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雪停時,毒已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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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不知何時停了。
易府書房的窗欞上,積了薄薄一層素白,將窗外沉沉的夜色過濾得愈發清冷。燭火依舊不安地跳躍,將淩霜和易玄宸的身影釘在牆壁上,如同兩尊對峙的、沉默的雕像。空氣裏那股混合著血腥、墨香與沉水香的凝滯感,似乎被窗外湧入的、帶著雪後凜冽寒氣的微風衝淡了一絲,卻並未消散,反而沉澱得更深,如同凍土下暗湧的毒泉。
易玄宸擦拭匕首的動作不知何時已經停下。那柄雪亮的凶器被他隨意擱在案幾一角,寒光流轉,映著他眼底深處一絲不易察覺的、近乎玩味的探究。他看著淩霜,看著她眼中那團被恨意點燃的、冰冷而妖異的火焰,看著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前那半塊玉佩——那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仿佛在汲取某種力量,又像是在確認某種無法言說的聯係。
“淩雪的‘瘋病’,”易玄宸的聲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依舊低沉平滑,卻像冰錐鑿破凍土,直指核心,“柳氏用的藥,叫‘蝕心散’。”
淩霜摩挲玉佩的手指猛地一頓。她抬起眼,目光銳利如刀鋒,直刺易玄宸:“蝕心散?”
“一種慢性毒藥,無色無味,混在尋常湯藥裏極難察覺。”易玄宸身體微微前傾,燭光在他輪廓分明的下頜投下深刻的陰影,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分享秘辛的陰冷,“初時隻是讓人精神恍惚,記憶錯亂,久之便會心智潰散,狀若瘋癲。柳氏,倒是舍得下本錢。”他嘴角勾起一絲譏誚的弧度,那弧度裏沒有溫度,隻有對人性之惡的洞悉與冷漠。
淩霜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尖銳的疼痛傳來,卻壓不住心底翻湧的滔天巨浪。蝕心散……原來淩雪那日漸渾濁的眼神,那些語無倫次的囈語,那些在府中角落裏驚恐蜷縮的身影,並非天生癡傻,而是柳氏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用這最陰毒的手段,親手喂出來的!她所謂的“好女兒”,不過是她用來掩蓋罪行、隨時可以犧牲的藥渣!一股冰冷的、帶著鐵鏽味的恨意,瞬間衝上頭頂,讓她眼前陣陣發黑。
“她……什麽時候開始下的藥?”淩霜的聲音幹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約莫在你母親……蘇氏過世後不久。”易玄宸的回答輕描淡寫,卻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淩霜心上。
蘇氏過世後不久……
時間線瞬間清晰。母親屍骨未寒,柳氏便迫不及待地對一個年僅幾歲的孩子下此毒手!是為了徹底抹去蘇氏存在的痕跡?還是為了防止年幼的淩雪,無意中窺見什麽不該看見的?無論是哪一種,都足以證明柳氏的狠毒早已深入骨髓,遠超她的想象!淩霜的呼吸變得粗重,胸膛劇烈起伏,那半塊玉佩貼在心口,冰涼刺骨,卻奇異地讓她狂暴的心跳稍稍平複了一絲。她需要這冰冷的清醒。
“藥引呢?”淩霜強迫自己冷靜,聲音依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蝕心散’需要特殊的藥引催發,否則效果不會如此快,也不會如此徹底。”她曾在母親留下的醫書殘卷中見過關於此毒的零星記載,知道這毒的凶險。
易玄宸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似乎對她能問出關鍵並不意外。“藥引是‘忘憂草’的根莖。”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淩霜蒼白的臉上,“巧合的是,將軍府後園,那片荒廢多年的假山石縫裏,就長著幾株。”
淩霜瞳孔驟然收縮!後園假山……她記得!小時候,淩雪曾偷偷帶她去過那裏,指著一叢不起眼的、開著細小黃花的野草,說那是“忘憂草”,吃了能忘記煩惱。當時隻當是童言稚語,現在想來,那根本不是什麽“忘憂草”,而是柳氏精心培育、用以毒害親女的毒藥源頭!柳氏,你真是……好算計!好狠毒!
