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血海深仇,萬裏追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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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人自斑斕礁海駕遁光折返,朝著蓬萊方向疾馳。來時遊興盎然,歸時卻各懷心事,氣氛略顯沉凝。敖康飛在最前,麵色沉靜,目光卻不時掃向西北天際,眉宇間隱有憂色。宣銘跟在敖康身側,一雙虎目精光四射,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海天,粗豪的臉上也少了平日的漫不經心,偶爾抽動鼻翼,仿佛在空氣中捕捉著危險的信號。衛寒淵與薑月漓居中,兩人雖修為尚淺,卻也感受到那份無形壓力,俱都默然不語,暗自提聚靈力。敖震則飛在最後,手中還握著那枚七彩珊瑚心,隻是此刻也無心把玩,隻覺歸途似乎比來時漫長許多。
    約莫飛離斑斕礁海百餘裏,下方已是一片深藍海域,波濤略顯洶湧。此處已偏離尋常海路,四周空曠,唯有海風呼嘯。
    忽然,飛在最前的敖康身形驟然一頓,硬生生停在了半空,手臂一橫,止住身後眾人。
    幾乎同時,宣銘喉嚨裏發出一聲低沉的悶吼,周身肌肉瞬間繃緊,淡金色的瞳孔收縮如針,死死盯向前方左舷一片看似空無一物的濃厚雲團。
    “有血腥氣……還有股子令人作嘔的陰煞味!”宣銘齜牙,露出森白利齒。
    敖康麵沉如水,朗聲開口,聲音在海風中斷金裂玉:“何方朋友,既已布下‘血海彌羅障’,何必藏頭露尾?”
    話音未落,前方那片巨大的灰白雲團驟然翻滾起來,如同滴入濃墨,迅速被染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暗紅血色!粘稠的血光彌漫開來,瞬間籠罩方圓數裏海域,將五人盡數吞沒。光線陡然暗淡,空氣中充斥著濃烈到化不開的血腥氣與一股森冷刺骨的陰邪意念,令人氣血翻騰,靈力運轉都為之一滯。
    “嘿嘿嘿……東海龍宮的小泥鰍,鼻子倒是挺靈。”一個沙啞幹澀,如同鏽鐵摩擦般的聲音自血雲深處響起。緊接著,七道身影自翻騰的血色中緩緩浮現,呈半圓形攔在前方。
    為首者,是一名身著破爛猩紅道袍的枯瘦老者,麵皮褶皺如橘皮,一雙眼睛卻泛著幽幽綠光,手中拄著一杆白骨森森、頂端嵌著顆猙獰骷髏的幡杆,正是“血魂幡”。其身後六人,裝束各異,但個個氣息陰冷,周身血光繚繞,眼中惡意毫不掩飾。這七人修為最低者也已踏入氣海秘境,凝聚了不止一道靈漩,為首那持幡老者,氣息更是晦澀深沉,隱隱有元精秘境修士特有的“神藏”波動透出,雖不穩固,卻已非氣海秘境修士可比。
    “血魂宗,七殺堂主,鬼骨上人。”敖康緩緩道出對方名號,龍目中寒意凜冽,“我東海龍宮與你血魂宗素無瓜葛,今日攔我去路,意欲何為?”
    “無瓜葛?”鬼骨上人怪笑一聲,綠油油的目光掃過敖康、敖震,又落在衛寒淵身上,尤其是在他腰間那柄看似樸實無華的方天畫戟上停留一瞬,貪婪之色一閃而逝,“半月前,我宗數名弟子於海外古修洞府探尋機緣,不幸隕落。有人看見,是兩條小龍,還有一男一女兩個人族小輩得了好處,揚長而去。那洞府中的‘星核淚金’、‘龍煞戰槍’……可還趁手?”
    衛寒淵心中一沉,果然是古洞府之事發了!當時與敖康兄弟聯手斬殺那幾名偷襲的血魂宗修士,本以為地處偏遠,做得幹淨,不想還是被對方尋蹤覓跡找上門來。看對方這陣勢,顯然是早有預謀,在此設伏。
    “放屁!”敖震怒喝,“分明是你血魂宗的人暗中偷襲,欲奪我們發現的寶物,被我們反擊格殺!咎由自取,還有臉來尋仇?”
    “牙尖嘴利。”鬼骨上人陰惻惻道,“殺人奪寶,修行常事。隻可惜,你們殺的是我七殺堂的人,拿的是我血魂宗看上的東西。今日,便把性命和東西都留下吧!這‘血海彌羅障’已布下,隔絕內外,便是龍宮的傳訊秘法也休想送出!給我殺!”
