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血契簽訂的灰侯誓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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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卷著灰撲撲的塵埃掠過石台,白襄的手一直搭在牧燃肩上,沒有鬆開。
    牧燃呼吸很輕,胸口起伏得厲害,每一次吸氣都像被粗糙的砂紙磨過喉嚨,發出沉悶的聲響。他右眼微微睜開一條縫,盯著眼前懸浮的那塊玉簡——漆黑如夜,表麵浮現出血紅色的字:“以灰探神,死而後已。”
    那幾個字靜靜躺著,卻像針一樣紮進他的腦子裏。
    “簽了吧。”白襄低聲說,聲音冷得像霜,“不然執事會當場廢了你修為,把你像垃圾一樣扔回淵闕。”
    牧燃沒說話。他記得自己倒下前,好像聽見妹妹的聲音:“別過來。”可他也清楚地記得,她被鎖在神壇上,嘴唇一張一合,像是在喊他的名字。
    他動了動手指,右手還能用,隻是皮肉下麵傳來細微的碎裂聲,像沙堆快要塌陷。
    白襄扶著他往前半步,膝蓋撞上契約台邊緣,發出一聲悶響。玉簡下方有個掌印形狀的凹槽,邊緣泛著暗紅的光。
    “他們不會給你太多時間。”白襄盯著那玉簡,“三息之內不按手印,陣法就會判定你拒絕契約。”
    牧燃咳了一聲,嘴角溢出血沫,滴落在台麵上,瞬間被一道細得幾乎看不見的紋路吸走。那紋路微光一閃,仿佛活了過來,吞下了他的血。
    他抬起右手,指尖凝聚起一絲灰霧。那灰霧不散,反而緩緩纏繞上手腕,像是試探什麽。
    玉簡上的文字突然開始扭曲,一層更淡的符文從背麵浮現出來。牧燃眯起眼,終於看清了——那是灰界獨有的顯影方式。普通人根本看不到,隻有靠燼灰活著的拾灰者,才能用自己的灰氣喚醒這層隱藏的文字。
    “原來如此。”他聲音嘶啞,幾乎聽不清,“這不是效忠書……是通行證。”
    白襄眉梢輕輕一動,沒接話。
    牧燃明白了。這份契約表麵上是要他臣服,其實是通往曜闕邊界的合法憑證。隻有簽下的人,才能進入神域三千裏之內;其他人隻要踏進一步,就會被星輝絞殺。
    他忽然笑了,嘴角扯出一道血痕。
    “正好。”他說,“我正需要一個靠近神明的理由。”
    右手猛地按進血印槽!
    刹那間,玉簡爆出血光,整座石台嗡嗡震顫。血與灰交融,在他掌心化作一道流動的印記,順著小臂往上爬。那紋路像活蛇一樣鑽進皮膚,烙進骨頭裏。
    牧燃咬緊牙關,一聲都沒吭。
    當烙印蔓延到肩膀時,白襄袖口微閃,一縷星輝悄悄溜出,順著陣法的縫隙滲入玉簡背麵。那光芒細得像絲線,轉瞬即逝,但在灰界的映照下,牧燃還是捕捉到了。
    他閉著眼,嘴角卻微微揚起。
    他知道那是什麽——附加條款。
    “包括但不限於,成為眾神祭品。”
    這句話不在明文裏,也不會出現在任何人眼前。它是藏在契約最底層的一道鎖,專為失控的人準備的後門。一旦他越界,或者想碰不該碰的秘密,這條款就會啟動,把他推上獻祭名單的第一位。
    可他不在乎。
    他要的,就是這張入場券。
    隻要能靠近曜闕,隻要能見到牧澄,他願意簽一千次這樣的契約。
    烙印爬到脖頸停下,玉簡緩緩下沉,落入台下的凹槽。空中血光漸漸消散,契約完成。
    白襄鬆開手,退後半步。
    “你早知道我會加那條。”他說。
    牧燃喘著氣,右眼凝視著玉簡殘留的光影:“你不做,也會有別人做。既然躲不掉,不如讓它由我掌控。”
    “它不會聽你的。”
    “我不需要它聽話。”牧燃撐住台沿,艱難地站起來,“我隻需要它承認我是‘祭品’。”
    白襄看著他,眼神變了。不是同情,也不是警告,而是一種陌生的打量。
    “你以為簽了就能活著走出燼侯府?”
