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墨瘴死域,龜甲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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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粘稠、沉重、帶著刺骨陰寒與甜膩腐敗氣息的墨綠色濃霧,如同擁有生命的活物,從四麵八方擠壓、纏繞而來。甫一踏入這片被獵殺者稱為“墨瘴死域”的區域,秦絕便感到一股遠超外界、甚至比“囚龍之心”某些區域更加精純、也更加陰毒的瘴煞之氣,順著皮膚毛孔,無孔不入地試圖侵入體內。
    這股瘴氣,不僅僅是物理上的毒性與腐蝕,更蘊含著一種詭異的、仿佛能消磨生機、侵蝕神魂的“死寂”道韻。尋常避瘴丹形成的靈力護罩,在這墨綠瘴氣麵前,如同紙糊一般,迅速被侵蝕、變薄,發出“滋滋”的輕微聲響。秦絕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剛剛服下的高品階避瘴丹的藥力,正在被這墨瘴飛速消耗。
    “此地凶險……”秦絕心頭凜然,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全力運轉《混沌吞天訣》,同時調動鎮天神符那沉寂中依舊散發的一絲“淨化”與“鎮壓”道韻,融入自身靈力之中,在體表形成一層更加凝實、散發著微弱混沌色與暗金光暈的護體靈光。饒是如此,那墨綠瘴氣依舊如同跗骨之蛆,不斷消磨著他的護體靈光,並以一種緩慢卻堅定的速度,絲絲縷縷地滲透進來,帶來陣陣冰冷刺骨的寒意與輕微的眩暈感。
    他不得不加大了靈力輸出,維持護體靈光的穩定,這對他本就近乎枯竭的靈力與虛弱的身軀,無疑是雪上加霜。每前行一步,都能感覺到體內力量的飛速流逝。
    而更麻煩的是視線與感知。墨綠瘴氣濃鬱得如同實質,伸手不見五指。即便以秦絕如今靈海七重、且神魂得到過淨世星魂蓮與神符碎片雙重滋養的強大神識,此刻也隻能勉強探出身周不到三丈的範圍,再遠,便被那詭異的瘴氣徹底吞噬、幹擾,變得模糊、扭曲,甚至會產生一些虛幻的危險感知,讓人真假難辨。
    腳下,是深一腳淺一腳、不知深淺的泥濘。有時看似堅實的黑色苔蘚,一腳踩下,卻是深不見底的泥潭。有時看起來是危險的泥沼,試探之下反而有堅硬的地麵。腐朽的枯木、不知名動物的慘白骨骼、以及一些顏色妖豔、形態詭異的菌類與藤蔓,在濃霧中若隱若現,如同潛伏在暗處的鬼怪。
    空氣中,一片死寂。沒有蟲鳴,沒有鳥叫,甚至連風穿過林葉的聲音都聽不到,隻有那瘴氣緩緩流動帶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細微嗚咽。偶爾,從濃霧深處,會傳來一兩聲低沉、短促、難以分辨來源的詭異聲響,像是某種生物在泥沼中爬行,又像是枯木斷裂,更添幾分陰森。
    秦絕緊握著手中那枚白色龜甲。龜甲入手冰涼,在踏入這片“墨瘴死域”後,其表麵那些玄奧的天然紋路,便一直散發著極其微弱、卻持續不斷的溫熱感,仿佛在呼吸,在與這方死域產生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聯係。他嚐試著將所剩無幾的靈力,小心翼翼地注入龜甲,同時集中全部心神,去感應龜甲傳來的、那股極其微弱、卻異常堅定的“指引”方向。
    龜甲微微一顫,那點溫熱感更加清晰了一絲,指向了左前方,一個在秦絕感知中,瘴氣似乎更加濃鬱、死寂感也更深沉的方位。
    是生路,還是絕地?
