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伶仃洋上炮聲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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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41年 3月 10日,珠江口的海風裹著鹹腥寒意,“威裏士厘號”旗艦的艙門被猛地撞開,托馬斯?梅特蘭上校跌跌撞撞闖進來。他神色還帶著港島受挫的沮喪,懷裏緊緊攥著一卷羊皮紙,正是 1月 20日英軍與清廷擬定的《穿鼻草約》。
    早上他帶著這份割讓港島的條約登島,本想憑“清國割讓”的名義索要港島使用權,結果被趙剛指著鼻子趕了回來。
    “先搞清楚!這地不是琦善的私產,輪不到他們割!”他想到林薇薇那個女外交官冷冰冰的話語。
    “將軍!那些華人海客根本不認這個!”托馬斯抓過桌上的水杯灌得水花四濺,聲音發顫,“他們說,港島是1840年6月就用香皂製造技術,跟本地士紳李明遠先生換了港島這片地,後來林總督(林則徐),又以每年 100兩銀子的租金,把九龍半島也租給他們開發工商業,從頭到尾都是合法的,跟清廷割不割沒關係!”
    懿律中將坐在海圖桌後,指尖沒碰托馬斯遞來的《穿鼻草約》,反而死死按住桌角一份泛黃的牛皮封麵文件:封皮上“1840年 7月15日,《贖俘與停戰條約》”的字跡刺眼,下方還有查理·義律的親筆簽名。這是去年英軍誤判港島“無主”,想強行登島卻慘敗後簽的恥辱性條約。
    當時英軍派出一艘戰列艦兩艘蒸汽眀輪炮船想硬闖港島,被海客的鋼鐵巨艦用神秘的武器打斷三級戰列艦“東方女神號”的桅杆並俘獲了它。最後用了23800枚沙弗林金幣,才贖回23名軍官及47名核心士官,承諾“禁止戰艦靠近港島 30海裏海域,不得封鎖特區商船正常貿易”等恥辱的條件。
    他指尖劃過“30海裏禁航”的條款,“我知道他們的地是合法來的。”懿律突然開口,聲音沉得像浸了海水的鉛塊,他從抽屜裏拿出兩份新報告:一份是諜報官淩晨送來的,字跡潦草的情報“香江鴨脷洲船塢,四艘被俘艦船(含‘東方女神號’)修複完畢,船員多為去年年底招募的本地青年,僅數十名英軍戰俘協助操炮,鋼鐵巨艦(099艦與友誼號)仍在筲箕灣碼頭未動,另一艘友誼號移到鴨脷洲灣停靠”。
    另一份是副官統計的戰力清單,紅墨水標注著“擬派十二艘戰艦,含三級戰列艦三艘、六級巡航艦五艘、蒸汽炮船四艘,共三百餘門火炮,預計可以在火力上實現有效壓製”。
    他真正怕的從不是清國,港島這邊若連“清廷背書”的名義都拿不到,他這個艦隊司令可真沒法向倫敦交代,隻能抱著“特區船員是新兵,或許能壓製”的僥幸,試試看。
    “十二艘艦夠了。”懿律把報告推給托馬斯,語氣帶著孤注一擲的傲慢,“他們地是合法的,但咱們有清國政府的條約,更為合法。趁著他們的船員是新兵!咱們用絕對的優勢兵力,隻要能擊敗改裝艦,就能逼他們承認‘清國條約’。但別招惹鋼鐵巨艦,見好就收。”
    三天後的 3月 13日清晨,停靠在筲箕灣碼頭的099艦上的艦載雷達,發現伶仃洋的海麵上,有十二艘英國軍艦正向港島駛來。林瀾命令早已嚴陣以待的四艘改裝炮艦前出迎敵。友誼號貨輪前船長,現香江特區三人領導小組成員周凱,以近乎耍賴的手段,獲得這次戰鬥的指揮權。
    周凱用豪爽山東口音對林瀾請求:“您要把控全局,政委要穩定島內;趙剛那小子,陸戰還行,打海戰還嫩了些,俺轉業前可是東海艦隊正職艦長,這次戰鬥非我莫屬。”
    站在旁邊的林薇薇捂著嘴偷笑:他這個正職艦長,不過是東海艦隊後勤處小型運輸船船長而已,從他嘴裏好像成了指揮航空母艦的艦隊司令一般。不過現在他也是萬噸級遠洋貨輪的船長,海上經驗,確實比分管軍事的海警特戰隊隊長趙剛豐富。
    大嶼山島北麵的伶仃洋,掛著紫荊花紅旗的艦船正緩緩前行。破浪號(原“東方女神號”)的甲板上,阿海緊握著主炮的光學瞄準鏡,指節泛白。他是去年年底剛從沙頭角漁民裏招的新兵,昨天還在跟著原英軍戰俘湯姆遜學瞄準,湯姆遜總跟他說“去年我就在這船上,當時我們連鋼鐵巨艦的武力都沒搞清楚就敢硬闖,現在想想真蠢”。
    “記住周艦長的話,咱們隻在 30海裏禁航線內接戰,炮口瞄準敵艦,狠狠地揍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
    湯姆遜這個東方女神號的老兵,仿佛比這些華夏人,還要痛恨英軍一樣。當然,被無情地拋棄,恨恨那些官僚、貴族,也是應該的。
    另一側的福州號(原英軍武裝貨船)上,負責柴油機的新兵陳阿明盯著儀表,汗順著下巴滴在表盤上。他半年前還在廣州教會學校讀書,來特區後才知道這“鐵疙瘩”是用柴油機驅動的。工程師教他時特意強調“這柴油機比英軍的風帆快七八節,加上 5000米射程的炮,就算是新兵,也能贏那些靠風跑的船”。
    上午九點,英軍艦隊的帆影出現在內伶仃島西側的洋麵上。周凱站在破浪號艦橋,看著望遠鏡的點點白帆,拿起通訊器下令:“成菱形陣,主炮瞄準水線,速射炮壓製甲板,別讓他們靠近!告訴所有人,咱們守的是自己的家園!”
