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 春風兩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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驪珠洞天是塊福地,既是福地,想要入得其中,那便是需要來者之人身懷福緣,若非如此,那就得看坐鎮此地的聖人心緒,要是對方允許,天地廣袤,心緒之間,不費氣力,便能入得其中,可要是沒著允許,就算是大修士來了,也隻能是瞎子走夜路,福中不知福。
李然覺著自個是個有福緣的人,禦劍過了梳水國,將二十萬裏走龍道甩在身後,又在周邊的水符王朝打了個轉悠,遠遠看了一眼那座風雪廟,在前行了幾十日後,禦劍少年已經越過大隋,抵達了大酈境內。
大驪王朝雄踞寶瓶洲腹地,疆域橫亙數萬裏,北接蠻荒,南鄰水符,東望梳水,西連朱熒,是洲內少有的雄主之國,可這也是以後是事。反觀這龍泉縣的位置著實偏僻,挨著寶瓶洲最北邊的地方不說,此處地貌皆是群山,各地城鎮人煙稀少,一眼望去,要是沒個了解,指不得要揉揉眼睛。
而別的王朝國家,哪怕隻是那夢梁小國,古榆之地,山野之間也基本修建了條條官道,可如今的大酈卻是不同,窮山惡水,山路難走。特別是龍泉縣附近,由於驪珠洞天還未破碎,大酈那邊便沒有差人前來開辟道路,說是深山老林,毫不為過。
“他娘的,老子怎麽說也是頗有福緣,可如今在這附近轉悠了幾日了,怎麽連驪珠洞天的毛都沒見著!”
李然拿著手裏的堪輿圖,上麵已經被他標注了幾十處,這些都是這幾日去過的地方,上至一地高山大江,下至洞窟小溪,可依舊沒見著半點驪珠洞天的影子,簡直荒謬。
趕路近四十萬裏,又在龍泉縣境內禦劍尋找多日,真氣消耗頗多,心神也勞累不少。而最關鍵的是,現在這個時間點上,此處地界的堪輿圖,很是模糊,古木參天,想在裏麵找一顆洞天演化的珠子,無異於大海撈針,極為不易。
範峻茂也是略有心累,按理說她做為持劍者麾下之人,如今來了這裏,依照那位的性子,哪怕是不管,但那位青童天君怎麽說也該引渡她的,可如今卻是沒有任何動靜,倒是奇怪。隻不過這幾日的山間小路著實讓她這身子有些吃不消,一身綠群也沾上了不少泥濘,略做思索,少女出聲道:“驪珠洞天既是福地,主人福緣深厚,理應可以進入,如今依舊停留於此,依著屬下來看,想來是坐鎮此地的那位儒家聖人動了手腳。”
聞言,李然眉眼微動,看了看天幕,日頭卻是極好,隻是見不著半點動靜,而後朝著麵前空氣,小聲開口:“齊先生?”
風過林間,無人回應。
範峻茂則是有些不明所以,滿眼疑惑。
青衫少年卻是不在乎旁人,眉眼微起,旋即一板一眼的做了個儒家禮儀,再次開口:“齊先生,小子怎麽說也是個頗有福緣之人,您就這般把小子拒之門外,總是壞了規矩,不如您放我進去,我請您喝桂花小釀,畢竟這酒就連阿良都沒喝過,您這麽個江湖人,怎麽說也該品上一品,至少不能落了阿良的後麵,齊先生覺著如何?”
樹葉莎莎,依舊無聲。
……
那座拱橋之中,一襲儒衫的齊靜春立在岸邊,與廊橋上的那位高大女子遙遙對望。
高大女子難得有笑,不由問道:“驪珠洞天破碎在即,你這位坐鎮此地的儒家聖人真不打算開門迎接這最後這名劍修?”
儒衫先生笑了笑,旋即回道:“其中緣由,前輩自是明了。隻是這個少年實在特別,不喜規矩,此行所求,也不是什麽大事,依著晚輩之見,不如等到洞天墜地之後,再讓他進來,到了那時,也無不可。”
高大女子卻是看了那儒衫先生一眼,眸中帶笑,意味深長,而後便一指點出,腳下河水忽的匯聚成一處細小漩渦,“我不殺他,放心即可。再者說了,我在這看了三千年,著實膩了不少,如今難道有個不守規矩的,自然得多看兩眼。”
言語之間,一縷細小劍意蕩開,龍須河裏的一枚細小石子飛入了高大女子手中,四處菱角,極不平滑。
高大女子想了想,旋即又道:“齊靜春,不如與我打個賭如何?若是你能在這驪珠洞天墜落時活下來,我與那小子之間的因果一筆勾銷。可若是你活不下來,哪怕之後我認主你哪位小師弟,我也隻會為他出劍三次。”
儒衫先生輕聲一歎,“前輩又何必如此!”
高大女子並未言語,素手輕抬間,指尖石子如流星趕月,直直墜入漩渦深處。霎時間,漩渦翻湧的濁浪驟然一滯,隨即蕩開圈圈清越波瀾,如碎玉擊水,層層疊疊向四周漫開,硬生生將那遮掩天地的鏡花水月破出一道清明。
……
山林之中,恍惚之間,李然隱約覺著,有人在洞天內接引自己,隻是沒等他回過神來,山水顛倒,四周變化,再次回神時,青衫少年與綠群少女已然出現在了一排木頭柵欄前。麵前的柵欄歪歪扭扭,參差不齊,若是仔細深究,其中還有著腐爛之木,散發著陣陣怪味。
李然眼前一亮,心湖中的光陰散出一縷氣息,前因後果,已然明了,而後那原本被洞天壓製了兩境的修為,悄然回轉到了八境行列。
“入了小鎮之後,莫要跟著我,期間不管是要去找揚老頭和還是那位持劍者,隨意即可。”
“屬下明白。”
小鎮沒有城牆,隻是粗陋的圍了一圈柵欄,裏麵甚至還有不少人家養著雞鴨,若是離得近了,那味道簡直了,直衝天靈蓋。
李然與範峻茂一前一後,緩步走到柵欄大門前。此時大門並未大開,象征性的掛著一把木鎖,而湊巧的是,大門的那頭,此刻有個女冠道姑帶頭走來,手裏牽著一頭白鹿,身後則跟著一位年紀相仿的年輕道人。
那名女子雖是一襲道袍,姿容卻是堪稱絕色,哪怕是如範峻茂這般姿色,在其麵前,也得是低上不少。而在李然見過的人裏,真要論起來,也就自家老娘的真容能穩壓她一頭。
至於女冠道姑身後那個年輕道人,雖然也是極為英俊,奈何身旁仙子過於耀眼,兩相對比,不僅沒了特色,甚至毫不起眼,倒是悲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