作不停，耳朵卻豎得老高。
    “姓陳的兒子後來進了內門，如今是個了不得的劍修。“馬六媳婦撇撇嘴，“那小子記仇，沒少欺負鐵柱。鐵柱被退婚，十有八九也是他搗的鬼。“
    “周管事的兒子斷腿...“老李試探著問。
    “巧了不是？“馬六媳婦冷笑，“當時姓陳的兒子就跟周子淵在一起！有人說是他故意...“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嗨，這話可不能亂說。“
    老李心中了然。這修仙界的恩怨情仇，跟電視劇裏演的似的，上一輩的恩怨總是會延續到下一代，王鐵柱和周子淵有什麽錯呢，隻能說是造化弄人。
    兩個時辰後，老李起針，又在馬六耳邊低聲傳授了幾句“獨門秘籍“。馬六的眼睛頓時亮得嚇人，看向媳婦的眼神火熱得能融化鐵塊。
    “成了！“老李大笑著告辭，“春宵一刻值千金，老夫就不打擾了！“
    回到住處已是酉時末。李破天一見爺爺就撲了上來，小臉上寫滿了思念。老李心頭一暖，用自製的土爐子熱上羊奶和早上剩下的雞蛋。
    “爺爺！“李破天突然神秘兮兮地從懷裏掏出個油紙包，“王師傅獎勵的雞腿！我今天學會切菜了！“
    老李接過還溫熱的雞腿，看著孫子驕傲的表情，鼻子有些發酸。他大口啃著雞腿，聽李破天興奮地講述這一天他給自己製定的“特訓“：
    “挑水我專挑最滿的桶！切菜時我蹲馬步！午休時我還做了三十個仰臥起坐！“小家夥舉起手掌，“就是起了幾個水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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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李拉過孫子的手，隻見嫩嫩的手掌上布滿血泡，有些已經磨破了。
    他的心像被針紮了一樣疼，不假思索地握住那雙小手。
    一股青白色的暖流從老李掌心湧出，李破天手上的水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小家夥原本疲憊的身體突然充滿了力量，驚喜地跳了起來：“爺爺！我竟然一點也不累了！”
    “傻小子...”老李揉著他的腦袋，“你已經很棒了，不用這樣逼自己。“
    李破天想到了什麽，突然緊張起來：“爺爺，你把靈氣給了我，這樣會不會對你不好？“
    “不會！“老李哈哈大笑，“咱爺倆這叫絕配！你使勁練，爺爺給你補，就像...“他想起孫女玩的遊戲，“就像奶媽和戰士組隊！“
    正說笑間，房門被輕輕叩響。趙大牛背著一個大竹簍站在門外，憨厚的臉上帶著恭敬：“恩公，您要的靈草我帶來了。“
    “破天，叫叔叔。“老李拍了拍孫子的肩膀，“這位趙叔叔家的嬸嬸今天剛生了個小寶寶。“
    李破天乖巧地鞠躬：“趙叔叔好！“小臉上寫滿好奇，“嬸嬸生的是小弟弟還是小妹妹呀？“
    趙大牛那張黝黑的臉上頓時綻開幸福的笑容，粗糙的大手不自覺地搓著衣角：“是個閨女，像她娘一樣聰明伶俐。“說著把背簍放下，裏麵滿滿當當都是各種靈草，“恩公，不光止血止痛的，我把能用的都帶來了。“
    老李翻看著這些靈草，眼睛越來越亮：“好家夥！風鈴草、銀月藤...這些都是好東西啊！“
    “我...我是風靈根。“趙大牛不好意思地撓頭，“天天看著這些靈草被糟蹋，心疼得很。可惜我沒有木靈根，不能培育。我媳婦懷孕了，也沒有精力弄這些。“
    “大牛啊，“老李突然正色道，“你這份心意，我記下了。“
    趙大牛連連擺手：“恩公客氣了，我...我得回去了她們娘倆了，媳婦身子虛，還發著熱...“
    老李眉頭一皺：“是不是胸口脹痛？奶水下不來？“
    趙大牛瞪大眼睛：“您...您怎麽知道？“
    “嗨！“老李一拍大腿，“這叫堵奶！“說著找了個罐子，倒了半罐羊奶進去。他抬頭望天，鄭重其事地說：“老天在上，這娘倆需要幫助。希望我的靈氣能幫上忙——人人為我，我為人人！“
