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境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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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炭盆微弱的紅光在男人冷峻的臉上投下跳躍的陰影,那道眉上疤痕在光影中顯得格外猙獰。他緩步走出陰影,每一步都像踩在陸明舒緊繃的神經上。
    “我等你很久了。”男人的聲音低沉而平穩,仿佛在陳述一件理所當然的事,“從你離開浣衣局,翻過第一道宮牆開始。”
    陸明舒的心髒在胸腔裏狂跳,但她的臉上卻異常平靜。她將手中的白玉盒和溫脈散瓷瓶緩緩握緊,背到身後,身體微微側轉,擺出一個既能防衛又能隨時進攻的姿勢。
    “你是誰?”她的聲音同樣平靜,聽不出絲毫慌亂。
    男人沒有立刻回答。他走到房間中央,距離陸明舒大約五步遠的位置停下。這個距離很微妙——既不在她的瞬間攻擊範圍內,又能隨時截斷她任何逃跑的路線。
    “你可以叫我‘影七’。”男人終於開口,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上下打量著陸明舒,“一個本該死在十年前的人。”
    影七?影衛編號?陸明舒心中快速閃過這個念頭。前世的記憶裏,她隱約聽說過皇室有一支秘密的影衛組織,直接聽命於皇帝,專門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但那些影衛應該早在先帝駕崩後就解散了才對。
    “你是宮中的人。”陸明舒道,語氣篤定。
    影七的嘴角勾起一絲幾乎看不見的弧度:“聰明。難怪你能在宮裏潛伏兩日,還能從長春宮藥圃偷出赤陽丹半成品。一個浣衣局的啞女……嗬,永定侯府真是藏龍臥虎。”
    他知道了。他知道她的一切行動。
    陸明舒的背脊滲出冷汗。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她這兩日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監視之下。意味著那個神秘老者……也可能暴露了。
    不,等等。如果影七早就知道她的行動,為什麽不在宮裏就抓她?為什麽要等到現在,等她拿到溫脈散,來到陸沉舟房間?
    除非……他想要的,不僅僅是抓她。
    “你在等什麽?”陸明舒直視他的眼睛,“等我把藥配好?等陸沉舟服下?”
    影七的眼神微微閃動了一下。
    “你比我想象的還要敏銳。”他緩緩道,“不錯,我確實在等。等一個……驗證。”
    “驗證什麽?”
    “驗證這赤陽丹半成品,到底能不能解‘蝕骨枯’。”影七的目光掃過床榻上奄奄一息的陸沉舟,“也驗證一下,那個老東西給你的方子,到底有沒有用。”
    陸明舒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知道老者!他甚至知道老者給了她方子!
    這個影七,到底是什麽人?他監視她,卻不出手阻止;他知道老者的存在,卻放任老者與她接觸;他想要驗證赤陽丹的藥效……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
    “你認識那個老者。”陸明舒試探道。
    影七沉默片刻。
    “何止認識。”他的聲音裏突然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十年前,他就是我的師父。影衛的創立者之一,也是……親手將我逐出影衛的人。”
    信息量太大,陸明舒一時難以消化。老者是影衛的創立者?是影七的師父?那老者為什麽要幫她和陸沉舟?又為什麽會被逐出影衛?
    “他為什麽要幫我?”陸明舒追問。
    “因為他欠陸家一條命。”影七的聲音冷了下來,“欠陸沉舟的父親,陸遠征一條命。十年前那場宮變,陸遠征為他擋了一箭,死在太極殿前。他僥幸活了下來,卻從此隱姓埋名,成了一個活死人。”
    陸明舒怔住了。她前世從未聽說過這些秘辛。陸沉舟的父親陸遠征,不是戰死沙場的嗎?怎麽會死在宮變中?還救了影衛的創立者?
    “所以……他是在還債?”她喃喃道。
    “還債?或許吧。”影七冷笑一聲,“但他不該插手這件事。不該讓你去偷赤陽丹。更不該……試圖救陸沉舟。”
    “為什麽?”陸明舒的拳頭握緊了,“陸沉舟為什麽不能救?”