    十分鍾後,破浪號距離敵艦還有三千米處率先開火。阿海用瞄準鏡套準打頭的敵艦,然後扣動扳機。
    “轟!”的一聲,炮彈偏離老遠,在敵艦靠近海島的一側50米處,濺起水柱。
    “不要慌,剛才是船體搖動,導致火炮偏射,裝填炮彈,再來!”
    湯姆遜一邊安慰炮位上的新兵,一邊暗想,這些新手還是太嫩了,這麽先進的火炮都打不中。……
    裝填手快速打開炮閥,填入一枚新的高爆彈,另一位裝填手接過***包裝入,關閉炮門。
    阿海再次搖動手柄,套牢敵艦;屏住呼吸,右腳踏下開火踏板。
    “轟!”,幾秒鍾後,他從瞄準鏡中清楚地看到,敵艦上炸起一團火光,幾個敵兵被氣浪掀起落入大海,主桅杆被炸斷,正帶著燃燒的帆布,向一側倒下。
    “打中了!”他興奮地揮一下右拳跳起來,結果沒站穩,從炮手座位上摔了下來,成為此戰第一名傷兵。他咬著牙,忍著左腳脖子被崴的劇痛,爬起來,坐上炮位,繼續下一輪射擊。
    湯姆遜一邊鼓勵,一邊搖搖頭,周艦長的命令是瞄準水線,如果讓他開炮,這一炮絕對能把敵人送入海底了。
    英軍艦隊徹底亂了。他們的側舷炮最多打3000米,有效射程更是在1000米以內;根本夠不到特區艦,隻能看著帆索被打斷、舵機被打壞,木質船殼被速射炮打得木屑飛濺。那艘英軍三級戰列艦想繞到側翼,卻被廈門號的100毫米主炮盯上,兩發炮彈擊中船尾,當場失去動力:它連己方火炮射程的邊都沒摸到,就成了靶子。
    “上校!他們的炮射程太遠了!新兵都打得這麽準!”副官的哭喊從傳話筒裏傳來,帶著絕望。托馬斯站在“進取號”蒸汽眀輪的劍橋上,看著己方的戰艦像斷了線的風箏,突然想起去年7月那份條約,他仿佛看到筲箕灣的鋼鐵巨艦主炮正在轉動,猛地嘶吼:“撤!快撤!別違反停戰條約!”
    戰鬥隻持續了一個時辰。英軍十二艘戰艦有四艘失去動力,拖著斷桅殘帆退出戰場;特區這邊隻有五人輕傷:阿海因興奮過頭崴了腳,腳脖子腫的像饅頭,陳阿明被開炮時的震動,磕破了手,三個新兵被射擊後熾熱的炮膛造成輕微燙傷,連流血的傷口都沒有。
    從那一天起,伶仃洋上出現了詭異的景象:英軍艦隊不敢再靠近香江30海裏禁航線,卻還在虎門封鎖著廣州的船隻;然而在伶仃洋主航道上,掛著紫荊花紅旗的商船頻繁往來,帶來佛山的原料,帶走港島的產品。
    那些參與封鎖的巡邏船,看到掛紅旗的船隻,立刻退到一海裏外:去年《贖俘與停戰條約》裏“不能封鎖正常貿易”的條款,成了他們不敢觸碰的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