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灰晶崩解的再生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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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還沒關。
    火還在燒,畫像裏的人依舊指著牧燃,聲音直接鑽進他腦子裏:“你準備好了嗎?”
    牧燃沒說話。
    他的右手已經爛得不成樣子,骨頭露在外麵,皮肉像紙灰一樣一片片往下掉。左臂還能動,但從肩膀到指尖全黑了,那是“灰化”蔓延的征兆。他站著不動,並不是不想逃,而是清楚——再晚一秒,這座樓就會脫離地麵,墜入虛空。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溯洄逆神術》。
    書頁上的字又變了。
    “唯有雙生共執,方可開門。”
    他閉上眼,再睜眼時,眼裏沒有一絲猶豫。
    他把斷鑰的碎片狠狠按進掌心,鐵片割破皮膚,鮮血混著灰屑滴在書頁上。整本書猛地一震,像是被驚醒的野獸,發出低沉的嗡鳴。胸口的灰侯印記燙得像要燒起來,經脈像被火線穿刺,疼得他膝蓋一彎,差點跪下。
    但他撐住了。
    牙咬得死緊,一聲都沒吭。
    他知道現在不能停。一旦陣法完成,他就永遠出不去了。妹妹等不了,地底那扇門也等不了。
    他抬起左手,把最後一滴血抹在書脊上,然後撲向書台,死死壓住封麵。右肩殘存的力氣一擰,將體內最後一點清醒的意誌送進灰界——不是求活,而是狠狠砸進去,像一拳打向命運的喉嚨。
    書頁飛快翻動,快得看不清。
    一道光從書中炸出來,直衝天花板。那光是灰色的,熾烈卻沒有光芒,仿佛點燃了黑夜本身。整個藏書閣劇烈一顫,頭頂星圖的銅線斷了兩根,旋轉瞬間停下。
    三息。
    隻有三息。
    陣法節奏被打亂了。
    夠了。
    牧燃咬破舌尖,抬頭對著空氣低吼:“焚!”
    話音剛落,他主動引爆了自己的灰晶脊柱。
    不是凝聚,不是調動,而是徹底毀掉。
    哢——
    脊椎從尾椎開始裂開,灰晶寸寸碎裂,化作無數顆粒湧入灰界。劇痛讓他眼前發白,嘴裏湧出血腥味,他卻硬生生咽了回去。那股力量在意識深處炸開,像風暴席卷荒原。
    “薪火相傳,唯灰不滅。”
    這句話不是他說的,是從碎裂的灰晶裏傳出來的。好多聲音疊在一起——有老的,有年輕的,有沙啞的,也有清亮的——全是姓“牧”的人,全都死在了灰燼裏。
    他的身體開始塌陷。
    右臂化成灰飄散,左腿關節處的灰晶掉落,整個人搖搖晃晃。就在這時,灰界深處有了回應。
    不是來自書,也不是來自祖先。
    而是更久遠的記憶——礦洞底下那道刻痕,妹妹小時候畫在牆上的歪歪扭扭的符號,爐火旁她喊他“哥”的聲音。這些和規則無關、和使命無關的片段,此刻成了拉他回來的繩子。
    他不再控製。
    任由灰晶散去,意識沉進灰界的最底層。
    然後,他看見了。
    灰燼在動。
    不是亂飛,而是在聚集。
    一根根細得幾乎看不見的灰線從四麵八方湧來,纏繞、編織。先是骨架,再是羽骨,接著長出翅膀。那對翅膀不是真的,也不是幻覺,是由壓縮的星脈灰燼組成的,每一片羽毛都封著一段熄滅的星軌。
    灰翼成型。
    無聲展開。
    背後肌肉撕裂,血順著脊背流下來,可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翅膀輕輕一振,屋裏的空氣好像都被抽空了。
    機關傀儡剛踏進第七層,頭還沒轉過來,就被一股灰風掀飛,撞進書架,揚起漫天灰塵。
    他抬頭。
    天花板已經被星紋銅網封死,那是淵闕專門用來鎮壓強大灰術者的牢籠,連雷劫都能擋住。
    他沒有遲疑。
    灰翼燃燒。
    不是外麵著火,而是他自己點燃了生命。暗灰色的火焰順著羽毛蔓延,每燒一寸,就少一分壽命,但力量卻越來越強。銅網開始發紅,接著出現裂紋,像被無形的酸腐蝕。
    他邁出一步。
    跳起。
    用腦袋當尖錐,全身力量集中在一點,撞向天花板。
    轟!
    銅網炸開,石磚翻卷,整座藏書閣發出刺耳的金屬扭曲聲。他衝了出去,身後卷起一陣狂暴的灰火。
    外麵是夜。
    但他看不見天空。
    頭頂是一層層虛影——一座又一座藏書閣漂浮、交錯、下沉,有的完整,有的隻剩半截,全都倒掛著,像時間被撕碎後胡亂拚起來的畫麵。
    他知道這是什麽。
    溯洄的閉環。每一次有人想打破它,時間就會複製一次失敗,堆出新的牢籠。
    而他正穿行在這些重影之間。
    風在耳邊呼嘯,灰翼因為燒得太狠開始崩解,羽毛一片片脫落,變成火星消失。他能清楚感覺到身體在垮,五髒六腑像被掏空,呼吸越來越費力。
    可他沒閉眼。
    就在下墜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
    那本《溯洄逆神術》還靜靜躺在石台上,火中的畫像望著天空,嘴角好像微微動了一下。
    緊接著,一個聲音響起。
    不在身後,也不在前麵。
    而是從四麵八方傳來,像空氣在低語。
    “你逃不掉的。”
    是白襄的聲音。
    平靜,冷淡,沒有情緒,像在說一條誰都改不了的規則。
    “溯洄需要新的守門人。”
    牧燃沒回應。
    他在空中調整姿勢,剩下的一點灰翼拍了兩下,減緩下墜的速度。他明白這話的意思——每一個想逆流而上的人,最後都會變成守門人,看著別人重複自己的失敗。
    他也知道,白襄可能早就不是“人”了。也許很久以前,他就成了規則的一部分,成了那個傳話的工具。
    可他已經不在乎了。
    他隻想落地。
    隻要還有一口氣,就能再往前走一步。
    演武台廢墟就在下麵。那片焦土曾經是燼侯府最熱鬧的地方,現在隻剩幾根斷柱和滿地裂痕。他算好角度,準備蜷身滾地卸力。
    可就在離地還有十丈時,胸口的灰侯印記忽然一燙。
    不是警告。
    是共鳴。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下麵等著他。
    他低頭,看見自己緊緊握著的右手——那塊焦黑的斷鑰殘片,正微微發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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