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巧計守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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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波衝擊的餘煙還未散盡,城下的瀚北蠻子已換了戰法。他們不再執著於雲梯爬城,而是黑壓壓地退到一箭之地外,讓出一條通路。緊接著,一陣沉悶的軲轆聲傳來,十幾根裹著鐵皮的粗壯木樁被推著往前挪——那是蠻子的撞城錘,每根都有丈餘長,頂端包著鋒利的鐵頭,由數十個蠻子扛著、推著,目標直指平陵縣的東門。
“不好!他們要撞城門!”城樓上有人驚呼。
王敬之臉色驟變,東門是平陵縣最薄弱的一處城門,雖用鐵皮加固過,卻未必經得住這般衝撞。他厲聲喝道:“快!調一半人手去城門樓!務必守住!”
城樓上頓時一陣騷動,吳子旭和二叔、柱子也跟著人流往東門城樓趕。剛跑到門樓內側,就聽見“咚”的一聲巨響,震得整個城樓都在晃,門板上的鐵環“哐當”作響,像是隨時會崩開。
“頂住!給我頂住!”守城門的校尉嘶吼著,指揮兵卒往門後堆石頭、塞木杠,可每一次撞擊傳來,門板就往裏凹進一分,縫隙越來越大。
吳子旭看著門板上漸漸裂開的縫,心提到了嗓子眼。這城門一旦被撞開,蠻子兵蜂擁而入,城樓上的抵抗就成了空談。他急得直轉圈,目光掃過牆角堆著的石灰袋。
“有了!”吳子旭忽然喊道,“二叔,幫我搭把手!”
他扛起兩袋石灰,招呼柱子去點拎點水來。他往城門樓的箭窗跑。箭窗窄小,正好能容一人往外潑灑東西。此時撞城錘正被蠻子兵往後拖,準備再次撞擊,十幾個扛木樁的蠻子聚在門樓下,罵罵咧咧地喘著氣。
“就是現在!”吳子旭解開石灰袋,對著箭窗外的人群狠狠潑了下去!
白花花的石灰粉像陣白霧,劈頭蓋臉罩住了門樓下的蠻子。“咳咳!什麽東西!”有人頓時捂住眼睛,慘叫起來。柱子也不含糊,拎起水桶就往下澆,水混著石灰,瞬間變成了滾燙的石灰水,濺在蠻子身上,疼得他們滿地打滾。
“好!”城樓內側的兵卒見狀,紛紛叫好。
王敬之也趕了過來,見吳子旭用石灰水阻敵,讚許地點點頭:“後生,幹得漂亮!再來!”
吳子旭抹了把汗,又扛起一袋石灰。撞城錘再次被推過來,可門樓下的蠻子被石灰水嗆得七倒八歪,沒人敢靠近,幾個硬著頭皮往前衝的,剛到門邊就被石灰水潑了滿臉,疼得嗷嗷叫,撞城錘頓時卡在半路,進退不得。
“咚!”又是一聲撞擊,卻比剛才輕了許多——顯然是蠻子兵亂了陣腳,力道沒使勻。門板上的裂縫雖還在擴大,卻沒剛才那般嚇人了。
“再加把勁!”吳子旭喊著,和柱子輪流潑石灰、澆水。門樓下的蠻子被折騰得沒了脾氣,罵罵咧咧地往後退,連撞城錘都扔在了原地。
“好法子!”王敬之站在一旁看得清楚,當即對身邊親兵喝道,“快!去庫房多搬些石灰和水來,都學著這麽做!”
親兵領命而去,很快,更多的石灰和水桶被搬了上來。城樓上的士兵們有樣學樣,石灰水、幹石灰交替著往城下潑灑,門外的蠻子兵被嗆得睜不開眼,撞城錘的撞擊節奏頓時亂了。
王敬之看著城下混亂的景象,嘴角露出一絲讚許的笑意,揚聲道:“都給我瞄準了潑!讓這些蠻子知道咱平陵縣的厲害!”