    秦絕已無暇多想。身後,那三名追兵的氣息,雖然因為墨瘴的阻隔而變得時斷時續、模糊不清,但並未消失,顯然並未放棄,仍在小心翼翼地搜尋、追蹤。而更遠處,那些正在合圍而來的其他獵殺者,想必也正在快速逼近這片死域的外圍。他必須盡快深入,利用這片絕地的複雜與危險,徹底甩掉追兵,並找到一線生機。
    他不再猶豫,將龜甲緊貼胸口,以其微弱的溫熱感作為心靈的錨點,抵禦著墨瘴帶來的精神侵蝕與方向迷失。腳下,則憑借著“遊龍驚鴻步”的精妙與對危險的直覺,結合龜甲那模糊的指引,以一種極其緩慢、卻異常謹慎的速度,朝著左前方那片更深沉的墨綠中,挪移而去。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他不僅要抵抗瘴氣侵蝕,維持護體靈光,還要時刻警惕腳下可能出現的陷阱,以及濃霧中可能潛藏的危險。靈力如同開閘的洪水,飛速流逝。不過前行了數十丈,他已感到陣陣虛脫,不得不再次停下,背靠一株通體漆黑、樹皮仿佛鱗片般的怪樹,急促喘息,並取出兩枚回氣丹服下,抓緊時間恢複。
    丹藥入腹,化作一股溫熱的暖流,補充著枯竭的靈力。但杯水車薪,傷勢的痛楚與精神的疲憊,依舊如同潮水般不斷襲來。他強打精神,正要繼續前行,忽然,耳廓微動。
    “沙……沙……”
    一陣極其輕微、仿佛有什麽細長的東西,在濕滑泥濘的地麵上快速滑行的聲音,從左前方的濃霧深處傳來,並且,正在迅速靠近!
    秦絕瞳孔一縮,瞬間屏住呼吸,將氣息收斂到極致,身體緊貼怪樹樹幹,目光如電,死死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同時,右手已悄然扣住了蘇沐雨所贈儲物戒中,那柄唯一還算完好的短匕。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透過濃得化不開的墨綠瘴氣,一個模糊的、細長的黑影輪廓,逐漸顯現。那黑影約有碗口粗細,長度不詳,在泥沼中蜿蜒滑行,速度極快,所過之處,留下一條明顯的、泛著暗綠色粘液的痕跡,散發出更加濃烈的腥臭與腐蝕氣息。
    是蛇?還是某種棲息於此的沼澤毒蟲?
    秦絕心念急轉。無論是哪種,在這等絕地出現的生物,絕非善類。他此刻狀態極差,不宜硬拚,最好的選擇是避開。
    然而,那黑影似乎擁有著極為敏銳的感知,盡管秦絕已極力收斂氣息,其滑行的軌跡,依舊不偏不倚,直直朝著他藏身的這株怪樹而來!而且速度,驟然加快!
    被發現了!
    秦絕眼中寒光一閃,不再猶豫。就在那黑影距離他藏身之處不足三丈,即將破霧而出的刹那,他身形如同鬼魅般,貼著樹幹向上猛然一竄,同時左手在樹幹上一按,借力橫移,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黑影可能撲咬的正麵方向。
    “嗖!”
    一道墨綠色的、細長如鞭的影子,帶著腥風,幾乎是擦著秦絕的腳踝掠過,狠狠抽打在他剛才所靠的樹幹之上!
    “啪!”
    一聲脆響,那堅硬如鐵的漆黑樹皮,竟被抽得炸開一道深深的裂痕,墨綠色的粘液四濺,將周圍的泥地腐蝕出一個個小坑,冒出縷縷青煙!力道之強,毒性之烈,令人咋舌。
    秦絕身在半空,無處借力,眼角餘光瞥見,那抽空的“鞭子”末端,赫然是一顆生滿細密獠牙、頂端分叉、如同蛇信又似毒鉤的猙獰頭顱!這怪物,並非蟒蛇,而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通體覆蓋墨綠鱗片、生有獨眼、形態介於巨蛇與毒蟲之間的詭異生物——“墨瘴鬼蚺”,三階巔峰妖獸,毒性猛烈,速度奇快,且能在墨瘴中完美隱匿身形,是這“墨瘴死域”中令人聞風喪膽的獵殺者之一!
    一擊不中,那墨瘴鬼蚺獨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凶芒,細長的身軀猛地一扭,竟如同沒有骨頭般,瞬間調整方向,那分叉的猙獰頭顱再次昂起,對著半空中下墜的秦絕,張開布滿細密獠牙的口器,噴出一股墨綠色的、腥臭撲鼻的毒霧!毒霧擴散極快,瞬間便將秦絕下落的軌跡籠罩!