    影七沒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窗邊,望向窗外——東側馬廄的火勢似乎已經被控製住了,喧鬧聲漸漸平息。月光重新灑進房間,照亮了他半邊側臉。
    “因為陸沉舟必須死。”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這是上麵的意思。”
    上麵?皇帝?還是……其他什麽人?
    陸明舒的腦海中飛速閃過各種可能性。周顯要殺陸沉舟是因為嫉恨,那“上麵”要殺陸沉舟,又是為了什麽?陸沉舟不過是一個失了聖心、被閑置在家的侯府世子,有什麽值得“上麵”如此處心積慮要除掉?
    除非……陸沉舟知道什麽不該知道的。或者,他活著,會威脅到什麽人的利益。
    “是周顯嗎?”陸明舒問,“還是……宮裏的人?”
    影七轉過身,看著她,眼神深邃:“你很聰明,但有些事,知道得太多,死得越快。”
    他頓了頓,繼續道:“不過,既然你問到了,告訴你也無妨。周顯……不過是一枚棋子。一枚自以為聰明,實則被人玩弄於股掌的棋子。他要殺陸沉舟,是出於私怨,但有人……正好借他的手,除掉一個隱患。”
    “什麽隱患?”
    “一個知道十年前宮變真相的隱患。”影七的聲音壓得更低了,“陸遠征死前,將一些東西交給了年幼的陸沉舟。那些東西……足以讓某些人身敗名裂,甚至動搖國本。”
    陸明舒倒吸一口涼氣。
    十年前宮變……她隱約記得,那是先帝晚年的一場巨大動蕩。據說有皇子謀逆,牽連甚廣,血流成河。最終先帝駕崩,當今聖上即位,才平息了風波。但具體細節,一直被嚴格封鎖,民間隻知道個大概。
    如果陸遠征參與了那場宮變,還留下了證據交給了陸沉舟……那一切就說得通了。
    陸沉舟必須死,因為他手握足以顛覆朝局的秘密。
    “所以……下毒的人,不是周顯?”陸明舒的聲音有些發顫。
    “毒是周顯下的。但他不知道,‘蝕骨枯’的配方,是有人故意泄露給他的。”影七淡淡道,“他甚至不知道,他身邊最信任的幕僚,是我們的人。”
    好大一盤棋!
    陸明舒感到一陣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周顯以為自己在報複情敵,卻不知自己早已成了別人手中的刀。陸沉舟以為自己隻是倒黴被情敵暗算,卻不知自己的生死關係到一場十年前的血雨腥風。
    而她……一個微不足道的婢女,一個重生歸來隻想贖罪的人,竟然卷入了這樣的漩渦。
    “那你呢?”陸明舒看著影七,“你在這裏等我,不是為了抓我,也不是為了阻止我救陸沉舟。你到底想要什麽?”
    影七的目光落在她背在身後的手上。
    “把藥給我。”他伸出手。
    陸明舒後退半步,握緊了手中的藥瓶和玉盒:“如果我不給呢?”
    “你不會不給。”影七的語氣很篤定,“因為你比誰都清楚,沒有溫脈散做引,赤陽丹半成品就是毒藥。你不敢賭。”
    他頓了頓,繼續道:“把藥給我,我幫你配。陸沉舟服下後,如果能活,我放你們一條生路。如果死了……那也是他的命。”
    “我憑什麽相信你?”陸明舒冷笑,“你剛才還說,上麵要陸沉舟必須死。”
    “上麵要陸沉舟死,是因為他手裏的東西。”影七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詭異,“但如果……他手裏的東西,已經不在他手裏了呢?”