“淩雪的‘瘋話’,”易玄宸的聲音再次響起,將淩霜從滔天恨意中拉回現實,“並非全然無稽。那藥蝕心,卻也蝕掉了她心底最後一點顧忌。她那些關於‘銅錢’、‘血’、‘姨娘’的囈語,正是被藥力催發出來的、深埋在記憶最底層的真相碎片。隻是碎片太過淩亂,無人能懂,也無人願信。”
淩霜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幾乎要刺破皮肉。原來如此!淩雪不是在胡言亂語,她是在用被毒藥摧毀的神智,拚盡全力地呐喊!呐喊著那個被銅錢玷汙的產房,呐喊著姨娘柳氏)的惡毒,呐喊著母親蘇氏的冤屈!隻是她的聲音,在世人耳中,不過是瘋子的囈語。柳氏,你不僅毒了她的身,更毒了她的聲,讓她永遠無法為自己、為母親,發出一句清晰的控訴!
“我需要‘蝕心散’的解藥。”淩霜的聲音冷得像冰,每一個字都淬著寒意,“或者,能暫時壓製藥性、讓她‘清醒’片刻的東西。”
易玄宸看著她,眼神幽深難測。他緩緩起身,走到書架前,從一個不起眼的暗格裏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烏木匣子。匣子打開,裏麵是幾支細如牛毛的銀針,針尾鑲嵌著幽藍的寶石,在燭光下流轉著詭異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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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心散’無解,毒入骨髓,藥石難醫。”易玄宸的聲音毫無波瀾,仿佛在陳述一個再尋常不過的事實,“但‘定神針’可暫壓其性,以劇痛刺激心脈,強行喚醒片刻清明。不過……”他話鋒一轉,指尖撚起一根銀針,幽藍的寶石在燭光下像一隻冰冷的眼睛,“此針霸道,每一次使用,都是在透支她的生機。用一次,她的瘋癲便會加深一分,離真正的死亡,也更近一步。”
淩霜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劇痛……透支生機……每清醒一次,就離死亡更近一步?這就是柳氏留給淩雪的“活路”?一個被毒藥囚禁、連清醒都成為奢侈的牢籠?她看著那根閃爍著幽藍寒光的銀針,仿佛看到了淩雪在清醒瞬間那可能爆發的、撕心裂肺的痛苦。一絲尖銳的、混雜著恨意與……近乎悲憫的痛楚,狠狠刺穿了她的心。
然而,這絲痛楚很快被更洶湧的恨意淹沒。柳氏!你奪走她的神智,毀掉她的人生,現在連她最後一點清醒的權利,都要用生命來換取!這債,必須用血來償!
“給我。”淩霜伸出手,指尖穩定得可怕,聲音裏沒有一絲猶豫,“我要她清醒。我要她,親口說出一切。”
易玄宸將那根幽藍的銀針輕輕放在她攤開的掌心。針尖的寒意瞬間刺入皮膚,沿著血脈直衝心髒。他看著淩霜眼中那孤注一擲的決絕,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光芒,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夫人,”他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提醒,“淩雪的‘瘋’,是柳氏最好的盾牌。你強行打破這麵盾牌,柳氏……會狗急跳牆。”
“我等的,就是她狗急跳牆。”淩霜將銀針緊緊攥在手心,冰冷的針身幾乎要嵌入她的血肉。她抬起眼,目光越過易玄宸,投向窗外那片被新雪覆蓋的、死寂的京城,投向將軍府的方向,那裏是風暴的中心。“讓她跳。跳得越高,摔得越慘。”
燭火猛地一跳,爆開一朵細小的燈花,發出輕微的“劈啪”聲,如同命運無聲的叩響。書房內,兩人再次陷入沉默,隻有窗外積雪在寒風中簌簌滑落的聲音,細碎而清晰,像極了時間在沙漏中流淌的聲響。
三日後的午後,將軍府後園。
冬日稀薄的陽光艱難地穿透鉛灰色的雲層,灑在覆蓋著薄雪的假山石和枯枝敗葉上,反射出冰冷的光。空氣裏彌漫著泥土的腥氣和雪後特有的清冷。淩霜穿著一身素淨的藕荷色襖裙,披著厚厚的狐裘鬥篷,獨自站在那片荒廢的假山前。她的目光,落在石縫深處那幾叢早已枯萎、隻剩下焦黑根莖的“忘憂草”上,眼神幽深如寒潭。
她知道,柳氏的人,就在附近。像幽靈一樣,無聲地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從她踏入將軍府的那一刻起,這無形的網就已經張開。
她緩緩蹲下身,伸出戴著薄紗手套的手,指尖輕輕拂過那焦黑的根莖。動作很輕,帶著一種近乎緬懷的溫柔,仿佛在觸碰一個逝去的故人。然而,隻有她自己知道,指尖觸碰到那冰冷枯槁的根莖時,心底翻湧的是怎樣滔天的恨意與冰冷的算計。就是這東西,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侵蝕著淩雪的神智,將她變成了一個活著的行屍走肉!