    一縷青白色的靈氣從老李指尖流出，融入羊奶中。
    “拿回去給你媳婦喝。“老李把罐子遞給趙大牛，“要是不見效，我教你通乳手法。當年我老伴生老大的時候也這樣。正常現象，不用慌。“
    趙大牛“撲通“一聲又要跪，被老李一把扶住。
    “別跪！要是真想謝我，你就跟我學習！“老李盯著他的眼睛，“以後見到需要幫助的人，在不危及性命的前提下，幫一把。幫忙前記得喊——“
    “人人為我，我為人人！“趙大牛學著老李白天的話大聲喊道，聲音洪亮得嚇了自己一跳。
    “不夠響！再來！“
    趙大牛又喊了兩遍，一聲比一聲洪亮。奇怪的是，每喊一次，他就覺得渾身充滿力量，仿佛有什麽東西在體內蘇醒。
    等他再看老李時，眼神裏已經帶上了幾分敬畏——這位恩公，該不會是哪個大能隱匿修為體驗生活來了吧？
    送走趙大牛，老李挑了幾株品相好的靈草催生。處理完藥材，他囑咐李破天：“爺爺去趟靈獸園，你在家好好鍛煉。結束後把這三個雞蛋配著羊奶吃完，聽見沒？“
    李破天癟著小嘴想跟去，但還是乖乖點頭：“爺爺早點回來。“
    月光如水，老李來到靈獸園時，遠遠就看見王鐵柱小山般的身影蹲在門口。見到老李，這個兩米多高的漢子竟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像個迷路的孩子終於等到家長。
    “又哭啥？“老李哭笑不得。
    “以...以為你不來了...“王鐵柱抽抽搭搭地說，粗糙的大手死死攥著衣角。
    老李掏出兩個雞蛋：“喏，一個給你，一個給你朋友。“
    王鐵柱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接過雞蛋，像捧著什麽珍寶。
    來到獸欄，老李驚訝地發現籠子已經被打掃得幹幹淨淨。那隻草編的蝴蝶係在鐵欄上，在月光下輕輕搖曳。
    “好小子！“老李讚許地拍拍王鐵柱的腰——他隻能拍到這兒，“幹得漂亮！“
    從破洞鑽進籠子，老李取出從馬六媳婦那兒要來的幹淨布料。白天隻是簡單處理，現在他要認真檢查傷勢。
    當他的手放在追風犬頭上時，神奇的事情發生了——他竟能“看“到狗狗體內的傷勢！就像醫院的x光片一樣清晰：
    四肢骨折，三處深可見骨的傷口，肩胛骨上還有兩個奇怪的斷口...
    “鐵柱，這裏原來長著什麽？“老李指著肩胛骨問。
    “大...大大的翅膀！“王鐵柱張開雙臂比劃著，“白色的，可漂亮了！“
    老李倒吸一口涼氣：“這狗...會飛？“
    搗碎草藥敷在傷口上，狗狗舒服地哼唧了幾聲。接著老李將手放在它失明的眼睛上，青白色的靈氣緩緩流入。
    王鐵柱瞪大了眼睛——他看見空氣中無數細小的白色光點向老李匯聚，像夏夜的螢火蟲，美得驚心動魄。
    治療結束，老李已經汗如雨下，扶著籠子才沒摔倒。王鐵柱急忙掏出一顆丹藥：“吃...吃了就不累了...“
    老李接過一看，頓時心頭一震——這丹藥通體晶瑩，散發著淡淡的金芒，一看就不是凡品。
    “鐵柱，這藥哪來的？“老李嚴肅地問。
    王鐵柱緊閉著嘴，倔強地搖頭。
    老李不再追問，把丹藥小心收好，準備留給李破天。
    “明天這個時候我還來。“他拍拍王鐵柱的肩膀，“照顧好你朋友。“
    回程的路上，老李思緒萬千。今天獲得的信息量太大了——積分多了能保送外門、王鐵柱的神秘丹藥、會飛的追風犬...更別提那個與周管事有仇的劍修。
    “這修仙界的水，比我想的還深啊...“老李望著滿天星鬥，喃喃自語。
    突然，他停下腳步，警惕地環顧四周。黑暗中，似乎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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