    陸明舒一怔:“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陸沉舟昏迷前,已經將那些東西轉移了。”影七緩緩道,“轉移到了一個……連我們都找不到的地方。所以他現在死了,那些東西就會永遠消失。而有些人,希望那些東西消失,但有些人……希望那些東西重見天日。”
    他的目光變得幽深:“我需要陸沉舟活著。至少……活到他願意說出那些東西的下落。”
    陸明舒的大腦飛速運轉。影七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他真的是想從陸沉舟口中問出證據的下落,還是另有所圖?
    但無論如何,有一點是確定的——陸沉舟現在必須服藥。否則他必死無疑。
    而她,沒有選擇。
    “好。”陸明舒終於鬆口,將手中的白玉盒和溫脈散瓷瓶遞了過去,“你配藥。”
    影七接過藥,走到房間中央的圓桌前。桌上正好有一套茶具。他拿起一個空茶杯,將溫脈散倒出少許,又從白玉盒中取出那枚赤紅色的赤陽丹半成品,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刮下一些粉末,混合在溫脈散中。
    動作熟練,顯然精通藥理。
    然後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玉壺,往茶杯中倒入一些清澈的液體——應該是某種藥引或者溶媒。用茶匙輕輕攪拌,粉末迅速溶解,變成一種淡紅色的、散發著奇異香氣的藥液。
    “給他服下。”影七將茶杯遞給陸明舒。
    陸明舒接過茶杯,走到床前。她扶起陸沉舟,讓他靠在自己懷裏。他的身體輕得可怕,像一片枯葉,仿佛隨時會碎裂。
    她將茶杯湊到他唇邊,小心地喂他喝下藥液。
    陸沉舟的喉結微微滾動,吞咽的動作幾乎微不可察。淡紅色的藥液順著他的嘴角流下少許,陸明舒連忙用衣袖擦拭。
    喂完藥,她將陸沉舟重新放平,緊張地注視著他的反應。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房間裏寂靜得可怕。隻有炭盆偶爾發出的“劈啪”聲,以及三人(如果算上昏迷的陸沉舟)壓抑的呼吸聲。
    影七站在桌邊,雙手抱胸,麵無表情地看著床的方向。他的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要將陸沉舟的每一個細微變化都刻進眼裏。
    陸明舒跪在床前,緊緊握著陸沉舟冰涼的手。她能感覺到他的脈搏——微弱,但還在跳動。一下,又一下,頑強得讓人心疼。
    突然,陸沉舟的身體猛地痙攣了一下!
    “少爺!”陸明舒驚呼。
    影七立刻上前一步,眼神凝重。
    陸沉舟的眉頭緊鎖,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的嘴唇開始顫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緊接著,他的身體開始劇烈抽搐,整個人在床上扭曲成一種不自然的姿勢。
    “怎麽回事?”陸明舒轉頭質問影七,“你給他喝了什麽?”
    影七沒有回答。他死死盯著陸沉舟,眼神中閃過一絲……期待?
    陸沉舟的抽搐越來越劇烈。他的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響,像是有痰堵住了氣管。他的臉色從蒼白轉為詭異的潮紅,又迅速褪去,變成死灰般的青色。
    然後,他猛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空洞無神,瞳孔擴散,直直地瞪著天花板。但僅僅一瞬後,瞳孔驟然收縮,眼中閃過一絲清明——
    “噗!”
    一大口黑血從陸沉舟口中噴出,濺得床榻、被褥、陸明舒的身上到處都是。那血的顏色暗沉得可怕,帶著濃重的腥臭味,仿佛已經腐敗多時。
    “少爺!”陸明舒不顧汙穢,連忙扶住他。
    陸沉舟噴出這口血後,身體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軟軟地倒回床上。但他的呼吸……似乎平穩了一些?雖然依舊微弱,但至少不再有那種瀕死的斷續感。
    影七迅速上前,抓起陸沉舟的手腕,三指搭在他的脈門上。
    片刻後,他鬆開手,臉上露出一種複雜的神色——有驚訝,有失望,還有一絲……如釋重負?
