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平息風波·安全區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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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甲上的銀藍光芒緩緩沉入縫隙,如同退潮的海水,一點一點隱沒進岩層深處。牧燃站在三棵老樹前,左腿的灰柱微微震顫,支撐著他幾乎完全依賴外力維持的身體。他沒有去碰補給箱,也沒有回頭,隻是靜靜地站著,呼吸壓得極低。
    風從枯林方向吹來,裹挾著灰燼與焦土的氣息。
    遠處人群仍在騷動,有人試圖衝上前,卻被幾道垂落半空的星輝鎖鏈攔下。鎖鏈纏繞在石樁上,發出細微的嗡鳴。一道身影緩步走來,步伐不疾不徐,卻讓所有喧嘩悄然沉寂。
    白襄在他麵前兩步處停下。他抬起手,掌心托著一塊黑金令牌,邊緣刻有細密紋路,在日光下泛出幾乎難以察覺的微光。他將令牌舉過頭頂,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遺跡崩塌一事,由燼侯府上報百朝盟裁決。在此期間,任何人不得私自行刑、追捕或定罪。”
    現場一靜。
    幾名弟子麵麵相覷,其中一人剛要開口,目光觸及那令牌,喉頭一緊,硬生生咽下了話語。他們認得此物——黑金為底,紋路如星軌流轉,背麵烙著“燼”字火印。這並非尋常信物,而是能在百朝盟議事殿敲響銅鍾的憑證。
    白襄收回手,看了牧燃一眼。那一眼極短,無喜無悲,但牧燃明白,對方是在確認他是否還能行走。
    他動了動右腳,灰甲輕響一聲“哢”,向前邁出一步。地麵裂開一道細縫,延伸半尺後戛然而止。再邁一步,左腿灰柱傳來細微摩擦聲,仿佛砂石在緩慢磨合。
    無人阻攔。
    一行人沿荒原小道向安全區行去。牧燃走在中間,兩側是朝域弟子,白襄則落在他斜後方。他的步伐緩慢,每一步都需先試探重心,再緩緩轉移。灰甲覆滿全身,僅露出一雙眼睛,瞳孔深處偶爾掠過一絲銀藍。
    途經一片碎石灘時,牧燃忽然放慢腳步。他不動聲色地將左手袖口往下拉了拉,指尖輕輕劃過地麵,一縷極淡的灰燼滲入泥土。那灰流前行不足三尺,驟然停滯,似撞上無形屏障,隨即潰散成塵。
    他眼皮微跳。
    此地……禁灰。
    繼續前行,地勢漸平,出現一道低矮哨牆。牆後立著幾座灰石營房,排列整齊,中央空地上矗立著一塊三丈高的碑,通體由灰晶打磨而成,表麵布滿蝕刻文字。守衛分立兩側,披著暗色鬥篷,臉上蒙著布巾,自始至終未發一言。
    隊伍穿過哨崗,牧燃刻意落在最後。他抬頭望向那塊碑,目光一寸寸掃過碑文。
    大段文字早已風化模糊,唯有正中央幾行清晰可見:
    “灰燼逆星者,諸神之劫。”
    其下還有一行小字,筆跡纖弱,幾近難辨:“淵闕將焚,持術者即火種。”
    他指節在袖中微微蜷起。
    火種……與澄被選為薪柴之事,隱隱吻合。
    白襄走近,站到他身旁,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這碑立了很多年,”他說,“據說每一代進入安全區的人,都會來看上一眼。”
    牧燃未應。
    “你看到了什麽?”
    “你說呢?”牧燃終於開口,嗓音沙啞,“是警告?還是……某種記錄?”
    白襄沉默片刻,“或許兩者皆有。”
    牧燃側目看他,“那你希望它是哪一種?”
    白襄沒有回答。他隻是輕輕拍了拍牧燃的肩膀,動作熟稔,一如過往無數次那樣。可這一次,牧燃分明感覺到一股微弱波動自對方掌心傳來——那不是力量,而是一種頻率,竟與他體內灰星脈的跳動極為相似。
    他猛然盯住白襄的手。
    那隻手已自然垂落身側。但方才那一瞬的共振,絕非錯覺。
    他低頭看向白襄腰間懸掛的令牌。邊緣那道細紋,在陽光下隱隱發亮,仿佛擁有生命。
    夜幕降臨時,牧燃走進分配的營帳。帳篷不大,一張木床,一隻鐵架,角落擺著拳頭大小的星輝石,泛著微弱白光。這是安全區統一配發的照明源,據傳能淨化邪氣。
    他坐在床邊,並未觸碰那石頭。待外麵巡衛的腳步遠去,才緩緩伸手,將星輝石拿起。
    石質微涼,表麵光滑。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開始調動體內殘存的灰燼之力。那股力量如今極不穩定,稍一催動,胸口便傳來悶痛,宛如內髒正被撕咬。
    但他必須一試。
    一絲灰燼順著指尖滲入石中。
    起初毫無反應。接著,石頭表麵的光開始扭曲,如水波蕩漾。銀白光輝逐漸蒙上一層灰霧,顏色越變越濁。第三息時,石麵忽然浮現出幾行符文,筆畫古拙,帶著焚燒後的焦痕:
    “以燼噬輝,以腐承光,逆脈成途,星墮為壤。”
    牧燃睜眼,瞳孔驟縮。
    這是《灰燼逆星術》的第一層口訣。
    不是記憶碎片,也不是幻象——是真正被激活的文字。它們浮現於他掌心的石頭上,持續七八息後才緩緩消散。
    他迅速記下每一個字,連筆順都不曾遺漏。正欲收手,胸口那道逆星符文忽地輕輕一跳,似有所感應。
    他低頭掀開衣領,借著殘光查看。符文仍嵌於皮肉之間,但邊緣多了一圈極細的裂紋,仿佛承受過某種壓力。更詭異的是,那些裂紋中,竟似有極淡的星輝在流動。
    並非他自己引入。
    他驀然想起白天所見的令牌紋路。
    那種頻率……難道不隻是監測?而是某種連接?
    帳外傳來輕微腳步聲,由遠及近,又漸漸離去。應是巡衛經過。牧燃將星輝石放回原處,躺上床,閉上眼,呼吸平穩。
    但他並未入睡。
    他在回想白襄白日的話語、那個動作、那塊令牌,以及這口訣為何偏偏在此刻顯現。
    若安全區嚴禁灰能,為何他竟能在此激活殘卷?是因為星輝石太弱?還是……此處本就留有後門?
    他忽然睜開眼。
    倘若碑文為真,倘若“持術者即火種”,那麽澄的命運,是否早已被人寫定?而他自己,是否也早已被安排在這條路上?
    帳簾被風吹起一角,月光灑入,映照在那塊星輝石上。石麵殘留的灰霧尚未散盡,邊緣微微發暗。
    牧燃坐起身,再次伸手抓向石頭。
    就在指尖即將觸碰的刹那,他聽見胸口的符文發出一聲極輕的震顫,像是預警,又像是回應。
    他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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