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過早飯，便出了客棧。
    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有牽著馬的商人，有背著藥簍的郎中，還有推著小車賣糖人的小販，吆喝聲、馬蹄聲、車輪聲混在一起，滿是鮮活的煙火氣。
    小石頭走在中間，一會兒跑到路邊看糖人，一會兒又湊到布莊門口摸綢緞，被王奎拽著後衣領拉回來兩次，才總算安分了些。
    王奎熟門熟路地領著兩人拐過兩條街，往北市的方向走。
    沿途能看到不少商鋪已敞開了門，偶爾有認識王奎的商戶打招呼，看到小石頭時還會笑著逗兩句：“奎爺，這小娃娃是你家的？瞧著怪機靈的。”
    小石頭立馬挺胸抬頭，像個小大人似的，惹得眾人都笑。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街道兩旁的商鋪漸漸變了模樣，不再是尋常的布莊、藥鋪，而是多了些掛著 珍玩，藥材，妖獸材料牌匾的店鋪，門口偶爾能看到腰佩兵器的人進出，顯然是獵妖師或武者。
    王奎指了指前方：“快到了，前麵那條巷子裏就是大昌樓。小石頭，你跟我去北市買繩索，不許亂跑，聽見沒？”
    小石頭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不遠處有一座兩層高的木樓，飛簷翹角，掛著一塊黑底金字的匾額，上麵寫著 ‘大昌樓”’三個大字。
    樓後隱約能看到一道朱紅色的門，門口掛著兩麵五色青布幡，青、赤、黃、白、黑五種顏色的布條在晨風裏輕輕飄動，格外顯眼。
    他雖好奇聚珍會裏頭的模樣，但想起王奎的叮囑，還是乖乖點頭：“我不亂跑，奎爺你放心。”
    三人走到大昌樓門口，朱紅門旁站著兩個身穿青色短打的護衛，腰間佩著長刀，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往來的人。
    門口已排起了一小隊人，大多是背著包裹或提著箱子的，顯然都是來參加聚珍會的。
    護衛認出了王奎，笑著點頭：“王奎，今兒怎麽有空來？怎麽，有寶貝？”
    “帶我兄弟來看看。” 王奎指了指劉圖，又拍了拍小石頭的肩膀，“這娃跟我去北市辦事。”
    護衛應了聲，拿出一個簿子和一支毛筆，對劉圖道：“這位麻煩留下姓名和來曆，登記完就能進。”
    劉圖報上自己的名字，護衛在簿子上記好，便側身讓開：“進去吧，裏頭鑒寶台在東邊，交易區在西邊，有需要找保人，喊一聲就行。”
    王奎拍了拍劉圖的肩膀：“我帶小石頭去北市買完東西，晌午過來找你。你自己先逛逛，要是遇到啥問題，就報我的名字，或者找聚珍會的保人。”
    小石頭也湊過來，對著劉圖揮了揮手：“劉大哥，你要是看到會發光的珠子，記得跟我說呀！”
    “好，我記著。” 劉圖笑著點頭，又叮囑了句，“跟緊王大哥，別調皮。”
    “知道啦！” 小石頭應了聲，被王奎拉著往北邊走去，還不忘回頭朝劉圖擺了擺手。
    劉圖目送他們走遠，才轉身走進朱紅大門。門後是一個寬敞的院子，地麵鋪著平整的青石板，四周擺著幾張石桌石凳，供人休息。
    院子裏已有不少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有的在低聲交談，有的在翻看手裏的東西，還有人拿著羅盤似的物件，對著手裏的材料仔細打量。
    劉圖穿過院子裏的人群，走到東邊鑒寶台前時，方才那個鑒定黑紋豹腿骨的白發老者剛送走一位客人，正端著茶杯慢條斯理地漱口。
    見劉圖過來，老者抬了抬眼，聲音帶著幾分老態的沙啞：“這位小友，是要鑒定材料？”
    “勞煩前輩。” 劉圖拱了拱手，左右掃了眼，見周圍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才小心地從衣襟裏掏出油布包，一層層打開，裏麵是個巴掌大的白瓷瓶，瓶身細膩，瓶口塞著軟木塞，隱約能看到瓶內暗紅色的液體。
    他將瓷瓶輕輕放在鑒寶台上，“還請前輩看看這瓶精血的品級與價值。”
    老者放下茶杯，拿起瓷瓶，先是對著光看了看，眉頭微蹙。又拔開軟木塞，頓時一股濃鬱的腥甜氣撲麵而來，那氣息帶著幾分霸道的威壓，讓周圍幾個離得近的人都下意識地頓住了動作。
    老者瞳孔驟然一縮，忙從抽屜裏取出一枚放大鏡，湊近瓶口仔細觀察，而後將鼻尖湊近嗅了嗅 。不過片刻，他原本平靜的臉色瞬間變了，手都微微有些發顫，猛地抬頭看向劉圖，聲音拔高了幾分：“這，，這是四級妖獸虎氣血蛛的精血？”
    “四級妖獸虎氣血蛛的精血？”
    虎氣血蛛的精血氣血濃度極高，若是四級虎氣血蛛的精血，那便等同於一份普通的五級妖獸精血了。