    “怎麽樣?”陸明舒急切地問。
    “毒……暫時壓製住了。”影七的聲音有些沙啞,“赤陽丹半成品的藥力不夠,隻能中和部分寒毒,無法根除。但他至少能多活三天。”
    三天。又是三天。
    陸明舒的心中五味雜陳。喜的是陸沉舟暫時不會死了;憂的是危機隻是推遲,並未解除;疑的是影七的反應——他似乎在期待什麽,但那期待落空了?
    “你在等什麽?”陸明舒直視影七的眼睛,“等陸沉舟醒來,說出那些東西的下落?還是……等他毒發身亡,徹底了結?”
    影七沒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窗邊,望向窗外逐漸泛白的天色。
    “天快亮了。”他喃喃道,“你該走了。”
    陸明舒一愣:“你放我走?”
    “趁我還沒改變主意。”影七沒有回頭,“帶著他,離開侯府。越遠越好。”
    “為什麽?”陸明舒不解,“你不是要問他那些東西的下落嗎?”
    “我問了,他就會說嗎?”影七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嘲諷,“陸遠征的兒子,骨頭有多硬,我比誰都清楚。更何況……他現在醒了,也未必記得那些事了。”
    陸明舒轉頭看向陸沉舟。他依舊昏迷著,但眉宇間的痛苦似乎減輕了些,呼吸也平穩了許多。
    “蝕骨枯損傷的不隻是身體,還有神智。”影七繼續道,“他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跡,但記憶……很可能已經殘缺不全。那些秘密,也許永遠也問不出來了。”
    所以,陸沉舟對“上麵”來說,已經失去了價值?所以影七願意放他們走?
    不,不對。如果真是這樣,影七直接讓他們自生自滅就好,為什麽要特意放他們離開侯府?
    除非……侯府裏還有危險。比影七更大的危險。
    “周顯的人還在外麵?”陸明舒問。
    “周顯的人,宮裏的人,還有其他……想要陸沉舟死的人。”影七終於轉過身,看著她,“侯府已經被包圍了。天亮之後,他們會以‘搜查刺客’的名義闖進來。到時候,你們插翅難飛。”
    陸明舒的心沉了下去。原來如此。影七放他們走,不是仁慈,而是不想讓他們死在別人手裏?還是說……他另有打算?
    “從哪裏走?”她問。
    “密道。”影七走到房間東側的牆壁前,伸手在某塊磚上按了幾下。
    “哢噠”一聲輕響,牆壁緩緩移開,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這條密道通往城外十裏坡的一處廢棄驛站。”影七道,“隻有陸家人知道。陸遠征當年修建的,為了以防萬一。沒想到……真有用上的一天。”
    陸明舒看著那個洞口,又看看床上的陸沉舟。
    “我一個人,帶不走他。”她說的是事實。陸沉舟雖然瘦弱,但畢竟是個成年男子,她一個女子,想要帶著昏迷的他穿過密道,幾乎不可能。
    影七沉默片刻。
    “我送你到出口。”他終於道,“但之後的路,你們自己走。”
    陸明舒深深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沒有時間猶豫了。她迅速將陸沉舟扶起,用床單將他綁在自己背上——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辦法。雖然笨重,但至少能解放雙手。
    影七看著她笨拙卻堅定的動作,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但他什麽也沒說,隻是率先走進了密道。
    陸明舒背著陸沉舟,跟了進去。
    密道比皇宮那條更加寬敞,但也更加陰冷。石壁上長滿了青苔,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腐的泥土味。影七舉著一盞小巧的油燈走在前麵,燈光在狹窄的空間裏搖曳。
    三人(如果算上昏迷的陸沉舟)在密道中沉默地前行。隻有腳步聲和呼吸聲在回蕩。
    走了約莫一刻鍾,前方出現了向上的石階。
    “到了。”影七停下腳步,指著石階上方,“上麵就是廢棄驛站的地窖。出去後,往北走,進山。山裏有個獵戶的小屋,暫時安全。”
    陸明舒看著他:“你為什麽要幫我們?”
