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暗夜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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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城兵馬司的鐵蹄聲如同驟雨,敲打著玉京夜的脊梁,最終匯聚在醉仙樓那片驟然升起的混亂喧囂之中。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將那後院的陰私與血腥粗暴地扯到了明麵之上。
    江塵立於客棧窗前,目光穿透夜色,遙望著那片被官差火把映亮的區域,臉上無悲無喜。胡掌櫃的死,密室的暴露,如同一塊投入平靜湖麵的石頭,漣漪正迅速擴散。官府會介入,幽冥宗會震怒,隱藏在暗處的各方勢力也會被驚動。
    這正合他意。水越渾,越便於隱藏,也越容易讓魚兒露出破綻。
    他收回目光,看向手中那兩樣東西——得自胡掌櫃的黑色玉牌,以及那本記錄著諸多名字的賬冊。
    玉牌觸手冰涼,材質非金非木,正麵刻著一個扭曲的、如同鬼爪托舉幽焰的圖案,正是幽冥宗的標記。背麵則是一些更加細密的符文,隱隱有能量流轉。這並非簡單的信物,更像是一種身份憑證,或許還兼具通訊或某種特定陣法鑰匙的功能。以他目前對幽冥宗煉器手段的了解,暫時無法完全解析,但帶在身上,或許能感應到其他持有同類玉牌之人。
    相比之下,那本賬冊的價值更為直接。上麵清晰地記錄著醉仙樓或者說幽冥宗)與玉京城內一些官員、商賈的“生意”往來。所謂的“香料”輸送,資金流向,時間地點,甚至一些隱晦的代號,都羅列其上。這不僅僅是醉仙樓一個據點的賬本,更是一張指向幽冥宗在玉京部分關係網的示意圖。
    “吏部主事趙文昌……京兆府參軍李束……西城兵馬司副指揮李魁……珍寶齋東家錢萬貫……”江塵的目光在一個個名字上掃過,眼神冰冷。這些名字,有的權柄不小,有的富甲一方,竟都或明或暗地與幽冥宗有所勾連。幽冥宗在玉京的滲透,遠比他想象的更深。
    他將賬冊仔細翻閱,銘記於心,隨後指尖騰起一縷凝練的內力,將其化為灰燼。這東西是證據,也是催命符,留在身上是禍患,記在腦中才最安全。
    接下來,是如何利用這些信息。直接找上門去?那是莽夫所為。他需要更巧妙的方式,引出更大的魚,尤其是那位即將到來的“黑幡使”。
    他想起昨夜巷道中那個挨打的少年。那少年最後看向他的眼神,冰冷而探究,絕非普通乞兒應有的神態。能在那種情況下保持如此心性,或許……有點用處。
    心念既定,他不再停留。客棧已非久居之地,醉仙樓事發,此地很快會被重點排查。
    他簡單收拾了行裝,依舊是那副商賈“陳默”的打扮,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客棧,融入玉京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之中。
    他沒有去尋找那個少年,那需要運氣。他選擇了一個更直接的方式——前往西市最混亂、消息最靈通的區域,“鬼市”。
    玉京的鬼市並非真正鬼魂聚集之地,而是淩晨時分,在特定坊市形成的一種地下交易市場。見不得光的贓物、來曆不明的消息、各種灰色交易在此地進行,三教九流,魚龍混雜。這裏是藏身的絕佳地點,也是獲取情報的寶庫。
    當江塵踏著淩晨的寒意來到西市邊緣的“駱駝巷”時,這裏已然人頭攢動。狹窄的巷道兩側擺滿了地攤,卻無人吆喝,交易都在沉默或極低的耳語中進行。人們用眼神和手勢交流,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詭異的安靜與緊張。
    他收斂氣息,如同一個真正來淘貨或打探消息的外地客商,在人群中緩緩穿行。目光掃過地攤上那些沾著泥土的青銅器、色澤詭異的藥材、甚至是某些帶著血漬的兵刃,耳朵則捕捉著周圍零碎的交談。
    “……聽說了嗎?醉仙樓出事了!胡掌櫃死了!”
    “何止!後院挖出個大密室,關了不少人,據說跟最近的人口失蹤案有關!”
    “官府把那邊圍得水泄不通,看來動靜不小。”
    “哼,醉仙樓背後可是……嘿嘿,這回有好戲看了。”
    “慎言!不想活了?”
    消息傳得很快,但大多停留在表麵。沒有人提及幽冥宗,顯然這個名號在玉京是極大的忌諱。
    江塵在一個賣舊書的地攤前停下,隨手翻檢著幾本泛黃的典籍,實則感知力如同無形的蛛網,向四周蔓延。他在尋找,尋找那種與幽冥宗玉牌同源的陰冷氣息,或者……其他值得注意的能量波動。
    忽然,他目光一凝,落在巷道對麵一個蹲在牆角、裹著破舊棉襖的身影上。那人低著頭,麵前擺著幾塊看似普通的礦石,但江塵懷中的往生令,卻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與之前感應趙公子玉佩時類似的悸動!
    雖然微弱,但確鑿無疑!
    那人身上,有幽冥宗的東西!或者說,他接觸過帶有幽冥宗氣息的物品!
    江塵不動聲色,繼續翻著書,眼角餘光卻鎖定了那人。那是個看起來三四十歲的漢子,麵容普通,帶著市井小民的瑟縮,但偶爾抬起的眼睛裏,卻閃過一絲與他外表不符的精明。
    是幽冥宗的外圍眼線?還是偶然得到相關物品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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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江塵觀察之際,那漢子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猛地抬起頭,警惕地四下張望,目光與江塵的視線在空中短暫接觸。
    一瞬間,江塵看到了他眼中閃過的驚慌!