    這話一出，周圍原本分散的人群瞬間被吸引過來，三三兩兩地圍了上來，目光齊刷刷地落在鑒寶台上的白瓷瓶上。
    一個穿著錦袍、留著山羊胡的商人擠到前麵，盯著瓷瓶道：“老掌櫃，您沒看錯吧？這精血看著顏色暗沉，不像是四級妖獸該有的鮮亮啊？”
    “放屁！” 老者瞪了他一眼，指著瓶口，“四級血蛛的精血自帶毒性，你看這精血的粘稠度，還有這若有若無的毒紋，尋常妖獸精血哪有這等威壓？我年輕時在宗門見過一次四級妖獸精血，氣息比這弱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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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
    一個背著長刀的獵妖師往前湊了湊，聲音急切：“這位兄弟，你這精血打算賣多少？我出一百兩黃金！”
    “一百兩？你打發要飯的呢！” 旁邊一個穿紫衣的婦人立刻反駁，她手裏捏著個玉如意，眼神精明，“堪比五級妖獸的精血啊，煉藥、淬器都能用，我出一百二十兩黃金，現在就能付現錢。”
    “我出一百五十兩！” 又一個聲音插進來，是個膀大腰圓的壯漢，舉起一個獸首令牌從人群之中擠了過來。“我是‘黑石獵妖隊’的，信譽擔保，絕不拖欠！”
    價格一路飆升，轉眼就突破了兩百兩黃金，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有人甚至伸手想碰瓷瓶，被劉圖眼疾手快地攔住。
    他掌心凝著一絲氣血，雖沒出鞘，卻帶著幾分冷意，讓那人下意識地縮回了手。
    劉圖看著眼前混亂的場麵，心裏暗道一聲 “果然”—— 五級妖獸精血的吸引力遠超他預料，若是直接敲定買家，難免會惹來不滿，甚至可能被人惦記。他清了清嗓子，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氣血之力，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裏：“各位稍安勿躁，這血蛛精血確實是四級沒錯，但我今日並非隻想換黃金。”
    眾人頓時安靜下來，疑惑地看向他。
    白發老者也愣了愣：“小友，這話是何意？”
    劉圖拿起瓷瓶，指尖在瓶身上輕輕摩挲，語氣平靜卻帶著幾分刻意營造的鄭重：“實不相瞞，在下此次是奉師門之命下山，一來是交易這瓶師尊用不上的精血，二來是為我師尊親子尋一份‘鍛體丹’，需是能適配三級體魄的上品丹，藥效不能打折扣。”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人群，見有人露出了然的神色，又補充道：“另外，我自身入煉意境不久，還需幾樣修行材料，各種資材皆可。若有人能將這些東西湊齊，再補上五十兩黃金，這瓶血蛛精血便歸他所有。若是有多份出價，便以材料品相優先，黃金次之。”
    這話一出，人群再次騷動起來。有人皺著眉盤算起來，上品鍛體丹不算便宜，但比起直接出兩百多兩黃金，用材料加少量黃金換堪比五級的妖獸精血，反而更劃算，尤其是那些本身就經營藥材、礦石的商戶。
    方才那個穿紫衣的婦人最先反應過來，立刻道：“我鋪子裏有上品鍛體丹！還有煉意境需要的八年份的紫心草，還有鍛煉兵意的寒鐵石有三塊，我再添六十兩黃金，你看如何？”
    “八年份的紫心草差了點意思。” 劉圖對著紫心草可是有所了解，搖了搖頭，“我師弟體質特殊，必須要十年份的才能起效。”
    這時，一個穿著長衫、戴著方巾的中年男子排開人群走過來，手裏拿著一個錦盒，語氣沉穩：“在下是‘百草堂’的掌櫃錢萬山，這裏麵有一枚上品鍛體丹，三株十年份紫心草，鍛煉武紋的雲紋木木屑我鋪子裏正好有一斤，黃金我出七十兩。這些東西，夠換你這瓶精血了吧？”
    他打開錦盒，裏麵放著三株葉片發紫的褐色藥材，顯然是紫心草了。
    周圍人一看，頓時議論起來：“百草堂果然有貨！”
    “這品相，確實是上等的！”
    劉圖目光落在錦盒裏的東西上，心裏鬆了口氣。
    如今這位掌櫃湊齊了所有東西，正好順理成章地成交。
    他還沒開口，又一個聲音插進來：“慢著！我出兩枚上品鍛體丹，兩株紫心草是十二年份的，黃金出八十兩！”
    眾人循聲看去，隻見一個穿著白衣的少年站在人群外，腰間掛著一枚刻著 “流雲” 字樣的玉佩。
    這人，竟是流雲宗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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