    影七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如果你見到那個老東西……告訴他,十年前的事,我不怪他了。”
    說完,他轉身就要往回走。
    “等等!”陸明舒叫住他,“你……不跟我們一起走?”
    影七的背影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孤寂。
    “我有我的路要走。”他的聲音很低,“而你們的路……才剛剛開始。”
    他頓了頓,又道:“小心宮裏的人。尤其是……長春宮那位。”
    陸明舒心中一震:“長春宮的娘娘?她……”
    “她想要的,不隻是赤陽丹。”影七的聲音裏帶著一種深沉的疲憊,“她要的,是整個後宮,甚至……更多。陸沉舟手裏的東西,對她來說,可能是利器,也可能是催命符。你們好自為之。”
    說完,他不再停留,快步消失在密道深處。
    陸明舒站在原地,看著他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語。
    影七……這個神秘的男人,到底是敵是友?他告訴她這麽多秘密,放他們離開,究竟是出於什麽目的?
    還有那個老者……他們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過往?
    但這些問題,現在都沒有答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影七說的,帶著陸沉舟離開這裏,活下去。
    她緊了緊背上的陸沉舟,沿著石階向上爬去。
    推開地窖的木板,清新的、帶著晨露氣息的空氣湧了進來。天已經蒙蒙亮了,遠處傳來雞鳴聲。
    她爬出地窖,發現自己果然在一處廢棄的驛站裏。驛站破敗不堪,院子裏長滿了雜草,馬廄空空如也,顯然已經荒廢多年。
    按照影七說的,她辨認了一下方向,背著陸沉舟,朝北麵的山林走去。
    山路崎嶇,背著一個人更是艱難。陸明舒的體力很快耗盡,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背上的陸沉舟越來越沉重,像一座山壓在她的身上。
    但她沒有停下。她知道,一旦停下,就可能永遠也站不起來了。
    太陽完全升起時,她終於看到了影七說的那個獵戶小屋。小屋建在半山腰,被茂密的樹林遮掩,十分隱蔽。
    她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推開小屋的門。
    裏麵很簡陋,隻有一張木板床、一張破桌子和一個石頭壘的灶台。但至少能遮風避雨,暫時安全。
    她將陸沉舟放在木板床上,自己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休息了片刻,她掙紮著起身,檢查陸沉舟的情況。
    他的呼吸平穩了許多,臉色也不再是那種死灰般的青色,而是有了一絲淡淡的血色。脈搏雖然依舊微弱,但至少穩定。
    赤陽丹半成品起作用了。他真的暫時活下來了。
    陸明舒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有慶幸,有後怕,有茫然,也有……一絲微弱的希望。
    但就在這時,陸沉舟的眉頭突然皺起,嘴唇動了動,發出一聲極其輕微的囈語:
    “父親……”
    陸明舒立刻湊近:“少爺?你說什麽?”
    陸沉舟的眼睛依舊緊閉,但眼角卻滲出了一滴眼淚。
    “盒子……埋在……桃樹下……”他的聲音斷斷續續,模糊不清,“不要……交給……任何人……”
    然後,他再次陷入深沉的昏迷。
    陸明舒怔怔地看著他。
    盒子?桃樹下?
    這就是……影七說的,那些足以動搖國本的證據嗎?
    陸沉舟在昏迷中,仍然惦記著父親留下的東西。而那些東西,此刻正埋在某棵桃樹下,等待著被人發現,或者……永遠埋藏。
    她該怎麽做?
    告訴影七?還是……自己去找?
    窗外的陽光透過破舊的窗欞照進來,在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新的一天開始了。而她和陸沉舟的未來,依舊籠罩在迷霧之中。
    【生存時間倒計時:22天18小時33分47秒……】
    倒計時無聲跳動。而陸明舒知道,從這一刻起,她不僅要救陸沉舟的命,還要守護他父親留下的秘密。
    那些秘密,可能會要了他們的命。
    也可能會……改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