    秦絕人在空中,眼看就要被毒霧吞噬。他眼神一厲,體內所剩無幾的靈力,瘋狂湧入手中短匕!同時,強行引動識海中那枚鎮天神符虛影,盡管其光芒黯淡,但其中蘊含的那一絲“鎮壓”道韻,依舊被他榨取出來,附於短匕之上!
    “斬!”
    秦絕低喝一聲,手腕一抖,短匕脫手而出,並非射向鬼蚺頭顱,而是射向它噴吐毒霧的口器上方,那獨眼與頭顱連接的、一處極其細微的、被幾片特殊鱗片覆蓋的“氣孔”!那是“墨瘴鬼蚺”感知與噴吐毒霧的核心節點之一,也是其相對脆弱的要害!這是他之前觀察其攻擊時,以強大神魂與戰鬥經驗捕捉到的瞬間破綻!
    短匕化作一道模糊的烏光,精準無比地,穿過彌漫的毒霧,狠狠釘入了那處“氣孔”!
    “嘶——!!!”
    墨瘴鬼蚺發出一聲尖銳到極點的、仿佛金屬刮擦的淒厲嘶鳴!整個身軀猛地僵直、劇烈扭動,噴吐的毒霧瞬間中斷、紊亂!那獨眼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痛苦與瘋狂!
    秦絕則借著擲出短匕的反震之力,身形再次橫移數尺,堪堪避開了大部分潰散的毒霧,隻有左臂衣袖沾染了一星半點,瞬間被腐蝕出一個大洞,皮膚傳來火辣辣的刺痛。他重重摔落在數丈外的泥濘之中,翻滾了幾圈,才勉強半跪起身,胸口劇烈起伏,口中湧上腥甜。
    他死死盯著那痛苦翻滾的墨瘴鬼蚺。短匕雖然命中了要害,但力道不足,且匕首材質普通,恐怕難以致命。必須立刻補刀,或者……趁機遠遁。
    然而,就在他準備強提靈力,再作打算之時,懷中那枚緊貼胸口的白色龜甲,驟然傳來一陣前所未有的劇烈灼熱!其指向,不再僅僅是左前方,而是……正下方?!
    秦絕一怔,下意識低頭看去。隻見他摔落之處,恰好是一片顏色暗沉、布滿龜裂、仿佛被烈火焚燒過、又長期被毒瘴侵蝕的奇特地麵。而在他手邊,龜裂的縫隙之中,隱約有一點極其微弱的、與白色龜甲同源的、純淨的乳白色光芒,一閃而逝!
    是這地麵之下,有東西?!
    與此同時,那遭受重創的墨瘴鬼蚺,似乎也從劇痛中恢複了一絲凶性,獨眼死死鎖定秦絕,身軀猛地盤起,就要再次發動攻擊!
    秦絕一咬牙,不再猶豫,猛地一拳轟向那點乳白光芒閃現的地麵裂縫!同時,將龜甲緊緊按在胸口,將剩餘的所有靈力,盡數灌注於護體靈光之上!
    “轟!”
    本就脆弱的焦黑地麵,被秦絕這拚盡全力的一拳,轟開了一個尺許見方的坑洞!坑洞之下,並非堅實的泥土,而是……一片流轉著柔和乳白色光芒的、仿佛由純淨玉石構築的、向下延伸的狹窄階梯入口!一股與周圍墨瘴死域格格不入的、純淨、古老、且帶著淡淡空間波動的氣息,自那入口之中,撲麵而來!
    是出路?!還是另一處絕地?!
    秦絕已無暇分辨。身後,墨瘴鬼蚺的攻擊,與那三名追兵隱隱逼近的氣息,都已迫在眉睫。
    “賭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毫不猶豫,縱身一躍,跳入了那散發著乳白光芒的階梯入口!
    身影沒入的刹那,入口處那流轉的乳白光芒微微一蕩,隨即,坑洞周圍的焦黑地麵,竟如同擁有生命般,緩緩蠕動、合攏,瞬間將入口重新掩埋、覆蓋,不留絲毫痕跡,恢複了之前布滿龜裂的荒蕪模樣。
    “砰!”
