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深夜禁地的雙碑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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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塵落定的那一刻,四周安靜得可怕。
    牧燃的意識像是被撕碎了又重新拚起來,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連疼痛都變得遙遠。腦海裏不斷閃現出一些畫麵——妹妹小時候緊緊抓著他衣角的樣子,白襄站在星河上說的話,還有灰龍崩塌時那死一般的寂靜。這些記憶不是他自己想的,而是被人硬塞進來的,就像有人在翻一本舊舊的書。
    他沒有掙紮。
    反而在心裏輕輕說了一句:“我回來了。”
    話音剛落,那縷灰色的氣息忽然停住了,原本亂飛的灰燼粒子開始慢慢排列,一點點勾勒出一個人形。過程很慢,也很艱難,每凝聚一點,身體就會裂開新的縫隙,好像隨時會散掉。但他還是站起來了。
    眼前是一片漆黑的地下空間,沒有光,可他卻能“看見”。
    前方立著兩塊石碑,一塊刻著“往”,一塊刻著“來”。字跡古老又沉重,可牧燃的心卻猛地一沉,仿佛早就知道它們的存在。
    他邁出一步。
    腳沒踩到實處,地麵像是由一層層影子堆成的,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快要熄滅的炭火上,發出細微的劈啪聲。越靠近石碑,他體內殘留的灰血就越發躁動。那些早已幹涸的血管突然跳了起來,灰紅色的血絲從斷裂的經脈中滲出,不受控製地飄向那塊“來”碑。
    第一滴血,落在碑麵上。
    光影一閃。
    畫麵出現了:牧澄跪在高台上,身上纏滿了銀色的鎖鏈,每一根都深深紮進皮肉裏。她睜著眼,卻沒有焦點,嘴裏低聲念著一句話:“哥,別來。”
    牧燃喉嚨一緊,像是被什麽狠狠掐住。
    第二滴血落下。
    場景變了。一群模糊的人影圍著她,手搭在她頭頂,一道道光芒從她身體裏被抽出來,變成流動的星光,匯入頭頂巨大的漩渦。她的臉扭曲了一瞬,像是承受著巨大的痛苦,聲音卻依舊平靜:“神恩加身,萬魂歸位。”
    第三滴、第四滴……
    更多的畫麵浮現出來:她被吊在半空,胸口裂開,有什麽東西正在裏麵生長;她在夢裏哭著喊“哥哥救我”,卻被守衛一巴掌打暈;她獨自坐在鏡子前,一遍遍練習微笑,直到嘴角裂開流血……
    牧燃抬起手,想擋住這些畫麵。
    可動作停在半空。
    他知道,擋不住。這不是幻覺,也不是回憶,而是正在發生的事。他的血,是打開真相的鑰匙。
    他忽然笑了,聲音沙啞得不像人:“原來你一直都知道我要來。”
    說完,他反手一劃,割開還能動的左臂。灰血湧出,順著指尖灑向“來”碑。
    碑麵轟然亮起!
    最後一幕定格在牧澄抬頭的瞬間。她的眼珠微微轉動,好像察覺到了什麽,嘴唇輕輕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下一秒,金光籠罩她全身,她的身影徹底消失了。
    與此同時,“往”碑也開始發光。
    畫麵切換到一片荒原。一個背影站在河邊,全身燃燒著暗灰色的火焰,連周圍的光線都被吞噬。那人一步步走進河裏,身體慢慢化作飛灰,隨水流而去。直到最後一根骨頭沉入水底,整條河才開始倒流。
    牧焚。
    三百年前,焚身啟河的人。
    牧燃看著那個背影很久,終於開口:“所以這條路,從來就沒有斷過?”
    話音剛落,空中響起一個聲音。
    不從耳朵進來,而是直接出現在腦海裏。
    “止步。”
    兩個字,平淡無波,可整個空間猛地一震。
    地麵裂開,頭頂的岩石一塊塊掉落,卻又懸在半空,邊緣扭曲變形,好像時間卡住了。一根石柱轟然倒塌,可在碰到地麵的前一秒又倒退複原,接著再次崩塌——循環不停。
    “此碑非啟,乃終。”那聲音再次響起,“逆流而上者,必被抹去。”
    牧燃站著沒動。
    他望著“來”碑上漸漸消失的光影,輕聲說:“你說這是終點……可我還沒帶她回家。”
    話沒說完,他就抬腳往前走。
    每走一步,腳下的裂縫就多一道。空氣越來越重,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身子晃了晃,差點跪下,但他撐住了。
    三步之後,他伸出手。
    指尖離碑麵隻剩半寸。
    “你若觸碑,即為承契。”那聲音第一次有了波動,“一旦簽下契約,不死不能退。”
    牧燃的手沒有收回。
    他隻是低聲問:“如果我不怕死呢?”
    沒人回答。
    但他感覺到,周圍的規則正在收緊,像一張巨大的網慢慢落下。他的手指,終於碰到了碑麵。
    冰冷。
    不是石頭的冷,而是像冬天第一口寒氣,順著神經直衝大腦。
    刹那間,兩座石碑同時爆發出刺眼的光!
    “往”碑上浮現出更多畫麵:不隻是牧焚,還有更早的人影,一個個走向河流,點燃自己。他們長得不一樣,穿的衣服也不同,動作卻完全一樣——沒有猶豫,也沒有回頭。
    “來”碑則映出了未來。
    他自己跪在碑前,雙手按地,皮膚一片片剝落,化成灰燼飄走。眼睛還睜著,望著天空,嘴裏似乎在說著什麽。最後的畫麵,是他隻剩下骨架的手,依然死死摳進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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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空開始混亂。
    他聽見四麵八方傳來低語。
    全是他的聲音。
    “該你了。”
    “該你了。”
    “該你了。”
    一遍又一遍,分不清是過去的他、現在的他,還是未來的他在說話。有的年輕,有的蒼老,有的帶著哭腔,有的已經嘶啞。可他們都說著同一句話。
    牧燃咬緊牙關,硬是把手臂往前推了一寸。
    整隻手掌,貼上了石碑。
    轟——
    整個禁地劇烈震動!
    頭頂的岩石大片坍塌,可在墜落途中被一股力量拉回,撕成粉末,再重組,再崩塌。地麵裂成蛛網,裂縫深處透出幽藍的光,像地底藏著一條蘇醒的巨蛇。
    他的身體開始消散。
    不是受傷,而是從最根本的地方一點點瓦解。手指最先變成灰,然後是手臂、肩膀。每一部分消失時都不疼,反而有種解脫的感覺。他知道,這是契約生效了。
    可他還站著。
    哪怕隻剩半邊身子,他也一寸未退。
    就在他快要徹底消失的瞬間,碑麵突然凹下去一塊,正好印出他手掌的形狀。一道細紋從掌心延伸,順著手臂爬上去,最終在他心口凝成一個印記——像盤繞的龍,又像倒流的河。
    與此同時,外界某個陰影角落。
    一道模糊的身影猛然抬頭。
    它沒有臉,隻有一團輪廓。可此刻,它的“臉上”裂開一道縫,像是麵具碎了。片刻後,裂縫愈合。
    但它沒再動,隻是靜靜望著地底的方向,好像在等什麽。
    禁地之內。
    牧燃的最後一絲意識還在。
    他低頭看著心口的印記,又望向“來”碑上漸漸淡去的牧澄的影子,嘴角微微揚起。
    “你說隻能守門……”
    他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可我想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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