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殿的銅獸首香爐裏，龍涎香燒得正旺，青煙在蟠龍藻井間盤成詭譎的旋渦。劉辰攥著我手腕的力道大得驚人，指腹蹭過玄鐵扳指時，我幾乎條件反射地運起靈力 —— 這已經是第三晚，他借著酒氣將我往龍榻拽。
    “皇貴妃當真不解風情？” 他酒氣噴在我耳際，染著丹蔻的指尖挑起我一縷青絲。月光透過雲母窗欞，在他眼底碎成貪婪的金斑，“朕賜你的鳳冠霞帔，可比那清風崖的粗布道袍華貴千倍。” 話音未落，我袖中符咒已悄然化作流光，七十二道銀芒在燭火中織成蛛網，瞬間籠罩整個寢殿。
    劉辰的瞳孔驟然渙散，喉間溢出一聲含糊的歎息，整個人癱軟在明黃錦被上。我別過臉不去看他扭曲的陶醉表情。指尖撚動法訣，他散開的衣襟自動合攏，金絲龍袍卻被扯得皺巴巴的。我突然想起下午在禦花園，他親手為我簪花時，同樣用這種帶著占有欲的眼神打量我。那時我還天真地以為，帝王恩寵不過是場逢場作戲，卻忘了這深宮裏沒有單純的遊戲。
    石磯沁著刺骨寒意，我抱著雙臂蜷縮其上。袖中的石鏡微微發燙，恍惚間仿佛看見師父在清風崖撫須歎息。若他知道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此刻正用禁術哄騙凡間帝王，會不會揮動拂塵，罰我麵壁百年？殿外傳來更夫梆子聲，三更天的冷風卷著幾片落葉撲進殿內，落在劉辰扭曲的睡臉上，他卻渾然不覺，嘴角還掛著癡傻的笑意。
    “果然是昏君。” 我對著虛空輕聲嗤笑，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十二幅月華裙拖在石磯下，金線繡的鸞鳥被壓得變了形，就像被困在這九重宮闕裏的我。而更遠處，魏貴妃被潑酒的哭喊聲隱隱傳來，混著嬪妃們的竊竊私語，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
    我突然有一種衝動想要看看朝臣們的奏章，了解一下此時此刻這個國家的人們正在發生著什麽事情，但卻不能不經過他的允許獨自去看。
    “時間還早，事情都得慢慢來，不能急。”我心想，我以後要把皇帝的賞賜都存起來，我最喜歡的事就是和皇帝要各種賞賜，尤其是黃金，對我要足夠多的錢，以至於可以買通這皇宮裏所有的人。
    對劉辰來說又是一夜激情，對我來說，又是無聊的一夜。清晨時分，我突然發現我雖然受了恩寵，竟然還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宮殿。
    “陛下，你可愛我？”我柔聲道，在劉辰的耳朵裏，我的聲音無異於迷魂湯。
    “愛，朕的心已屬於你了。”男人的謊言真是隨口就出，尤其這種天下女人都是我一個人的帝王。
    “你若真的愛我，就給人家一座宮，我整日隻能住在昭和殿像什麽話？”我撒嬌道。
    “你想要哪個宮，隨你挑？朕去年新修了皇宮，這裏宮殿多的是。”劉辰聲音裏沒有像昨日一般的疲乏，倒是聽起來更有磁性了。
    “陛下替臣妾挑一座便好，要清淨的，最好離禦書房近一點。”我說出我的要求時，以為他會生氣，我想要幹政的心思不知他是否看出來了。
    “那就去重華宮，就在禦書房旁邊。”隨後他又挑起眼梢看我，“怎麽，愛妃喜歡讀書呢？”
    “陛下，臣妾在幼時時沒有別的愛好，隻是喜歡看書彈琴，整日在父親書房看書，對於曆史書儒學經典都頗為喜愛，如今到了皇宮，您的禦書房有全天下最好的書，臣妾懇請陛下能讓奴伴在您的左右為您研磨拿筆，誦讀文書，臣妾想要做陛下的書童可好？”我略帶撒嬌的語氣把劉辰逗笑了。
    “哈哈，好啊，不想竟是個滿腹詩書的女子，深得朕心啊。今日後，你什麽時候想去看書就自去，想讀什麽書也隨意，也不必陪朕，朕很少去禦書房。”劉辰笑得燦爛。
    “那陛下不批奏章嗎？”我弱弱地問道，隻盼這一問不要惹惱這昏君。
    “有魏太師和陳公公幫朕閱折子，朕就不必操那個閑心。”這昏君說的那麽有理，毫無愧疚。
    “既如此，那陛下便可終日歡樂，隻是這天下的君王是陛下您，怎可讓大權旁落？”我心想這回肯定要把他惹惱了，臉微微發紅。
    “那可是個累人的活計，你若有興趣，明日給你留一部分，你批著玩兒。”此言一出，我登時無語了，人家說他昏，其實是他懶啊。
    “真的嗎？陛下就不怕我這個後妃幹政？”
    “你一個小丫頭，朝中又無權勢又無黨羽，我怕你幹政為何，你若真能為朕分憂，我封你做皇後。”他輕描淡寫地說著讓我驚出眼球的話，我原以為這大逆不道的請求竟然就這樣輕而易舉被許了？
    “遵命，陛下！”我畢恭畢敬地福身下拜，心中卻暗自揣測著劉辰的意圖。
    “陳公公！”劉辰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中氣十足。
    “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陳公公趕忙應聲而入，手中的拂塵輕輕擺動，他快步走到劉辰麵前，同樣福身下拜。
    劉辰看都不看陳公公一眼，隻是專注地撫弄著我的手，仿佛那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他的聲音平靜而堅定：“從今天起，裴貴妃隨時都可進出禦書房，所有的經史典冊任其閱覽，任何人都不可阻攔。”
    我心中一驚，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待遇啊！劉辰如此看重我，讓我有些受寵若驚。
    陳公公顯然也沒想到皇帝會下這樣的旨意，他稍稍愣了一下，但很快回過神來，連忙應道：“奴才遵旨！”
    劉辰似乎對陳公公的反應很滿意，他微微點頭，繼續說道：“還有，以後你們把一些奏章留下，隻送一半給太師，朕要親自批閱奏章。”
    陳公公聞言，臉上露出驚喜之色。皇帝親自批閱奏章，這可是多年來未曾有過的事情啊！他趕忙再次叩首：“皇上英明！”
    劉辰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他站起身來，牽著我的手，緩緩向外走去。
    陳公公看著皇帝和我的背影，一時間有些呆住了。按理說，他在宮中侍奉多年，什麽樣的事情沒見過？但今天皇帝的這一係列舉動，還是讓他感到有些震驚。
    不過，他轉念一想，以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帝來說，無論做出什麽舉動，似乎都不能算是荒唐。畢竟，皇帝的心思，又有誰能真正猜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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