    最後三字吐出,殺意盈野。鬼骨上人身形未動,手中血魂幡卻猛地一晃,幡麵上那骷髏頭眼眶中綠火大盛,發出淒厲鬼嘯,一道道凝若實質、麵目扭曲的血色怨魂如潮水般湧出,鋪天蓋地朝著五人撲來,鬼哭狼嚎之聲響徹血障空間,直鑽識海,擾亂心神。
    與此同時,他身後六名血魂宗修士也齊齊動手。兩人祭出血色飛劍,劍光淩厲,帶著腐蝕血氣直取敖康;一人搖動銅鈴,發出擾亂靈力波動的邪音;另外三人則身形晃動,化作三道血色虛影,從側翼包抄,目標直指看起來修為最弱的衛寒淵與薑月漓,顯然打著先剪除羽翼的主意。
    “結陣自保!月漓輔助,衛兄弟、三弟、宣銘道友,隨我迎敵!”敖康臨危不亂,厲喝出聲。他深知在對方陣法之中,分散隻會被逐個擊破。說話間,他雙掌一合,一道湛藍色的水光自體內湧出,瞬間化作一個半透明的球形水罩,將五人勉強護在其中。正是龍族防禦神通“玄元重水罩”。怨魂撲擊在水罩上,激起陣陣漣漪,發出“嗤嗤”的腐蝕聲響,水罩光芒迅速暗淡。
    宣銘早已按捺不住,狂吼一聲:“裝神弄鬼的醃臢貨,給老子滾開!”他竟不懼怨魂侵蝕,身上爆發出刺目的白金光芒,一股慘烈霸道的殺伐銳氣衝天而起,隱約在其身後形成一頭仰天咆哮的白金猛虎虛影。他雙拳之上覆蓋了一層金屬般的銳利光澤,不管不顧,迎著兩道血色飛劍和一片怨魂,悍然一拳轟出!拳風所過,銳金之氣撕裂血光,竟將數道怨魂直接絞碎,與那兩道血色飛劍硬撼一記,發出刺耳尖鳴,生生將飛劍震偏。
    衛寒淵隻覺一股暴戾熾熱的戰意自心底升騰,明體本能地被這生死廝殺激發。他反手拔出方天畫戟,氣海內那鴿卵大小的氣漩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旋轉,磅礴的靈力奔湧而出,湧入戟身。畫戟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暗沉的戟刃上似乎有微不可察的星芒一閃。他一步踏出水罩範圍,身隨戟走,一招橫掃千軍,帶著沉雄厚重的力道,卷向那三道撲來的血色虛影之一。那虛影似乎擅長速度,詭異一扭,竟避開戟鋒,一道血色爪影直抓衛寒淵肋下。衛寒淵不閃不避,左拳緊握,體內氣血奔流,明體肉身之力爆發,一拳對轟而去!
    “嘭!”
    拳爪相交,氣勁炸開。衛寒淵身形一晃,隻覺一股陰寒歹毒的氣勁順著手臂侵蝕而上,但立刻被體內磅礴氣血和急速運轉的靈力驅散。而那血色虛影則發出一聲悶哼,倒飛出去,虛影黯淡了幾分,露出一個麵色蒼白、眼神驚駭的中年修士真容,其右手五指竟有些扭曲,顯然吃了暗虧。
    “好硬的拳頭!”那修士驚怒。
    敖震也已與另一道虛影戰在一處,他龍族肉身強橫,又得兄長真傳,雖修為稍遜,但短時間不落下風。薑月漓身處水罩中心,麵色肅穆,雙手掐訣,白玉葫蘆懸浮頭頂,灑下柔和純淨的月白光華,這光華不僅加固著搖搖欲墜的玄元重水罩,更不斷驅散、淨化著侵蝕而來的血煞怨氣,並為敖康、宣銘、衛寒淵、敖震四人身上都附上了一層薄薄的月華,讓他們心神清明,靈力運轉更為順暢,對陰邪之氣的抵抗力也大增。
    鬼骨上人見狀,綠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似乎沒料到這幾個小輩如此棘手,尤其那白虎族漢子和那使戟的人族小子,肉身之強橫超出預料。“倒是小覷了你們!結血煞七絕陣,煉化他們!”