    有問題!
    那漢子二話不說,猛地抓起地上的礦石,起身就想擠入人群逃走!
    江塵豈會讓他如願?《幽冥無影》身法施展,如同融入人群的影子,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那漢子在擁擠的巷道中左衝右突,速度不慢,顯然也有些功夫底子,但在江塵麵前,如同兒戲。
    穿過幾條狹窄的岔路,那漢子鑽進了一條死胡同。他驚慌回頭,看到如同鬼魅般出現在巷口的江塵,臉色瞬間慘白。
    “你……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跟著我?”漢子背靠牆壁,色厲內荏地吼道,手悄悄摸向腰間。
    江塵沒有回答,一步步逼近,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壓迫得那漢子幾乎喘不過氣。
    “你身上有不該有的東西。”江塵聲音沙啞,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漢子眼神閃爍,猛地從腰間抽出一把淬毒的匕首,狠厲地刺向江塵小腹!“去死吧!”
    江塵看也不看,右手後發先至,精準地扣住了他持刀的手腕,微微用力。
    “哢嚓!”
    腕骨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啊——!”漢子發出淒厲的慘叫,匕首當啷落地。
    江塵另一隻手已閃電般探出,在他懷中一摸,取出了一枚用油布包裹的、巴掌大小的黑色鐵牌。鐵牌樣式古樸,正麵刻著一個猙獰的鬼頭,背麵則是一串數字編號。氣息與胡掌櫃的玉牌同源,但更加粗糙,顯然是更低級人員的身份牌。
    “這牌子,哪來的?”江塵捏著鐵牌,冷聲問道。
    漢子疼得冷汗直流,麵對江塵那毫無感情的目光,心理防線徹底崩潰:“是……是‘黑鼠’哥給我的……說……說讓我在鬼市留意生麵孔,尤其是打聽醉仙樓或者……或者對某些香料感興趣的人……有了消息,就去西城土地廟後的第三棵槐樹下留下標記……”
    黑鼠?看來是幽冥宗在鬼市的一個小頭目。西城土地廟……又是土地廟!
    “黑鼠在哪?”江塵追問。
    “我……我不知道……都是他單向聯係我……”漢子哭喪著臉,“好漢饒命!我就是個跑腿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江塵看著他驚恐的眼神,確認他沒有說謊。這種外圍小角色,知道的內情有限。
    他並指如風,點在漢子昏睡穴上。漢子軟軟倒地。
    江塵拿著那枚鐵牌,沉吟片刻。這牌子或許有點用,但不能直接使用。他需要找到那個“黑鼠”,順藤摸瓜。
    他清理掉痕跡,迅速離開了死胡同。
    重新回到相對熱鬧的鬼市區域,江塵心中已有計較。幽冥宗在鬼市果然有眼線網絡,自己“陳默”這個身份打聽南疆香料,恐怕已經引起了注意。必須盡快轉換身份和策略。
    他在一個賣麵具的攤位上,買了一個半臉的、描繪著詭異笑臉的黑色皮質麵具,又換了一身更加不起眼的灰色布衣。他將自身氣息再次調整,變得更加飄忽不定。
    現在,他不再是商賈“陳默”,而是鬼市中一個常見的、藏頭露尾的神秘買家。
    他需要主動出擊,引蛇出洞。
    他走到一個專門販賣各種消息的、掛著“百曉生”破舊布幡的攤位前。攤主是個幹瘦的老頭,戴著厚厚的眼鏡,正就著油燈翻閱一本賬冊。
    “打聽個人。”江塵壓低了聲音,改變了一絲聲線,顯得更加沙啞。
    老頭頭也不抬:“規矩懂嗎?”
    江塵將一小塊碎銀放在攤位上。
    老頭瞥了一眼,慢悠悠道:“名字,特征,或者知道的其他信息。”
    “綽號‘黑鼠’,常在鬼市活動。”江塵道,“我想找他買點‘特別的’香料。”
    老頭翻賬冊的手微微一頓,抬起眼皮,透過厚厚的鏡片打量了江塵一眼,尤其是他臉上那詭異的麵具。
    “黑鼠……”老頭嘟囔了一句,手指在賬冊上劃過,“這個人,消息價可不便宜。而且,風險不小。”
    江塵又放下一塊稍大的碎銀。
    老頭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壓低聲音:“西市‘福壽膏’館後麵那條巷子,最裏麵那間掛著白燈籠的屋子,亥時之後,碰碰運氣吧。不過別說是我說的。”他迅速收起銀子,重新低下頭,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福壽膏館?那是吸食阿芙蓉的地方,魚龍混雜,確實是這類人喜歡的藏身之所。
    江塵記下地點,轉身離開。
    他並未立刻前往,而是在鬼市又轉了幾圈,確認無人跟蹤後,才找了個僻靜角落,隱匿起來,靜靜等待著亥時的到來。
    玉京的夜,如同一個巨大的棋盤,而他,正悄然移動著一枚關鍵的棋子。獵殺,從醉仙樓的明處,轉入了鬼市更深沉的暗處。
    那位“黑鼠”,將成為他撕開幽冥宗在玉京暗網的第一個突破口。
    夜色漸濃,鬼市的人流開始稀疏。亥時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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