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邊圭太往咖啡裏傾倒牛奶，優雅的拉了個花。
    隨後恭恭敬敬的放在蘇硯承的桌邊。
    小心翼翼地抬頭瞟了眼，發現沒有打斷他的工作狀態後，方才悄無聲息地挪到其身後。
    隨即彎著腰扶著下巴，緊鎖眉頭的看著屏幕。
    隨著各種字符、公式和算法的鍵入，表情十五秒內變了八次。
    理查德在對麵桌的電腦後，看得嘖嘖稱奇，差點忍不住拍手稱快。
    【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渡邊特無語地看了眼對麵那貨，同情的搖搖頭。
    【無知果然是一種幸福！】
    很久，等蘇硯承終於從工作狀態脫離，頗為惋惜的深深歎了口氣。
    渡邊已經迫不及待的湊過去，指著屏幕問。
    “所以你剛剛這串是什麽？”
    “法線貼圖的頂點計算。”
    “法線貼圖？”
    “就是用高精度貼圖模擬3D模型的細節，”
    蘇硯承解釋，“好比讓一個分辨率很模糊的醜人假如戴上很驚喜的帥哥麵具，隻不過這個麵具很真實罷了。”
    說到醜人，渡邊抬頭看了眼對麵。
    小胖正在樂樂嗬嗬的刷論壇，視線一交錯：“幹嘛？”
    “果然，現實裏很難做到嗎？”
    渡邊很惋惜的歎氣，接著問：“這個又是什麽？”
    “lod.”
    “lod？”
    “為一個3D模型製作34套不同麵數的版本，高模、中模、低模、遠景模……”
    蘇硯承悠悠哉哉，順手端起邊上不知怎麽生成的咖啡，抿上一口。
    “哦！”
    渡邊恍然大悟，“這樣距離遠了就用麵數少的低模，離得近就用麵數多高模，何等天才的優化想法啊！”
    “沒錯，是這樣……”
    “那你剛剛為什麽歎息？”渡邊奇怪。
    蘇硯承搖搖頭，道：“銀河算法隻能說解決了數據存儲和傳輸的問題，
    但把文件變小，並不等於提升了算力。”
    “除非芯片迭代進化，否則硬件運算能力的硬上限始終是無法突破和提高的啊……”
    所以他這個掛，也不是無敵的，想要做出想象中的大作，還需要時間。
    蘇硯承歎了口氣，看了眼屏幕，頓住。
    放下咖啡，又直起身子，回到工作姿態。
    “等等，我又想到了，我可以把剛剛你說的這套lod的動態方案也用到算法中啊！”
    “距離遠的區域，把壓縮率設為7:1，最大化節省內存。
    距離近的區域就不壓縮，省去解壓的時間，以保證實時計算和渲染的速度。
    中間再加一個過渡區域，提前解壓和渲染！”
    “渡邊君，你真是天才！”
    啊我嗎？
    蘇硯承不答了，儼然又進入心流狀態的樣子。
    渡邊眨巴眨巴，一言不發的回到自己工位上。
    “怎麽？被打擊到了？”理查德過來用手肘戳了下他，賤賤的表情。
    “……”
    “誒呀沒事的，來給你手柄，來打擊打擊我就舒服了。”
    渡邊沉默幾秒，釋懷一笑，接過了手柄。
    有限的時間，就這樣在無限的工作中流逝。
    就像無數曾經火熱的群聊，總有一天也會趨於冷淡。
    進入冬季後，恒星遊戲網的眾多用戶，也逐漸進入冬眠。
    水論壇的人越來越少，聊遊戲的也越來越少了。
    隻有鑒證的談澀澀的經久不衰，永恒不朽。
    如今，除了剛來到網站的新人，依舊還在活躍的，也就那麽幾個人了。
    奈須蘑菇算是老同誌了，每天都會悄悄上來看看，刷刷。
    但隻潛水，很少發言。
    因為一發言，就會被發小武內崇給逮住。
    在深深的夜裏，微閃的藍光映著那張窺屏的臉，有種別樣的快感，以至於笑容都有些猥瑣。
    不過話說回來，裏頭好多網友，雖然從沒見過麵，但真的已經好熟好熟了啊。
    蘑菇不由發出感慨。
    比如他知道，【愛的戰士】和自己一樣，也是個資深小說迷和槍械控。
    【ZUN】是個大學生，受到星漢的影響，正在遊戲社團試著製作自己的第一款遊戲。
    聽說是關於巫女和妖怪相愛相殺的遊戲。
    管理員先生【家裏養了隻美國犬】似乎真養了隻狗，每天都被寵物氣得要死。
    至於最近因為《鬆子的一生》登錄PS1的緣故，網站裏又來了不少新人。
    像是【誠醬】似乎也是個畢業生，正在被家裏安排的工作折磨，最近正在考慮辭職追尋夢想。
    【電影就是我的命】先生，應該是個業界大佬，剛進網站就從各種專業角度分析《鬆子的一生》，然後整天誇誇誇。
    他尤其喜歡的是星漢的動畫播片，喜歡裏邊的抽幀風格，說是有種墨鏡王的感覺。
    至於墨鏡王是誰，蘑菇也不知道。
    隻覺得要是這網站人再多一些，再熱鬧一些就好了。
    武內崇發帖：【所以星漢的新遊戲什麽時候才會出啊！冬季CM展可以看到嗎？為什麽到現在了還沒有一點消息！】
    同時還@了管理員*【家裏的美國犬打拳皇好菜】……
    蘑菇：咦？咋還改名了？
    而跟著武內崇，樓下也全是附和和討論的。
