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長老質疑·白襄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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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一開,那雙帶著鐵皮邊的舊靴子就沒再出現過。
牧燃蜷在牆角,一動也不敢動。胸口那塊灰片早就涼透了,可上麵刻著的幾個字——“你來了,我就該死了”,卻像一根根細針,紮進骨頭裏,隨著心跳一下一下地刺著神經。
他沒睡,也不敢睡。
天剛蒙蒙亮,外麵就傳來腳步聲,比昨晚雜役來的時候更急、更重。不是一個人,是一隊人,踩在石板上的聲音整整齊齊,壓得人心慌,直衝著他這間破舊的灰舍走來。
“砰——!”
門被一腳踹開,木屑飛濺。
試煉長老站在門口,身後跟著四個執法弟子,星紋長袍在晨光下泛著冷光,看起來又冷又硬。他的目光掃了一圈屋子,最後落在牧燃身上,聲音像刀刮過石頭:“昨夜礦洞灰晶暴走,龍脈震動……是你幹的?”
牧燃沒抬頭。
右手死死壓著纏滿破布的手臂,那裏還在滲灰。他靠著牆,看上去虛弱得快站不起來,其實是在等對方先動手——隻要他們敢靠近,他就還有機會反擊。
但長老沒動怒,反而抬了下手。
兩個執法弟子立刻衝進來翻床、撬地磚、掀櫃子。不到一會兒,一人從床底抽出一塊帶血的灰片,邊緣已經碎裂,可上麵的字清清楚楚:
“溯洄守門人·洄。”
長老接過灰片,冷笑出聲:“私藏禁物,勾結淵闕之力,還敢參加試煉?你以為燼侯府是收留流浪拾灰者的慈善堂?”
牧燃終於抬起頭,灰色的眼瞳微微閃了閃,沒說話。
他知道這塊灰片不該出現在這裏,也明白昨晚那道窺視的目光絕非偶然。這屋子、這塊灰片,早被人動了手腳。現在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
“帶走。”長老把灰片塞進袖子,“押去戒律堂,好好審問。”
兩名執法弟子上前抓人。
牧燃猛地蹬地,整個人往後退,背狠狠撞上牆壁。左手悄悄摸到腰後的灰晶支架,指節收緊。他不怕死,怕的是還沒弄清真相就被關進地牢,再也碰不到那塊灰片。
就在執法弟子伸手的一瞬間——
一道身影跨入門檻。
銀紋黑袍,步伐不快,卻每一步都讓地麵輕輕震顫。
是白襄。
他走進來,看都沒看牧燃一眼,隻盯著試煉長老,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我說過,他是我帶來的人。”
長老皺眉:“少主,此人昨夜引發礦脈異動,床下藏有‘溯洄’之物,嫌疑重大。按規矩,必須移交戒律堂處理。”
“我說,”白襄抬眼,語氣依舊平靜,卻像冰層下的暗流,“他,我保了。”
話音落下,他抬手一甩。
一枚漆黑令牌飛出,在空中炸開一團星輝。光芒落地成鏈,瞬間纏住長老雙腳,將他釘在原地。執法弟子也被震退幾步,臉色大變。
全場寂靜。
牧燃望著白襄的背影,心裏卻沒有半點輕鬆。那一晚在通道出口,白襄毀掉傳音符時的眼神他還記得——不是擔心,而是確認。而現在,他又一次出現得太準,準得像是早就等著這一刻。
“你擔保他?”長老氣極反笑,“那你知不知道這灰片意味著什麽?它不是信物,是標記!三十年前那個叛徒死前,手裏也握著一塊一模一樣的!當時他的灰脈已經和星輝融合,差點引來天罰!你以為你在護一個朋友?你是在放一頭野獸進籠子!”
白襄不動。
但眼神變了。
他緩緩轉頭,看向牧燃,目光如刀,仿佛要剖開他的皮肉,直擊骨髓深處的灰晶脈絡。
“你……到底是誰?”他問。
這句話不像質問,倒像是低聲呢喃。
牧燃喉嚨發緊。他知道不能再等了。長老雖被星輝鎖鏈困住,但執法弟子還在,一旦聯手壓製,自己必敗無疑。要是真被送進戒律堂,別說查真相,命都保不住。
他猛然轉身,左手一揚,袖中三塊昨夜戰鬥留下的灰晶碎片激射而出,砸向地麵。
碎片觸地即化,灰氣騰起,迅速織成一張蛛網般的屏障,從地下蔓延開來,眨眼間纏上長老雙臂。那星輝鎖鏈竟被灰網腐蝕,發出刺耳的崩裂聲,哢嚓幾響,徹底斷裂!