    “我沒想過活著出去。”牧燃終於站直了身子,右腿劇烈顫抖,支撐它的灰晶發出輕微摩擦聲,“我在想的是,怎麽讓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也嚐嚐被焚燒的滋味。”
    白襄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伸手,從懷裏取出一枚銅牌遞給他。
    “拿著。這是進藏經閣第三層的信物。有些事你現在不該問,但可以看。”
    牧燃接過銅牌,冰涼貼掌。正麵刻著“灰禁”兩個字,背麵有一道劃痕,像是被人用力刮過。
    “為什麽要幫我?”
    “我不是幫你。”白襄收回手,“我是為了我自己。我想知道,一個人走到絕路的時候,會不會回頭。”
    牧燃握緊銅牌,指節發白。
    “我已經回頭看過很多次了。”他說,“每次都能看見她在等我。所以我不會再停。”
    遠處鍾聲響起,低沉悠長,一圈圈蕩開。高台四周的執事開始撤陣,沒人多看他一眼。對他們來說,儀式結束了——一個拾灰者簽了契約,成了燼侯府最底層的灰衛,僅此而已。
    但對牧燃來說,這才剛剛開始。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掌心的契約印還在發燙,灰和血交織成詭異的紋路。那紋路偶爾跳動一下,仿佛回應某種遙遠的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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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襄轉身要走。
    “等等。”牧燃開口。
    白襄停下,沒回頭。
    “那天你說,怕我死得太早。”牧燃聲音低了下來,“現在呢?”
    白襄靜了幾秒,才開口:“現在我怕你死得太晚。”
    說完,他走了,銀袍消失在石階盡頭。
    風又吹起來,卷著灰渣拂過牧燃單薄的身體。他站著不動,任由左臂斷口處飄出的灰末如雪般落下,墜入台下的裂縫。
    他抬起右手,把銅牌貼在胸口,壓住那顆仍在跳動的灰核。
    藏經閣第三層……一定有關於神壇的記載。關於牧澄被帶走那天的事。關於“無瑕之體”的真正用途。
    他一步步走下台階,右腿每邁一步,地上就留下半個灰印。走到盡頭時,他停下,抬頭望向主殿方向。
    那裏燈火通明,星圖流轉,仿佛藏著整個世界的秘密。
    他摸了摸胸前的金屬片——那是他從灰市一個傀儡體內摳出來的殘件,邊緣還沾著幹涸的血。
    剛才簽契約的時候,它曾微微發燙。
    不是錯覺。
    他低頭,用指甲輕輕刮去表麵焦黑的部分,底下露出一絲紋路——和白襄臂甲上的星圖完全相反,能量流向截然倒置。
    而且,那紋路的起點,正對著契約台下方的陣眼。
    他忽然明白了。
    這塊東西,不是鑰匙,也不是陷阱。
    它是幹擾器。
    能在特定條件下,短暫擾亂契約的監控信號。
    他緊緊握住金屬片,慢慢藏進衣襟深處。
    主殿的光映在他臉上,一半明亮,一半藏在陰影裏。
    他抬腳,朝藏經閣走去。
    剛邁出第一步,右腿突然一軟,支撐它的灰晶裂開一道細紋。
    他踉蹌了一下,扶住牆才穩住身體。
    呼吸沉重,胸口像壓了塊鐵。
    但他沒有停下。
    一步一步,朝著燈火深處走去。
    灰渣落在地上,連成一條斷斷續續的線。
    像是一道還沒寫完的誓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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