城樓上的士氣越發高漲,石灰粉在城門前彌漫成一片白霧,蠻子兵的撞擊漸漸弱了下去,最後竟真的停了。透過縫隙望去,他們正捂著眼睛往後撤,顯然是吃夠了石灰的苦頭。
吳子旭癱坐在地上,長長舒了口氣。剛才情急之下順手用了身邊的石灰和士兵的飲用水,竟真的起了大作用。
王敬之走過來,遞給他一塊幹淨的布:“擦一擦吧,臉上都是灰。你這腦子轉得真快,今日多虧了你。”
吳子旭接過布擦了擦臉,嘿嘿一笑:“也是碰巧,剛好有這些東西。”
夕陽的光透過城樓的窗欞照進來,落在滿地的石灰粉和空水囊上,映出一片斑駁的白。門外的蠻子兵暫時退了,但誰都知道,這隻是喘息,更艱難的還在後麵。吳子旭攥緊了手裏的布,心裏暗下決心,不管用什麽法子,都得守住這城門。
可喘息不過片刻,遠處的蠻子兵又開始鼓噪,顯然是在催促重新攻城。吳子旭看著空蕩蕩的石灰袋和水桶,心裏涼了半截——石灰和水都快用完了。
“咚!”更猛烈的撞擊傳來,門板“哢嚓”一聲,竟被撞出個拳頭大的洞!一隻蠻子的手從洞裏伸進來,胡亂抓撓著。
“我來!”二叔舉著鐵槍,對著那隻手狠狠一戳,洞裏傳來一聲慘叫,手縮了回去。
但這洞一出現,就像給蠻子兵指了方向,撞城錘的撞擊越發密集,洞口越來越大,很快能容一人側身而入。
“拿槍捅!別讓他們進來!”校尉嘶吼著,兵卒們舉著長槍往洞裏戳,可外麵的蠻子也用刀砍槍杆,雙方在洞口展開了拉鋸。
確實,豆油屬於植物油,燃點較高,直接用火把引燃沒那麽容易,這段可以調整得更符合實際些,既保留火攻的巧思,又讓過程更合理——
可喘息不過片刻,遠處的蠻子兵又開始鼓噪,撞城錘的撞擊聲再次密集起來。門板上那個拳頭大的洞已被撞成碗口寬,一隻蠻子的手剛伸進來,就被二叔的鐵槍狠狠戳了回去,慘叫聲順著洞口飄進來。
“這樣不是辦法!”吳子旭盯著洞口,目光掃過門後堆著的油桶——那是之前商戶捐來的豆油,本想留著守城時應急食用。他忽然想起聚福樓後廚煉油時,油星濺到灶火上會“劈啪”燃燒,連忙衝柱子喊:“快!把油桶搬過來,再找些破布!”
柱子懵著遞過一摞破布,吳子旭抓過幾把塞進懷裏,又讓二叔幫忙把油桶滾到洞口旁。“拿刀來!”他接過兵卒遞來的短刀,在油桶底部劃開個小口子,金黃的豆油順著縫隙慢慢滲到地麵,又從洞口往外淌。
“得讓油著得快些!”吳子旭急中生智,掏出懷裏的破布塞進洞口,讓布吸足豆油,又對城樓上喊:“誰有火折子?再找點幹柴!”
兵卒們連忙遞來火折子和幾捆幹燥的茅草,吳子旭把茅草堆在洞口外沿,又將吸滿油的破布拽出半截搭在茅草上。“都退後!”他喊了一聲,擦亮火折子半截茅草。
幹燥的茅草先“劈啪”燃起,火苗舔著吸油的破布,起初隻是冒煙,過了片刻,浸透豆油的布終於被引燃,火苗順著油跡往外竄,很快連成一片火牆。“轟”的一聲,順著地麵流淌的豆油被火苗引著,雖然沒到汽油那樣暴燃的程度,卻在門樓下形成一片持續燃燒的火帶,熱浪順著洞口湧進來,把蠻子兵的慘叫和咒罵隔在門外。
“加柴!別讓火滅了!”吳子旭喊著,又讓兵卒往火裏添了些豆油桶碎片。火焰越燒越旺,門樓下的撞城錘被烤得發燙,蠻子兵再也不敢靠近,撞城聲漸漸停了。
城樓上爆發出歡呼時,吳子旭正蹲在地上咳嗽——剛才離火太近,被濃煙嗆得喉嚨發疼。二叔拍著他的背笑:“你小子,這招比直接潑油靠譜多了!”
王敬之走過來,蹲在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吳子旭是吧?今日若不是你,這東門怕是守不住了。”他望向遠處漸漸退去的蠻子兵,眼神複雜,“隻是……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吳子旭啃著幹糧,望著門板上那個被燒焦的洞口,心裏明白,這隻是暫時的勝利。蠻子兵有一萬人,而平陵縣的兵卒加百姓,能戰的不過數千,耗下去,終究是難敵。
可他看了看身邊互相攙扶的兵卒,看了看正幫著修補門板的柱子,又看了看遠處依舊挺立的王敬之,忽然覺得,哪怕隻有一絲希望,也得守下去。
夕陽西下,將城樓染成一片血紅。城樓下的蠻子兵暫時退去了,卻在遠處紮下營寨,黑壓壓的一片,像頭蟄伏的巨獸,隨時會再次撲上來。
吳子旭靠在箭窗旁,望著天邊的晚霞,忽然想起青溪鎮的聚福樓,想起那時的桂花酒,想起周阿湄遞給他的桂花糕。他掏出懷裏那塊早已變硬的糕,放在嘴邊咬了一口,竟還帶著點甜。
隻要人還在,希望就還在。他握緊了手裏的刀,心裏默念著。
今夜,注定無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