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是中邪是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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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
    溫家老宅的大門被砸得震天響,打破了院內的寧靜。
    “溫大夫!溫大夫快救命啊!王屠戶家的虎子中邪了!快不行了!”
    屋裏,溫素切藥的手一頓。
    中邪?
    她眉頭微蹙,放下手裏的甘草。
    還沒等她起身,西耳房的門簾一掀,鄭雲已經大步走了出來。他手裏拎著那個溫素常用的急救針包,走到她麵前,直接遞了過去。
    “走,去看看。”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沒有絲毫廢話。
    “走。”
    溫素接過針包,兩人一前一後,大步流星地衝出了院門。
    打穀場上亂成了一鍋粥,哭聲、喊聲、銅鑼聲攪在一起,簡直比炸了營還喧鬧。
    王屠戶家的小兒子虎子還在地上劇烈抽搐,嘴角流出的白沫混著泥土,翻著白眼,喉嚨裏發出“荷荷”的怪響。
    那個平時就神神叨叨的“趙半仙”這會兒跳得正歡,手裏端著一碗不知從哪弄來的符水,一邊繞著孩子轉圈,一邊念念有詞: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何方妖孽,還不速速退去!”
    “快!按住孩子!把這碗神水灌下去就好了!”趙半仙尖著嗓子指揮。
    幾個壯漢聞言就要上前去掰虎子的嘴。
    “讓開!都讓開!”
    一聲低沉有力的怒喝如同平地驚雷,震得眾人耳朵嗡嗡作響。
    人群下意識地回頭,隻見鄭雲手裏提著針包,高大的身軀像把鋒利的開山刀,硬生生地從密不透風的人牆裏劈開了一條道。
    精心打扮的林巧巧,看著兩人氣勢洶洶地衝過來,眼珠子一轉,心想這可是個表現柔弱、激起男人保護欲的好機會。
    她特意往前擠了一步,正好擋在鄭雲必經的路上,捂著胸口,身子軟綿綿地往鄭雲身上倒:
    “哎呀姐夫!虎子這模樣太嚇人了!我……我腿都嚇軟了……”
    她算盤打得響:當著全村人的麵,鄭雲總不好意思讓她摔在地上吧?隻要一扶,她就能順勢貼上去。
    然而,她低估了鄭雲。鄭雲連眼皮都沒抬,腳步更是一頓沒頓。
    “讓開。”
    他看都沒看這朵嬌花一眼,甚至因為她擋了救人的路而心生厭惡。他肩膀一頂,那是練家子的巧勁兒,直接把林巧巧撞得轉了半個圈,一屁股墩坐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擋什麽道?救命的事兒也是你能添亂的?”
    鄭雲聲音冷厲,透著股不耐煩。
    林巧巧摔得尾椎骨生疼,還沒來得及委屈哭訴,就見鄭雲已經護著溫素衝到了孩子身邊。
    “哎喲!這可使不得啊!”
    趙半仙一看溫素來了,立馬護住手裏的符水碗,瞪著眼睛喊道:“這孩子是被殺豬的煞氣衝了身,魂兒都嚇飛了!你們這些搞醫的別瞎動,一動針,魂兒就更回不來了!快,把這碗神水喝了……”
    “嘩啦!”
    一隻大手橫空伸出,直接打翻了趙半仙手裏的破碗。
    鄭雲冷冷地看著她:“再廢話,我把你扔出去。”
    “你……你敢褻瀆神靈!”趙半仙氣得哆嗦。
    溫素根本沒理會這場鬧劇。
    她趁著鄭雲控場的空檔,單膝跪在雪地上,迅速進入了狀態。
    “別讓他咬舌頭!”溫素看了一眼孩子緊閉的牙關,厲聲吩咐。
    不需要多餘的解釋,鄭雲上前一步,單手卡住虎子的下頜骨,熟練地用巧勁一捏一卸,趁著孩子嘴巴微張的一瞬間,將一塊卷好的手帕塞了進去。
    溫素迅速俯下身,開始查體。
    翻開眼皮——瞳孔散大,對光反射幾乎消失。摸摸皮膚——滾燙,幹燥無汗,皮膚發紅像煮熟的蝦子。把脈——脈搏快得像密集的鼓點,細而數,且極度紊亂。
    溫素的眉頭越鎖越緊。這脈象太怪了。
    “怎麽樣?溫丫頭,這是中邪了吧?”旁邊的老李頭湊過來,也是一臉的冷汗,“這脈亂得沒邊了,不像是我見過的任何一種病啊!”
