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洛神的馬車軲轆聲尚未完全消失在街道盡頭，破敗小院裏的氣氛就陡然一變。
    趙常一改剛才的惶恐，像隻偷到油的肥老鼠，哧溜一下竄到那堆物資前，抱起一袋米就把胖臉埋了上去，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近乎癡迷的陶醉。
    “香！真他娘的香啊！殿下，是上等的靈犀米！這一袋夠咱們吃一個月了！”
    孫思文則皺著眉頭，撿起一件簇新的棉袍，仔細檢查著針腳和布料，喃喃道：“嗯，用料紮實，針線嚴謹，鎮北侯府倒是未曾怠慢，合乎禮製。”
    北鵬沒有理會這兩個活寶，他閉上眼，仔細感受著體內的變化。
    那尊虛幻的冀州鼎魂在氣海中緩緩旋轉，散發著微弱的玄黃光澤。之前從薑洛神身上汲取的那一絲青芒氣運，如同投入鼎中的薪柴，讓鼎魂的光芒似乎凝實了微不可查的一絲。而一種難以言喻的“飽腹感”和“力量感”充盈全身，不僅驅散了饑餓寒冷，連帶著思維都敏銳了許多。
    “氣運……這便是氣運的力量嗎？”北鵬心中震撼。不僅僅是恢複體力，似乎連他的感知、悟性都得到了細微的提升。這還僅僅是一絲！若是能吞噬更多……
    他睜開眼，目光掃過這破敗的院落，以及院外那顯得灰暗、貧瘠的幽雲城。在他的“氣運視覺”下，這座邊城上空彌漫著一種灰白、稀薄的氣運，如同久旱的田地，缺乏生機。而他自己身上，原本黯淡無光、幾近熄滅的淡金色氣運殘餘的皇室微薄氣運），因為鼎魂蘇醒和剛才那一絲青芒的注入，此刻也微微亮起，如同風中殘燭穩住了火苗。
    “殿下，咱們發達了！”趙常興奮地跑過來，搓著手，“有薑小姐這層關係，以後在這幽雲城，看誰還敢克扣咱們的用度！”
    孫思文也走過來，肅然道：“殿下，鎮北侯府此舉意味深長。北境勢力盤根錯節，侯爺未必安了好心，或許是想借殿下之名，行製衡其他勢力之實。我等需謹慎行事，步步為營。”
    北鵬看著自己這一文一武自封的）“臥龍鳳雛”，嘴角微微抽搐。
    一個隻看到眼前的米糧，一個則想到了複雜的政治博弈。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蕩，淡淡道：“都安靜。”
    兩人立刻噤聲，眼巴巴地看著他。
    北鵬走到那堆物資前，目光落在那一小袋靈犀米上。在他的視野裏，這袋米散發著極其微弱、但確實存在的白色光華——屬於“食物”本身的、微末的生機氣運。
    他心念一動，嚐試催動冀州鼎魂。
    一股無形的吸力自他體內傳出，目標並非那袋米整體，而是其內部——幾處正在悄然滋生、散發著灰敗氣息的“黴點”和“蟲卵”！
    【氣運吞噬】，不僅能吞噬宏觀的人與地之氣運，竟連這種微觀層麵的“衰敗之氣”、“害蟲之氣”也能 targeted 吞噬？
    下一刻，那幾處微不可查的灰敗氣息，如同被無形的抹布擦去，瞬間消失。而那袋米整體的白色生機氣運，似乎……純粹、濃鬱了那麽一絲絲？雖然變化極小，但北鵬感知得清清楚楚！
    “有意思……”北鵬眼中精光一閃。這能力，遠比他想象的更精妙，用途也更廣泛！
    他轉頭，看向院子裏那口枯井。在他的氣運視覺下，井底深處，一絲幾乎要斷絕的、代表“水源”的淡藍色氣運正在艱難地維係著。
    他又看向牆角一株半死不活的歪脖子樹，其代表“木屬生機”的綠色氣運也已黯淡至極。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趙常和孫思文身上。
    趙常身上是微弱的白色氣運，帶著點油滑的“財氣”光澤；孫思文則是更純粹的白色，帶著一絲堅韌的“文氣”。兩者都與他自身的淡金氣運有著牢固的連接，如同臣子拱衛君主。
    “趙常。”北鵬開口。
    “奴才在！”
    “你去打聽一下，這幽雲城裏，最近有沒有什麽……嗯，特別倒黴的人？或者那種公認的，‘走了背字’的家夥？比如賭錢輸掉褲子的，做生意賠掉老本的。”
    趙常一愣，小眼睛眨巴眨巴：“殿下，您問這個幹嘛？咱們現在雖然有了點米，可也沒餘糧接濟倒黴蛋啊……”
    “讓你去就去，哪那麽多廢話！”北鵬笑罵一句，“記住，要打聽清楚，越倒黴越好。”
    “得令！”趙常雖然不明所以，但對北鵬的命令是絕對服從，胖乎乎的身子一扭，就靈活地竄出了院子，打聽消息去了。
    “孫先生。”北鵬又看向孫思文。
    “臣在。”
    “你文筆好，去寫幾張告示。就寫……嗯，‘前太子府首席顧問，精通易經，可為人測算時運，排憂解難，每日三卦，有緣者分文不取’。”
    “啊？”孫思文古板的臉瞬間僵住，胡子都翹了起來，“殿……殿下！臣讀的是聖賢書，豈能……豈能效仿江湖術士，行此招搖撞騙之事？這……這有辱斯文，有損殿下清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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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鵬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孫先生，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我們這不是騙，是……體驗民生疾苦，深入基層，了解幽雲城的氣象嘛。再說了，誰說你是江湖術士？你可是正兒八經的太子洗馬，飽讀詩書，對星象曆法、陰陽五行亦有研究，怎麽能是騙呢？”
    孫思文張了張嘴，看著北鵬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想想如今的處境，最終把“子曰詩雲”咽了回去，苦著臉，悲壯地一拱手：“臣……臣遵旨。”
    他轉身去找筆墨，背影蕭索，仿佛不是去寫告示，而是去奔赴刑場。
    北鵬看著兩人各自領命而去，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吞噬薑洛神的氣運，風險太大，一次試探已是極限。吞噬天地間的無主氣運？這幽雲城貧瘠得很，效率太低。
    那麽，最好的“初期的氣運來源”是什麽？
    就是那些身負“衰運”、“黴運”的人！
    將他們身上那些負麵的、拖累自身的氣運吞噬掉，對他們而言，或許能時來運轉，對自己而言，則是絕佳的補品！還能借此揚名，結交人脈，簡直是一舉多得！
    這，就是他北鵬在幽雲城，挖掘的第一桶“金”！
    他走到那口枯井邊，將手按在井沿上，默默運轉鼎魂。
    一絲絲幾乎微不可查的、代表著“幹涸”、“死寂”的灰敗氣運，被緩緩從井中抽出，融入鼎內。雖然量極少，但積少成多。他能感覺到，井底深處那縷淡藍色的水源氣運，似乎……活躍了那麽一絲絲？
    做完這一切，北鵬負手而立，望向城主府的方向。
    “薑洛神……鎮北侯……”他低聲自語，“不管你們有什麽目的，這幽雲城的水，我北鵬，攪定了！”
    夕陽的餘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射在這破敗的院落裏。
    那身影，不再落魄，而是充滿了蓄勢待發的力量感。
    屬於九鼎之主的征途，就在這悄無聲息的氣運流轉中，正式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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