“淩霜姐姐,你怎麽在這兒?這裏冷冰冰的,怪嚇人的。”一個帶著怯懦和一絲熟悉混亂的聲音,從假山後傳來。
淩霜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仿佛早已預料。她緩緩站起身,轉過身。
淩雪站在幾步開外,穿著一身略顯陳舊卻幹淨的鵝黃襖子,頭發有些散亂地挽著,幾縷發絲垂在額前。她的眼神依舊渾濁,帶著一種孩童般的懵懂和揮之不去的驚恐,像一隻受驚的小鹿。她緊緊抱著一個褪色的布娃娃,那是她為數不多的“夥伴”。她看著淩霜,又看看淩霜身後的假山石縫,眼神裏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混雜著恐懼和某種模糊渴望的複雜情緒。
“雪兒。”淩霜的聲音放得極輕極柔,像羽毛拂過心尖,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久別重逢的暖意,“姐姐來看看你。這裏……姐姐小時候也常來。”
淩雪渾濁的眼珠轉動了一下,似乎在努力理解淩霜的話。她抱著娃娃的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衣角,嘴唇翕動了幾下,發出模糊的音節:“……花……黃花的……”
淩霜的心猛地一揪。她記得!她記得這“忘憂草”開出的細小黃花!柳氏,你連這點記憶都要用毒藥抹去嗎?
“是啊,黃花的,很漂亮。”淩霜一步步走近,動作放得極慢,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如同在安撫一隻極易受驚的動物,“雪兒,你告訴姐姐,你還記得……那天晚上,產房裏的事嗎?”
“產房……”淩雪的身體猛地一顫,像被無形的鞭子抽中。她渾濁的眼神瞬間被巨大的恐懼淹沒,抱著娃娃的手臂收得更緊,幾乎要將那可憐的布娃娃勒碎。她開始劇烈地搖頭,嘴裏發出不成調的、嗚咽般的呻吟:“不……不……不要……血……好多血……姨娘……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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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淩霜眼中寒光一閃!就是現在!她藏在寬大袖袍中的手,瞬間探出,動作快如閃電!那根幽藍的“定神針”在她指尖閃爍著致命的寒光,精準無比地刺向淩雪手腕內側的“神門”穴!
“呃啊——!”
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瞬間撕裂了後園的寂靜!淩雪的身體如同被強電流擊中,猛地向上彈起,又重重摔倒在冰冷的雪地上!她抱著布娃娃的手臂無力地鬆開,娃娃滾落在雪中。她蜷縮著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渾濁的眼珠向上翻起,隻剩下大片駭人的眼白。劇痛如同無數燒紅的鋼針,狠狠刺穿她的四肢百骸,刺入她被毒藥侵蝕的神智!
“雪兒!”淩霜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慌,立刻俯身去“扶”她,同時,另一隻手飛快地在她後心幾處大穴上連點幾下,封住部分經脈,暫時壓製住“定神針”帶來的、足以致命的衝擊。她的動作看似慌亂,實則精準無比,每一個落點都帶著對穴位的深刻理解——那是燼羽妖魂賦予她的、超越常人的感知。
抽搐漸漸平息。淩雪癱軟在雪地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如同離水的魚。她臉上的驚恐和渾濁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空洞的清明。那雙眼睛,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淩霜的臉,映出了假山,映出了灰蒙蒙的天空。然而,那清明裏沒有絲毫喜悅,隻有深入骨髓的痛苦和一種……認命般的絕望。
“淩……霜……”淩雪的聲音嘶啞幹澀,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硬生生擠出來的,帶著血腥氣,“你……終於……來了……”她的目光落在淩霜臉上,那眼神複雜得令人心碎,有恨,有怨,有恐懼,但更多的是一種被毒藥折磨多年後,終於看到一絲微光的、近乎麻木的解脫。
“雪兒,你……”淩霜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一半是偽裝,一半是看到眼前這具被徹底摧毀的軀殼時,心底湧起的真實痛楚。