長老怒吼一聲,掙脫束縛,雙掌拍地欲反擊。
可灰網並未消散,反而懸在半空,繃得筆直,像一根即將崩斷的弦,牢牢牽製住長老的動作。空氣中彌漫著灰燼的氣息,夾著一絲腥味——那是牧燃手臂傷口裂開,灰渣混著血滲出的味道。
風卷過廣場,吹起幾縷灰煙。
三人僵立當場。
白襄站在中間,一邊是怒不可遏的長老,一邊是倚牆喘息的牧燃。他的手慢慢握緊,指甲掐進掌心,卻沒再出手。
“你用的……不隻是灰術。”他盯著牧燃,聲音低了幾分,“那是溯洄的力量。”
牧燃咬牙,不否認,也不承認。他隻是看著白襄的眼睛,想從中找到一絲熟悉的溫度,可看到的隻有審視與警惕。
“三十年前那個人,也是這樣。”長老喘著氣指向牧燃,“一開始隻是個拾灰者,後來灰脈逆生,星輝入體,最後……他把自己燒成了橋,妄圖通往‘上遊’!你知道上遊是什麽嗎?是禁忌!是時間之外的存在!這小子藏著這種東西,根本不是巧合——他是衝著打破閉環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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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襄閉了閉眼。
再睜眼時,眼中已沒有猶豫,隻剩下決斷。
他忽然抬手,星輝再次湧動,但這回沒有攻擊牧燃,而是化作一道屏障,將整個灰舍門前封鎖。執法弟子被隔在外麵,無法靠近。
“今天的事,誰也不準外傳。”他對長老說,“灰片交給我,人,歸我管。”
“你瘋了嗎?”長老怒吼,“這是違背祖訓!”
“那就由我來承擔。”白襄聲音沉穩,“你是長老,我是少主。命令,我已經下了。”
兩人對視,誰都不肯退讓。
牧燃靠在牆上,呼吸沉重。他能感覺到體內灰晶躁動,星輝遊走,兩種力量在血脈中拉扯,仿佛要把他撕裂。但他不能倒,也不能逃。
他知道,白襄不會無緣無故救他。
這一保,不是因為友情,而是因為——他也想知道真相。
想知道這塊灰片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想知道三十年前那個“叛徒”到底做了什麽,更想知道,為什麽每一個走向溯洄的人,最終都會化為灰燼。
風停了。
灰網仍懸在空中,微微顫動。
白襄終於邁步,朝牧燃走來。
他伸出手,既不是攻擊,也不是攙扶,隻是攤開掌心,靜靜等著。
“把你知道的,”他說,“全都告訴我。”
牧燃沒動。
他看著那隻手,又低頭看向自己流血的右臂。灰渣順著指尖滑落,堆在地上,像一小堆沉默的殘骸。
他知道,一旦開口,就再也沒有回頭路。
可他也明白,如果不說,今天就是終點。
他緩緩抬起左手,沾滿灰燼的手指,一點點伸向白襄的掌心。
就在指尖即將觸碰的刹那——
遠處鍾聲響起。
三聲,短促而急迫,是緊急召集令。
白襄猛地收回手,臉色驟變。
牧燃也察覺到了異常。那鍾聲不是從燼侯府內部傳來的,而是來自藏書閣方向。而且響法不對:平時召集是五聲長鳴,這次卻是三短,意味著典籍封印鬆動,有人闖入。
兩人同時抬頭望去。
隻見藏書閣頂端,一道灰光從塔頂裂縫中滲出,如霧似煙,緩緩升騰,直衝天空。
白襄轉身就走,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別亂動。這事沒完。”
執法弟子跟著撤離,長老臨走前狠狠瞪了牧燃一眼,吐出兩個字:“等著。”
人群散盡,隻剩牧燃一人站在灰舍門前。
他慢慢收回手,低頭看著掌心的裂口。血和灰混在一起,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他忽然想起昨夜灰片上的那句話——
“你來了,我就該死了。”
此刻,他終於明白了。
不是他在追尋過去。
而是過去,正等著吞噬他。
他抬起頭,望向藏書閣的方向。
那道灰光,越來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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