    墨瘴鬼蚺的尾巴,狠狠抽打在秦絕消失的地麵之上,隻激起一片黑色的塵土。它獨眼中閃過一絲茫然與暴戾,在附近焦躁地盤旋、嘶鳴了數息,最終,似乎失去了目標的氣息,又似乎對那乳白色光芒殘留的、令它本能厭惡的氣息感到忌憚,最終嘶鳴一聲,緩緩退入了濃霧深處,消失不見。
    片刻之後,三道略顯狼狽的身影,破開濃霧,出現在這片區域。正是那三名追兵。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與墨瘴或毒蟲搏鬥的痕跡,氣息也有些紊亂,顯然穿越這片“墨瘴死域”外圍,也讓他們付出了代價。
    “痕跡到這裏……斷了?”靈海四重的首領,蹲下身,仔細查看著地麵,臉色陰沉得可怕。他手中一枚特製的、用於追蹤氣血與靈力殘留的黑色羅盤,指針正在瘋狂旋轉,最終無力地垂下,失去了目標。
    “不可能!他重傷至此,又深入墨瘴死域,怎麽可能徹底消失?!”另一人不敢置信。
    “這裏有戰鬥痕跡,是墨瘴鬼蚺!那小子很可能被鬼蚺吞了,或者……同歸於盡了?”第三人看著地上墨瘴鬼蚺留下的粘液痕跡與打鬥的狼藉,推測道。
    首領沒有說話,隻是目光死死盯著秦絕消失的那片、看似毫無異常的焦黑地麵,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不定。他隱隱感覺,那裏似乎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卻又讓他莫名心悸的奇異波動,但仔細探查,又空空如也。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被鬼蚺吞了,也要找到鬼蚺的巢穴!”首領站起身,眼中殺意未消,“發信號,讓外圍的人注意所有從黑水澤,特別是‘墨瘴死域’方向出來的可疑人物或妖獸。另外,以此地為中心,擴大搜索範圍!我就不信,他能憑空消失!”
    然而,他們注定要失望了。
    ……
    秦絕在跳入那乳白色階梯入口的瞬間,便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並非空間傳送的劇烈撕扯,而是一種柔和卻不容抗拒的下墜感。周圍是流轉的、溫潤的乳白色光芒,將墨瘴的陰寒與死寂徹底隔絕在外。懷中龜甲傳來的灼熱感,也迅速平複下去,反而散發出一種如同遊子歸家般的安寧與契合。
    下墜了約莫數息,腳下猛地一實,已然踏在了堅實、冰涼、仿佛由整塊白玉雕琢而成的階梯之上。他穩住身形,抬頭望去。
    眼前,是一條傾斜向下、不知延伸向何處的白玉階梯。階梯兩側,是光滑如鏡、同樣由白玉構成的牆壁,牆壁之上,每隔一段距離,便鑲嵌著一顆拳頭大小、散發著柔和乳白光芒的明珠,照亮了前路。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精純、寧靜、卻又帶著歲月沉澱的古老氣息,與“墨瘴死域”的環境截然相反。
    “這是……一處隱秘的遺跡?或者,是那白色龜甲真正指引的‘目的地’?”秦絕心中驚疑,但更多的,是一種絕處逢生的慶幸。不管這裏是什麽地方,至少暫時擺脫了追兵與墨瘴的威脅。
    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中精純的靈氣讓他精神為之一振,連傷勢似乎都緩和了一絲。他嚐試運轉功法,發現此地的靈氣極其易於吸收,且品質極高,幾乎不含雜質。
    “先恢複傷勢。”秦絕打定主意,當即盤膝坐在階梯之上,運轉《混沌吞天訣》,開始瘋狂汲取周圍精純的靈氣,配合體內丹藥之力,修複著千瘡百孔的身體與經脈。鎮天神符也仿佛久旱逢甘霖,微微震顫,自行吸收著靈氣,恢複著自身的光芒。
    這一次的恢複,比在外麵快了數倍不止。不過半個時辰,秦絕便感到體內靈力恢複了三四成,嚴重的傷勢得到了控製,經脈的刺痛大為緩解,神魂的疲憊也消散了許多。雖然距離完全恢複還差得遠,但已有了基本的自保之力。
