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月看著了塵奄奄一息的樣子，心中湧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慌。他試圖調動混沌本源，卻發現自己的力量在了塵微弱的生機麵前，竟然如此無力。
    “別白費力氣了...”了塵的聲音微弱，幾乎聽不見，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老衲的時間不多了...讓老衲...再說會兒話...”
    蝕月收回力量，沉默地“坐”在了塵對麵。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睥睨天地的混沌神魔，隻是一個即將失去唯一朋友的可悲存在。
    了塵艱難地調整了下姿勢，讓自己靠得更舒服些。他的目光變得悠遠，仿佛穿透了時光。
    “還記得...三百年前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嗎？”了塵的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那時候道友理都不理老衲，老衲就自顧自地說話，說到嗓子都啞了...”
    蝕月記得。那時他覺得這個老和尚煩得很，天天來打擾他的沉睡。他甚至想過要不要一巴掌拍死這個聒噪的凡人。
    “後來...道友終於肯回應老衲了...”了塵咳嗽了幾聲，眼中卻帶著光彩，“雖然隻是簡短的幾個字，但老衲高興得...高興得回去多念了三遍經...”
    蝕月周身的混沌能量微微波動。他想起自己第一次開口回應了塵時，老和尚那驚喜的表情。當時他覺得莫名其妙，現在卻懂了——那是被認可的喜悅。
    “還有那次...老衲染了風寒，三天沒來...”了塵的聲音越來越輕，“再來的時候，道友第一句話問的是你怎麽了...”
    蝕月記得那一刻自己心中的擔憂。那是他三萬年來第一次關心別人的死活。
    “老衲這輩子...”了塵的呼吸變得急促，“見過人間繁華，也見過地獄慘狀...但唯有在此與道友閑談的三百年，最是...寧靜...”
    這句話如同重錘，狠狠砸在蝕月心上。他忽然意識到，這三百年來，了塵帶給他的不隻是那些瑣碎的故事，更是一種他從未體驗過的陪伴。
    “別說了。”蝕月打斷他，“保存體力，我一定能救你。”
    了塵輕輕搖頭，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油紙包。他的手顫抖得厲害，幾乎拿不住那個小小的包裹。
    “這是...”了塵艱難地解開油紙，露出裏麵幾塊已經碎掉的桂花糕，“西街李寡婦...特意給道友做的...她說謝謝道友...聽她的故事...”
    蝕月愣住了。他沒想到，那些他以為無關緊要的故事，竟然真的有人在期待著被他聽見。
    了塵的手終於支撐不住，桂花糕散落在地上。他看著那些碎掉的糕點，眼中閃過一絲遺憾。
    “可惜...不能親眼看著道友...嚐一口了...”
    蝕月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緊緊攥住，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他再次嚐試調動本源之力，但那力量在了塵枯竭的生機麵前，如同杯水車薪。
    “為什麽...”蝕月低吼，“為什麽我救不了你！”
    了塵看著他，眼中滿是慈悲：“生死有命...道友不必強求...”
    就在這時，蝕月突然感覺到幾道窺視的目光。他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
    九天之庭，昊天注視著孽鏡台中的景象。
    “時機將至。”冰冷的意念在虛空中回蕩，“做好準備。”
    秩序神鏈開始加速運轉，發出刺目的光芒。
    ......
    冥府中，冥王撫掌輕笑：“好一幕生離死別！了塵啊了塵，你這戲演得連朕都要信了！”
    判官小心翼翼地問：“陛下，我們要出手幹預嗎？”
    “幹預？為什麽要幹預？”冥王挑眉，“讓他們繼續演。等蝕月踏出血魔淵的那一刻，才是好戲真正開場的時候。”
    他看向輪回井，井水中映出了塵奄奄一息的模樣。
    “不過...”冥王眼中閃過一絲玩味，“倒是可以給這場戲加點料。”
    他指尖彈出一縷幽光，沒入了塵體內。這縷幽光不會救了塵的命，但會讓他的“死亡過程”更加逼真。
    ......
    玄璣子隱身雲端，看著下方的一幕，拳頭緊握。
    “師尊...”他喃喃自語，“您真的要走到這一步嗎？”
    他不明白了塵為什麽要用這種方式來引誘蝕月出世。明明有更簡單的方法，為什麽要演這麽一出苦情戲？
    除非...師尊對那魔頭，真的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
    這個念頭讓玄璣子不寒而栗。
    ......
    血魔淵中，了塵的氣息越來越弱。
    “道友...”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麽，“老衲最後...還有一個請求...”
    蝕月立刻“握”住了他的手：“你說。”
    “替老衲...嚐一嚐那碗餛飩...”了塵的眼中閃著淚光，“告訴老衲...是什麽味道...”
    蝕月感覺自己的“眼睛”濕潤了。三萬年來，他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心痛”。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好。”他鄭重承諾，“我一定去嚐。”
    了塵笑了，那笑容純淨如初。
    “還有...”了塵的聲音幾乎聽不見了，“別忘了...更夫打更的時間...書生常走的那條路...妓女愛聽的小曲...”
    他一一道來，將三百年來講述過的每一個細節都交代清楚，仿佛在交代後事。
    蝕月靜靜地聽著，將這些他曾經認為無關緊要的瑣事，一字一句地記在心裏。
    “道友...”了塵的最後一絲氣息即將散去，“能認識你...真好...”
    說完這句話，他的眼睛緩緩閉上，手也無力地垂下。
    “了塵！”蝕月驚呼，再次嚐試調動本源之力。
    但這一次，了塵的生機徹底消散。
    蝕月呆立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那個陪伴了他三百年的老和尚，就這樣在他麵前死去了？
    “不...”蝕月周身的混沌能量開始暴走，“我不會讓你死的！”
    他瘋狂地調動著本源之力，甚至不惜損傷自己的根基。但了塵的身體已經開始變冷，再多的混沌能量也無法喚回逝去的生命。
    蝕月終於明白，他救不了了塵。在這個他曾經不屑一顧的“死亡”麵前，他這個混沌神魔，竟然如此無能為力。
    這種無力感讓他瘋狂，也讓他清醒。
    他輕輕放下了塵已經冰冷的身體，目光投向血魔淵外那片他三萬年未曾踏足的世界。
    “等我。”他對了塵的屍體說，“有機會我會替你嚐遍人間百味，看盡世間繁華。”
    而在他身後，了塵的“屍體”靜靜躺著。
    就在蝕月轉身的瞬間，一縷幽光從屍身中逸出，凝聚成一個轉瞬即逝的微笑，隨即消散於風中。
    喜歡九劫成道請大家收藏：()九劫成道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