    2樓，誠醬：【是啊，最近一直在期待，但始終沒有消息，真令人擔心。】
    3樓，我的頭不小：【急急急！】
    4樓，電影就是我的命：【各位耐心一些，遊戲開發和各位想象中的不一樣，現實中可是會有很多頭疼的問題的……】
    5樓，愛的戰士：【同意樓上，樓上是業內人士嗎，其實我也是。】
    6樓，匡扶漢室，誅殺曹賊：【前排！求交往！東京工業大學xx係……】
    7樓，管理員*家裏的美國犬走丟了：【提示：6樓由於惡意灌水，已被管理員封禁IP一天……】
    8樓，我有一個女仆妹妹：【前不久的綜藝上看到星漢的社長了，居然那麽帥嗎？】
    9樓，蘑菇蘑菇醬：【是吧，我聽說那天晚上和內田有紀傳緋聞的就是他！】
    10樓，武內崇：【@蘑菇蘑菇醬，你TM一到家就上網，快點寫稿啊，混蛋！你知不知道現在美術、音樂和程序員全在等你！】
    11樓，管理員*家裏養了隻美國犬：【10樓被管理員禁言！禁言原因：說髒話罵人！】
    “……”
    東京某間廉價公寓內。
    被禁言的少年惱羞成怒，猛砸鼠標！
    另一間公寓，奈須蘑菇拍拍胸口，鬆了口氣。
    沒了發小，正想可以大膽刷論壇，大膽發言了。
    這時，家裏座機鈴聲響起。
    網斷了！
    “啊！”
    蘑菇哀嚎一聲，伸手接起電話，一聲暴躁的怒斥。
    “蘑菇！我要稿子！給我更新啊混蛋！”
    “在寫了在寫了……”
    然後掛斷電話，重新聯網。
    “誒！！”
    不同地的青梅竹馬同時震驚呼喊，臉色劇變。
    整個網站的內容，在他們斷網重連後，居然徹底消失不見。
    隻有最中央，短發形態的鬆子的Q版立繪，正在可可愛愛的鞠躬。
    【非常抱歉，網站正在改版升級，本次更新將會持續一到兩天，請耐心等待】
    奈須蘑菇徹底絕望。
    這兩天都隻能更新，不能水論壇了哇！
    就這樣，被武內崇鞭撻催稿到兩天後。
    12月15日。
    做完一天日結後的奈須蘑菇，再一次回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恒心網。
    迎麵而來的，卻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哇！納尼啊，這是！”
    屏幕上，一個曾經根本想像不到的簡約頁麵。
    主色調是大片的藍黑，搭配小片的青紫形成漸變，邊角裏點綴著點點的白光。
    整個風格，給人感覺像是深空、星雲和恒星的組合。
    首先顏色上就很舒服，簡約而不簡單。
    沒有像現在的雅虎那樣，一堆混亂的標題、文字和連接，還有土氣的藝術字。
    網頁頂端，懸著一顆永燃的恒星樣式的lo，行草的字體“星漢”和“StellarVerse”環繞著它。
    有種環球電影公司的感覺。
    “哇嗚！”
    下邊藏青色的，合理布局的選框，劃分出幾個區域。
    【市集】【收藏】【廣場】【我的星球】
    奈須蘑菇心中疑惑，【廣場】大概就是論壇和討論區，【我的星球】是個人資料什麽的。
    那這個市集是什麽，收藏又是什麽？
    賣東西的？
    網上還能買東西？
    但即便已經很疑惑了，他還是沒有第一時間點進去了解。
    因為眼球，早已第一時間被網站的核心位置所吸引。
    一巨大的橫幅貼在正中央，異常顯眼。
    然後橫幅左右兩邊，兩個不知道幹什麽的左右小箭頭。
    定睛一看，不敢相信，再看。
    奈須蘑菇震驚得長大嘴巴。
    竟是《鬆子的一生》橫幅版的遊戲封麵！
    “等等，封麵！”
    “所以這網站現在能加載圖片了！”
    接著，下一秒，那橫幅居然自動滾動
    第二個橫幅滾動出來！
    “哦嗚！”
    奈須蘑菇和所有正在瀏覽網頁的人，微微顫抖。
    白色短發的少女，絕美豔麗的臉蛋微微傾斜，赤色的瞳子流露出哀傷，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而背景是巨大的都市天際線，紫色和粉色的絢爛霓虹燈。
    而這些，全都是3D的效果！
    而橫幅標題：【《賽博朋克：邊緣行者》】
    【星漢公司，震撼新作，蓄勢待發】
    “不愧是星漢！這個效果絕了！”
    奈須蘑菇狂喜，當初被《鬆子》吸引，就是因為這個人物效果。
    於是順手點進去。
    令他難以想象的速度，竟瞬息加載出幾張圖片，有人物的，有都市的，有人物融入都市的……
    賽博朋克的科幻感，一下子就出來了！
    “果然是星漢，不讓我失望！”
    奈須蘑菇驚喜交加，隨後“嗯”的一聲愣住。、
    立馬湊近細看
    卻見每一張圖片下，都標注著……
    【遊戲實機畫麵，無虛假】
    蘑菇眨巴眨巴，隨即捂住嘴，又雙手抱住頭。
    頭皮發麻，全身戰栗。
    “我的，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