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再賭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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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木渾然不知林瀟瀟已到府衙,還如昨日般倚著車轅打盹。
忽有兩名兵士喚他,說是殿下急召,便迷迷糊糊跟著去了。
踏入大堂時,但見太子端坐主位,林瀟瀟侍立一旁。
王木正要跪拜,兩側甲士突然將他按倒在地。他瞬間被嚇得臉色煞白。
“殿、殿下……奴婢不知犯了何錯……”
他驚恐地望向李景坤,又看向林瀟瀟,全然不曉得發生了何事。
李景坤眼皮也不抬,隻端起茶盞輕啜一口,朝門口的馬俊生淡淡道了一句“斬了罷”,便起身往內室走去。
馬俊生應聲揮手,兩名甲士拽起王木就往外拖。
“饒命啊殿下……”王木登時麵如死灰,哀嚎聲響徹府衙。
“奴婢冤枉!殿下明察!殿下……”
就在他半個身子已被拖出門檻時,林瀟瀟輕輕開口。
“且慢。”
兵士鬆手的刹那,王木連滾帶爬撲到林瀟瀟腳下,涕泗橫流地拚命磕頭。
“王木,”林瀟瀟在方才太子的座位上坐下,指尖輕撫茶盞邊緣,“念在你多年侍奉的份上,若從實招來,本宮或可保你一命。”
“奴婢真的不知……娘娘救命……”
王木泣不成聲,此刻這位平日慈眉善目的太子妃,已是他唯一救命稻草。
“這兩夜你都去了何處?”
林瀟瀟語氣平淡,卻讓王木渾身一震。
見他支支吾吾,林瀟瀟起身便朝甲士招手。
“我說!我都說!”王木聽見甲胄鏗鏘聲逼近,慌忙哭喊。
“娘娘我說,我都交代……”
林瀟瀟示意旁人都出去,待到房門緊閉,屋內隻剩下了她和王木二人。
“那夜奴婢睡下後,送炭火的差役跟奴婢說有個‘快活去處’,奴婢以為是風月場所,本不想去。”
“可他說是‘以小博大’的樂子,還說他剛贏了兩百錢……”
“奴婢一時糊塗就跟著去了……隻是賭了些銀錢,旁的什麽都沒做啊娘娘!”
“按大夏律,賭資超百錢杖五十,過千錢便該斷手!”她冷冷道,“殿下夙夜操勞,你卻在背後敗壞名聲,殺你十次都不為過!”
林瀟瀟抬腳輕踹王木肩頭,雖未用力,卻讓他滾倒在地。
“老實交代,賭場幕後之人是誰?”
“是、是薑大人的妹夫……別的賭客說,這賭場經營多年,平日裏還有很多京官來賭,連刺史也不敢過問……”
“今晨見你哼著小曲出來,贏了多少?”林瀟瀟撥弄著衣袖,兩指輕輕一夾,取下一粒穀殼,彈撥出去。
“娘娘明鑒!奴婢其實虧大了……”
王木哭的更慘,“頭夜就把帶的五百錢輸光了,昨夜想去翻本,結果就贏回來一百錢。”
“今夜還打算去麽?”
“奴婢再也不敢了!”
“你可知他們是在給你做局?”林瀟瀟起身,在王木周圍來回踱步。
“頭回不知你底細,有多少便贏你多少。二回探清虛實,讓你嚐點甜頭。待到三回……便教你傾家蕩產。”
她俯身挑起王木鬢邊碎發:“人家既挖好了陷阱,你不去,豈不掃興?”
王木哭聲驟止,抬起頭來眼巴巴望著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想活命也容易。”
林瀟瀟回身落座,靠著椅背俯視王木。
“但得幫本宮辦件事。”
王木緊忙叩首,“隻要娘娘肯饒一命,奴婢萬死不辭!”
“本宮要你……再去賭一次。”
“啊?”王木瞠目結舌。
“隻許輸,不許贏。”
她從懷裏取出兩樣東西在掌心一晃,“演的像些,急眼時把這些押上去。”
王木定睛一看,險些昏厥。
隻見林瀟瀟手中翡翠玉佩霞光流轉,鑲金璽印拇指大小,皆是太子貼身信物!
尤其是那方璽印,若私持便是謀逆大罪!
“既是本宮給你的,自會保你無恙。”林瀟瀟將器物放在他顫抖的手中,語氣篤定。
“這事辦好了,非但無罪,本宮還重重有賞。”
她又取出一張地契,在王木眼前晃了晃。
“這北境百畝田產,是家父留給本宮的體己。雖說北境是冷了點,但足夠你安度餘生。”
林瀟瀟盯著王木的眼睛,他止住了抽泣,但眸子裏霧氣卻愈發彌漫,很快淚便淌了出來。
他動心了。
他太清楚太子的性子了,如此劣跡絕不會再留他,北境雖是苦寒之地,卻是他最好的出路。
“謝娘娘……”他胡亂抹了一把眼淚,重重叩首,額頭抵著冰涼的地磚,久久沒有起身。
待馬俊生將王木帶下去安置後,李景坤從內室走出,滿臉驚喜的望著林瀟瀟。
方才他和侯峰在簾後聽得真切,今日的瀟瀟讓他刮目相看。
那般溫柔之人,竟有如此手段。
“瀟瀟,我竟不知你在北境還有田產。”
林瀟瀟莞爾一笑,將地契遞了過來。李景坤細看之下恍然,這分明是假的。
“是侯先生幫我現造的。”她朝侯峰眨眨眼,“事急從權,若此事成了,殿下再真給他置辦一份嘛!”
李景坤心底欽佩更甚,這般不拘常理的手段,確是他這儲君未曾想過的。
“好,都依你!”他忽又笑道,“方才我演得如何?”
“殿下雖隻說了三個字,但威儀十足呢!”林瀟瀟打趣道,眾人皆忍俊不禁。
“先生您聽,瀟瀟這話裏可有譏諷?”李景坤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侯峰看著這般光景,心中感慨。
“我這學生平日裏總是愁眉不展,若沒有太子妃,究竟何時才能見他笑臉。”
“接下來該如何?”笑罷,李景坤正色道。
“先有勞侯先生給睿王修書一封。”林瀟瀟沉吟,“想必羌羯叛軍對我軍動向已有所掌握,萬不可輕敵冒進。看來薑黨的網,撒得比我們想得更大。”
“為了爭權,竟拿將士性命作籌碼。”李景坤揮了揮拳,言語間盡是憤懣,“父皇怎就輕信了這些人!”
“接下來便要靠馬大人了。”
林瀟瀟轉向馬俊生,“請大人運些糧食往臨郡,就說是最後的賑糧,沿途把風聲放出去。”
“從今夜起,務必全城戒嚴,決不能讓薑黨把消息送出去!”
馬俊生拱手領命,又蹙眉道:
“戒嚴一兩日尚可,久了恐被薑黨察覺。”
“用不了太久。”
林瀟瀟踱至門邊,望著簷角消融的雪水滴落。
“殿下放糧的消息想必早就傳出去了,最多兩日,便能見分曉。”
她深知此招凶險,一旦她判斷有誤,那便是親手將刀遞到了薑黨手裏。
“即便此計有失,最壞不過重啟棋局。”
她在心中默念,這便是她敢行此險招最大的底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