    “不是中邪。”
    溫素鬆開手,目光掃過孩子那張憋成紫紅色的臉,聲音清冷而凝重:
    “也不是急驚風,更不是癲癇。”
    “那是啥?”王屠戶急得都要跪下了,滿手的豬血在雪地上印出一片紅,“溫大夫,你倒是說句話啊!我兒子到底咋了?”
    溫素沒有立刻回答。
    她湊近孩子的口鼻,仔細聞了聞。
    沒有農藥的大蒜味,排除了有機磷中毒。沒有苦杏仁味,排除了氰化物。沒有爛蘋果味,排除了酮症酸中毒。
    隻有一股淡淡的、混雜著胃酸的草腥氣。
    “是中毒。”溫素站起身,給出了第一個判斷。
    “中毒?!”
    全場嘩然。
    “怎麽可能中毒?”王屠戶的老婆哭喊著,像是被人踩了尾巴,“我家虎子早上就吃了個玉米麵餅子,那餅子我也吃了,我怎麽沒事?剛才分豬肉,他也就吃了兩塊剛煮好的豬血,大家都吃了啊!”
    “就是啊!這豬可是大家夥看著殺的,怎麽可能有毒?”
    “該不會是溫素看走眼了吧?”
    村民們議論紛紛,看向溫素的眼神充滿了懷疑。這溫家丫頭雖然救過王老太,但這回怕是碰上硬茬了吧?
    溫素沒有理會周圍的質疑,她的大腦在飛速運轉。
    瞳孔散大、心率過速、皮膚潮紅幹燥、神誌不清產生幻覺……
    這些症狀組合在一起,指向的是一種神經毒素,很可能是某種植物中毒。
    但這大冬天的,桃花村這窮鄉僻壤,哪來的這種毒草?
    而且,如果是食物中毒,為什麽隻有虎子一個人發作?
    “王叔,虎子今天除了吃飯,一直跟你們在一起嗎?”溫素突然轉頭問道,眼神銳利。
    “這……”王屠戶愣了一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也不是。剛才殺豬前,我看他在打穀場邊上的草垛子那邊玩了一會兒,但我一眼沒照顧到,也不知道他幹啥了。”
    草垛子?溫素心頭一動。
    既然大家吃的都一樣,那問題一定出在虎子“獨食”的東西上。
    “這毒發作極快,現在毒素正在攻擊他的神經係統,如果不趕緊排毒,會燒壞腦子,甚至心髒驟停!”
    溫素看著孩子越來越微弱的呼吸,知道不能再拖了。但在不知道具體毒源的情況下,盲目用藥可能會適得其反。
    溫素看了一眼亂糟糟、塵土飛揚的打穀場,果斷做出了決定:
    “這裏環境太差,沒法施救。鄭雲,抱上孩子!去虎子家!”
    “去我家?”王屠戶一愣。
    “對!去你家!”
    溫素一邊從針包裏抽出幾根銀針,一邊迅速封住孩子的幾處大穴護住心脈,語氣不容置疑:
    “我要去看看,這孩子到底在他自個兒家裏,或者是那草垛子旁邊,偷偷吃了什麽要命的東西!”
    “隻有找到毒源,才能知道怎麽解毒!”
    鄭雲沒有二話,一把抱起還在抽搐的虎子,像是抱著一團棉花一樣輕鬆。
    “都讓開!”
    鄭雲眼神一橫,那股子從戰場上帶回來的殺氣讓圍觀的村民下意識地退避三舍。
    “走!”
    溫素收起針包,快步跟上。
    看著溫素那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原本慌亂的王屠戶一家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趕緊抹著眼淚跟了上去。
    落在最後的林巧巧,從雪地上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看著被眾人簇擁著離開的溫素和鄭雲,氣得指甲都掐斷了。
    “裝什麽神弄什麽鬼!”
    林巧巧狠狠跺了跺腳,眼裏滿是嫉恨,“連是什麽毒都說不出來,還去人家家裏找?我看你就是瞎貓碰死耗子!等會兒救不活人,我看你怎麽收場!”
    她不甘心地跟了上去,心裏竟然隱隱盼著溫素這一把能演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