    他緩緩睜開眼,眼中神光湛然。起身,再次看向那延伸向下、仿佛沒有盡頭的白玉階梯,又看了看手中那枚已然恢複平靜、卻依舊散發著淡淡溫熱的白色龜甲。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來了,總要探個究竟。”秦絕握緊龜甲,邁開腳步,沿著白玉階梯,向下走去。
    階梯很長,蜿蜒曲折,仿佛通往地心。秦絕保持著警惕,速度不快。沿途除了白玉牆壁與明珠,別無他物,隻有他自己的腳步聲,在寂靜的通道中回響。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豁然開朗。階梯到了盡頭,連接著一座寬敞的、同樣由白玉築成的圓形石室。
    石室不大,約莫十丈見方。穹頂鑲嵌著數顆更大的明珠,將室內照得一片通明。石室中央,擺放著一張簡單的白玉石桌,石桌旁,有兩個白色蒲團。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室正對著階梯入口的那麵牆壁。
    牆壁之上,並非空白,而是被人以利器,刻下了一行行蒼勁有力、卻又透著一股灑脫不羈氣息的字跡。字跡內容,讓秦絕心頭劇震。
    “餘,天機散人,壽元將盡,避禍於此。偶得‘玄玉龜甲’,窺得此上古‘玄玉靈府’之秘,借地脈靈眼,辟此陋室,苟延殘喘,靜待大限。”
    “此地乃上古一煉氣士‘玄玉真人’坐化之洞府殘留,借地脈靈眼與玄玉之精,自成一方清淨,可避萬毒,隱天機。餘以陣法遮掩入口,非持‘玄玉龜甲’者,或精通天機推演之輩,不可入。”
    “餘一生漂泊,略通陣法、占卜,然天機莫測,終遭反噬,道基崩毀,回天乏術。留此絕筆,一為記餘生平,二為警示後來者。”
    “餘曾以‘玄玉龜甲’推演天機,見南境有‘囚龍’之局,煞氣衝霄,牽扯甚廣,恐有驚天禍患。然餘力已竭,難以涉足。僅留昔日所繪‘囚龍’殘圖一份,藏於石桌之下暗格,或可助有緣人窺得一二真相,早做打算。”
    “後來者若至,可取走殘圖。石室靈氣充裕,可作暫避、療傷、潛修之所。然切記,此靈府依托地脈靈眼,與外界‘墨瘴死域’共生,出口僅餘來時一處,且需以‘玄玉龜甲’為引方可開啟。出則再入難,慎之,慎之!”
    “天機散人,絕筆於此。”
    秦絕默默讀完牆壁上的字跡,心中久久不能平靜。天機散人!果然是這位前輩!這裏,竟然是他晚年避禍、最終坐化的神秘府!難怪那白色龜甲(玄玉龜甲)能指引自己來此,原來本就是從此地帶出的信物!
    這“玄玉靈府”,竟然是上古煉氣士的坐化洞府殘留,自成一方清淨,可避毒瘴,隱天機,簡直是絕佳的藏身、療傷、潛修之地!難怪天機散人當年能在此躲避仇家,安然坐化。
    秦絕走到石桌前,按照留言指示,在石桌側麵摸索,果然觸到一處極其隱秘的機括。輕輕一按,桌麵無聲滑開一塊,露出一個暗格。暗格之中,靜靜地躺著一份折疊整齊的、與之前兩份“囚龍”地圖材質相似的獸皮。
    取出展開,果然又是一份“囚龍”殘圖!這份殘圖,描繪的區域與之前兩份皆不同,似乎更加靠近“囚龍”大陣的某個核心樞紐區域,旁邊標注著密密麻麻的小字,似乎是天機散人後來研究、推演的心得與警示,其中多次提到“陣眼有異”、“煞氣有主”、“恐非天災,實為人禍”等字眼,與秦絕在“囚龍之心”的見聞隱隱吻合。
    “看來,天機散人當年,確實窺得了不少真相。”秦絕將這份新的殘圖,與之前拚合的兩份小心收起。如今,他手中已有了三份“囚龍”殘圖,拚合之後,對那“囚龍”大陣的了解,無疑會更加深入。
    他收起地圖,又看了看這間清淨、安全、靈氣充沛的石室。心中一定。這裏,正是他現在最需要的休整之所。
    “當務之急,是徹底恢複傷勢,穩固修為,消化此番所得。之後,再謀出路。”秦絕走到一個蒲團前,盤膝坐下。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石室入口,那來時的白玉階梯方向。
    外麵,是危機四伏的墜龍淵,是布下天羅地網的各方勢力。
    而這裏,是他暫時的避風港。
    但這寧靜,又能持續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