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別是個中看不中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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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想直接強吻的,奈何這男人實在太高,腳尖墊得再高也碰不到他的唇,最後隻蹭到了下巴上的胡茬。
    顧淮安低頭看著貼在自己身上的人,手掌貼著她的後腰,“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沈鬱撇嘴:“今天這門我進了就不打算出去了。”
    “你倒是想得開。”顧淮安冷笑一聲,“不怕我把你賣了?”
    “賣了也比便宜那個二流子強。再說,首長看著也不像缺錢的人。”
    顧淮安心裏也生出點別的心思。
    家裏那邊催婚催得緊,每次都讓政委給他塞那些嬌滴滴的文工團女兵,說話聲大點都能嚇哭,要是帶去邊境駐地,不出三天就得鬧著回家。
    眼前這個雖然麻煩,但確實野。敢拿鞋底抽人,敢攔軍車,為了找靠山敢直接鑽他屋裏。
    至少帶出去能鎮得住場子,不給他丟人。
    “想好了?”他問,“我也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也沒那麽多好日子給你過。”
    沈鬱抱著他脖子不撒手,“隻要你別打老婆,給口飯吃,怎麽過都行。”
    顧淮安本來隻是想嚇唬她,沒想到這女人根本不在乎。
    他是個正常男人,溫香軟玉滿懷,再不推開就要出事。
    “操。”
    顧淮安低罵了一聲,把人從懷裏撕下來。
    他伸手拉開抽屜,翻出一疊信紙和鋼筆,重重拍在桌上。
    “識字不?”
    沈鬱點頭。
    “寫。”
    “寫什麽?”沈鬱拿起筆。
    “結婚報告。”
    顧淮安瞪她一眼,“不寫報告怎麽領證?無媒苟合那是流氓罪,你想讓我脫軍裝?”
    沈鬱眨了眨眼,噗嗤一聲笑了。
    “都這時候了還想著打報告,我還以為咱們直接……”
    “再廢話我把你扔出去。”
    沈鬱“哦”一聲,又問:“那這理由怎麽寫?”
    顧淮安點了根煙,靠在桌邊,“就寫經人介紹,自願結婚。把自己情況交代清楚,寫完按手印。明早出操前我就交上去。”
    沈鬱不再貧嘴,低頭在紙上快速書寫。
    她一邊寫,一邊得寸進尺:“那我今晚到底睡哪?”
    顧淮安回頭指了指那張床。
    “你睡床。”
    “那你呢?”
    “你管老子睡哪兒?”顧淮安實在沒什麽好脾氣,“趕緊寫。”
    沒過多久,沈鬱停筆:“寫完了。”
    顧淮安掐了煙走過來,拿起那張紙掃了一眼,字跡娟秀工整,不像是個沒見過世麵的村姑。
    他在旁邊補上自己的名字,從抽屜裏拿出一盒印泥打開。
    “按手印。”
    兩根拇指並排按在紅泥上,又按在紙上。
    顧淮安看了看指紋,把紙折好放進貼身口袋。
    “行了,睡覺。”
    他一拉燈繩,黑暗中,沈鬱摸索著爬上那張硬邦邦的床。
    被子帶著暴曬過的太陽味兒,還算好聞。
    沈鬱稍稍放下了心。
    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傳來,顧淮安扯了條軍大衣,隨手往地上一鋪就躺了下去。
    火柴一擦,火光一閃而逝,映照出男人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
    煙頭的紅點明明滅滅。
    顧淮安問:“家裏還有什麽人?”
    沈鬱翻了個身,側躺著看地上的紅點。
    這男人看著挺渾,但到底是帶兵的,把一個不明不白的女人帶進家屬院,該查的底細一點都不會少。
    “沒了。我爹也是當兵的,在南邊。六三年發大水那會兒,他去堵決口,人就被水衝走了,說是連屍首都沒找著。”
    那點煙火在空中停滯了片刻。
    沈鬱繼續順著原主的記憶往下說:“我娘性子軟,聽見消息受了刺激,沒倆月眼一閉也跟著去了。我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後來就被下放到向陽大隊。”
    顧淮安沒說話。
    他以前在前線見過太多生死,知道“犧牲”這兩個字對活著的人意味著什麽。
    孤兒寡母的,活下來不容易。
    難怪性子烈。
    沒人護著,自己再不立起來,就憑這招災惹禍的長相,早被人連皮帶骨頭吞得渣都不剩了。
    “我爹要活到現在,一準兒是你領導。”
    沈鬱補了一句:“所以你要是對我不好,我就去給我爹燒紙,告你的狀,讓他晚上來找你談心。”
    顧淮安嗤笑一聲,掐了煙:“老實睡覺,老子不欺負孤兒。”
    屋裏再次陷入安靜。
    沈鬱睡不著。
    老老實實躺了一會兒,突然坐起來。
    地上傳來顧淮安的聲音:“又怎麽了?”
    “不是。”沈鬱有些尷尬,“剛才沒來得及看,你叫什麽名字?”
    “顧淮安。淮水的淮,平安的安。”男人語氣不耐煩,“再問就把你嘴縫上。”
    沈鬱一驚。
    顧淮安?
    她依稀記得書中有個極其悲情的配角大佬。
    軍區裏的傳奇人物,後來在邊境任務裏為了掩護新兵踩了雷,炸斷了一條腿,隻能轉業回家,最後鬱鬱而終。
    沈鬱眯著眼打量地上躺著的那團黑影。
    男人身形修長,一條腿直挺挺地伸著,另一條腿曲起。
    看著……挺齊全。
    “那什麽,”沈鬱試探著問,“你這胳膊腿啥的,沒事吧?”
    “沒長眼睛?”
    他動了動腿,軍靴磕在地板上,“你也讓我踹兩腳驗驗貨?看看夠不夠勁兒?”
    沈鬱聽著那結實的動靜,咂巴兩下嘴。
    還好,聽著就有勁兒。
    沈鬱重新躺回枕頭上。
    看來時間線還沒到那個節點。
    既然讓她撞上了,她得想想辦法。畢竟這可是她剛賴上的飯票,要是殘了廢了,以後誰給她撐腰?
    “我就是確認一下,別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睡了。”
    “……”
    地上傳來一聲冷哼,沒再搭理她。
    第二天一早,軍號聲響起。
    沈鬱嚇得渾身一抖,差點從床上滾下來。
    她揉著眼睛坐起來,屋裏已經大亮,空蕩蕩的。
    要不是印泥盒還放在桌上,她都要以為昨晚是一場夢。
    門被推開,顧淮安拿著個鋁飯盒走進來。他身上穿著作訓服,衣領和後背都濕了一塊,顯然已經出過早操了。
    “醒了?”顧淮安把飯盒往桌上一擱,“你是豬投胎的?號聲那麽大都震不醒你。”
    沈鬱:“昨晚睡得晚,不賴我。”
    “再晚兩分鍾我就直接把你被子掀了。”
    “報告交了嗎?”沈鬱隻關心這個。
    顧淮安瞥了她一眼,從兜裏摸出煙盒,想了想又塞回去。
    “交了。”
    沈鬱鬆了口氣,這回算是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