    隨著他一聲令下,其餘六名血魂宗修士立刻舍棄各自對手,身形閃動,占據特定方位,與鬼骨上人氣息連成一片。七人同時噴出一口精血,灑在各自法器或虛空之中。頓時,整個血海彌羅障劇烈翻騰,粘稠的血色光芒凝成七道粗大的血色鎖鏈,如同有生命的毒蟒,自四麵八方朝著中央的五人纏繞、穿刺而來!鎖鏈未至,那股封鎮靈力、腐蝕神魂、消磨氣血的恐怖威壓已讓五人呼吸困難,護體靈光劇烈搖曳。
    “不能讓他們成陣!”敖康大喝,知道一旦陣法徹底成形,七人力量合一,又有這血海彌羅障加持,他們絕難幸免。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蘊含精純龍元的本命精血噴在雙手之上,十指如穿花蝴蝶般急速舞動,一道道深藍色的龍紋浮現。“四海聽令,怒浪驚濤!”
    轟隆隆!眾人腳下原本被血障籠罩、平靜的假象被打破,真正的海麵劇烈沸騰,數道粗大的水龍卷衝天而起,悍然撞向那七道血色鎖鏈和施法的七人!這是敖康以損耗本元為代價,強行引動腳下真實海域之力,威力極大,但對他負荷也是不輕。
    宣銘更是直接,狂吼聲中,身後白金猛虎虛影幾乎凝實,他整個人化作一道撕裂血光的白金厲芒,不顧一道抽向自己的血色鎖鏈,直撲向左側一名正在施法的血魂宗修士,竟是要以傷換命,打破陣法節點!
    衛寒淵也知到了生死關頭,將方天畫戟舞動如輪,護住身側薑月漓,同時將神念催動到極致,捕捉著那血色鎖鏈最細微的軌跡,以戟刃精準點刺,雖不能擊潰,卻也勉強蕩開攻向自己這邊的鎖鏈,隻是每碰撞一次,都覺氣血翻騰,靈力消耗劇增。
    “哢嚓!”一道血色鎖鏈被敖康引動的水龍卷撞得裂紋遍布,主持那道鎖鏈的修士吐血倒退。幾乎同時,宣銘硬扛了另一道鎖鏈的抽擊,後背皮開肉綻,血光迸現,但他也成功撲到目標身前,那雙閃爍著白金銳芒的拳頭,以無可阻擋之勢,狠狠砸碎了那名修士倉促祭起的一麵骨盾,餘勢不減,轟在其胸膛!
    “噗——!”那名修士胸膛塌陷,眼珠暴凸,哼都沒哼一聲便如破布袋般飛了出去,氣息瞬間湮滅。
    七絕陣瞬間被破去一角,威力大減。鬼骨上人又驚又怒:“孽畜!敢殺我門人!血海無邊,魂歸來兮!”他猛地將血魂幡插入虛空,幡麵急劇擴大,那被宣銘轟殺的修士屍體中,一道模糊的魂魄慘叫著被強行抽出,吸入幡中,幡上骷髏綠火更盛,竟有反哺鬼骨上人之勢,讓他氣息又漲了一截。
    “不能戀戰,衝出去!”敖康臉色發白,嘴角溢血,顯然剛才的秘法反噬不輕。他再次催動龍元,玄元重水罩光芒勉強一盛,裹住五人,朝著被水龍卷和宣銘撕開的那處陣法薄弱點猛衝。
    “想走?留下命來!”鬼骨上人怒極,親自催動血魂幡,化作一道巨大的血色鬼爪,抓向水罩。其餘五名血魂宗修士也紅了眼,各種血道術法鋪天蓋地轟來。
    “滾!”宣銘不顧背後鮮血淋漓,返身又是一拳,硬撼鬼爪,再次被震得吐血倒飛,卻也阻了鬼爪一瞬。衛寒淵與敖震拚命揮動兵器,抵擋兩側攻擊。薑月漓將白玉葫蘆催動到極致,月華如潮,竭力淨化削弱攻來的血煞之力。
    “砰!”玄元重水罩終於支撐不住,轟然破碎。五人渾身染血,終於衝出了血海彌羅障的範圍,重見天日,但身後淩厲殺機緊鎖。
    “追!天涯海角,也要將他們抽魂煉魄!”鬼骨上人厲嘯,收起殘破的血障,與剩下五名門人化作六道血虹,緊追不舍。雙方一逃一追,瞬間掠過數十裏海麵。
    敖康辨明方向,低吼:“往東!那邊有片‘迷蹤暗流’,或許能阻他們一阻!”五人不敢有絲毫停留,將遁速催到極致,朝著東方那片海域亡命飛遁。身後,血魂宗眾人殺氣騰騰,如跗骨之蛆,越追越近。茫茫大海,殺機四伏,一場更艱辛的亡命之旅,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