“別……別裝了……”淩雪艱難地抬起手,指向假山石縫深處那焦黑的根莖,眼神裏是刻骨的恨意,“……忘憂草……蝕心散……她……柳氏……每天……逼我喝……”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卻字字泣血,“……娘……蘇姨娘……產房……銅錢……沾了血的銅錢……她……她親手……捂死了娘……”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淩霜心上!捂死了娘……親手……柳氏!淩霜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滲出,滴落在潔白的雪地上,暈開一朵朵刺目的紅梅。她強忍著幾乎要衝破胸膛的殺意,強迫自己聽著。
“……她……她怕我說……怕我記得……所以……所以……”淩雪的聲音越來越弱,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再次顫抖起來,那是“定神針”藥力衰退、毒藥反噬的征兆,“……她給我下毒……讓我變成……瘋子……沒人信瘋子的話……沒人……”
“雪兒!堅持住!”淩霜低喝一聲,指尖再次探出,欲要再次施針,強行延續這短暫的清醒。
“別……別……”淩雪卻猛地抓住淩霜的手腕,她的力氣大得驚人,那是瀕死之人的回光返照。她的眼睛死死盯著淩霜,那空洞的清明裏,爆發出最後一點、也是最熾烈的火焰,“……別管我……淩霜……跑……快跑……她……她要殺你……她什麽……都做得出來……”
話音未落,淩雪抓著淩霜手腕的手猛地一鬆!她眼中的清明如同風中殘燭,瞬間熄滅!渾濁和瘋癲再次席卷而來,如同濃重的墨汁,瞬間淹沒了那片刻的光亮。她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野獸般的低吼,猛地推開淩霜,手腳並用地朝著假山深處爬去,嘴裏含糊不清地喊著:“花……我的花……別搶……別搶我的花……”
淩霜被推得一個趔趄,穩住身形。她看著淩雪那重新變得瘋癲、驚恐、蜷縮在假山石縫裏死死護著那幾株枯草的背影,看著地上那灘被新雪覆蓋、卻依舊刺目的血跡她自己的掌心血),隻覺得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柳氏要殺她……淩雪用最後一點清醒,發出了警告。
就在這時——
“來人啊!大小姐瘋了!二小姐……二小姐她……她用針紮大小姐!大小姐快不行了!”一個尖銳、驚恐、帶著刻意煽動的女聲,如同炸雷般在假山外響起!
緊接著,急促紛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柳氏那熟悉的、帶著哭腔和極度憤怒的咆哮:“霜兒!我的霜兒!淩雪!你這瘋子!你竟敢傷我女兒!來人!給我抓住她!把這瘋子給我關起來!關進柴房!不!關進地牢!讓她死在裏麵!”
人影幢幢,家丁、婆子如同潮水般湧入後園,將假山團團圍住。柳氏披頭散發,雙眼赤紅,狀若瘋魔地衝過來,一把抱住呆立原地的淩霜,聲淚俱下:“霜兒!我的好霜兒!你怎麽樣?讓娘看看!那瘋子……那瘋子用針紮你了是不是?娘一定為你做主!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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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霜被柳氏緊緊抱在懷裏,聞著她身上濃重的、混合著脂粉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澀藥味蝕心散的殘留?),感受著她虛偽的“母愛”和那雙環抱著自己的手臂傳遞來的、冰冷而充滿算計的力量。她低下頭,看著自己滴血的掌心,看著地上被踩踏得一片狼藉的雪地,看著假山石縫裏那重新陷入瘋癲、瑟瑟發抖的淩雪。
柳氏的哭嚎聲,家丁的嗬斥聲,淩雪無意義的嗚咽聲……所有的聲音都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冰壁,模糊而遙遠。隻有柳氏那句“關進地牢!讓她死在裏麵!”如同魔咒,在她耳邊反複回響。
她緩緩抬起眼,越過柳氏的肩膀,看向假山石縫深處。淩雪蜷縮在那裏,像一隻被世界遺棄的幼獸,抱著她枯黃的“忘憂草”,渾濁的眼睛裏,隻剩下無盡的恐懼和空洞。
淩霜的嘴角,在柳氏看不見的角度,緩緩勾起一個冰冷到極致的弧度。那笑容裏沒有一絲溫度,隻有淬骨的寒意和……一絲決絕的憐憫。
柳氏,你終於跳出來了。
她藏在袖中的手,再次緊緊握住了那半塊玉佩。這一次,玉佩不再冰涼刺骨,而是傳來一種奇異的、微弱的溫熱感,如同沉睡的火山深處,湧動起一絲微弱卻不容忽視的暗流。
寒潭月,照歸人……歸人,亦可是索命人。
風,再次卷起,吹散了假山上的積雪,露出底下更深的、被凍住的汙穢。新的雪,不知何時,又開始悄然飄落,無聲地覆蓋著一切痕跡,也覆蓋著這場剛剛拉開序幕的、更加凶險的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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