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帝王的“北伐”!朱棣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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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父皇的深夜密談,讓朱棣那根一直緊繃的心弦,終於鬆弛了下來。
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貫穿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不再是那個僅僅為了自保、為了在未來殘酷的政治風暴中求活的燕王。
他明白了父皇那顆藏在雷霆手段之下的、最深沉的帝王之心。
他也終於找到了自己在這盤驚天棋局中的位置。
大明最鋒利的刀。
大明最堅實的盾。
胡惟庸案的爆發,他必須等。
但在那之前,他要向那位高坐龍椅的父親,向整個大明,展現出無可替代的價值。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當父皇這棵參天大樹轟然倒下之後,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接下來的數日,朱元璋沒有再提朝堂之事。
他像一個對新奇事物充滿無窮精力的老人,在朱棣的陪同下,巡視著北平這座正在悄然發生聚變的城池。
西山礦區。
“嗚——”
尖銳的汽笛聲撕裂了山穀的寧靜。
一頭鋼鐵巨獸,拖著長長的鐵皮車廂,在兩條平行的鐵軌上發出“哐當、哐當”的沉重轟鳴,從幽深的礦井中緩緩駛出。
蒸汽,白色的濃霧,從機車的煙囪和活塞處噴薄而出,帶著一股硫磺與煤炭混合的灼熱氣息。
朱元璋就坐在這頭鋼鐵巨獸的駕駛室裏。
他沒有坐椅子,而是站在那裏,雙手死死抓著駕駛室的鐵欄,身體隨著礦車的顛簸而微微起伏。
他的雙眼,死死盯著前方延伸至黑暗盡頭的鐵軌,感受著腳下鋼鐵車輪碾過鐵軌時傳來的、持續而有力的震動。
這不是戰馬奔騰的顛簸,而是一種純粹的、蠻橫的、源於機械的力量。
“陛下,小心!”
身旁的工匠緊張地提醒,生怕這位天子有任何閃失。
朱元璋卻恍若未聞。
他伸出一隻手,感受著從鍋爐側壁傳來的滾燙溫度,又看向那不斷被添入爐膛的黑色煤塊。
簡單的黑石,加上水,就能爆發出如此恐怖的巨力!
當礦車停穩,一車車烏黑發亮的煤炭被輕易傾倒出來,堆積如山時,他才從那種震撼中回過神。
他走下車,用手撫摸著冰冷堅硬的鐵軌,目光深邃。
“老四。”
他的聲音有些幹澀。
“這東西,一天能運多少煤?”
“回父皇,”朱棣上前一步,“一輛蒸汽機車,滿負荷運轉,一天可抵五百人力。”
朱元璋的手指在鐵軌上重重敲擊了一下。
五百人!
他想到的不是省了多少人工,而是這五百人可以拿起武器,變成士兵!
他轉頭,望向那依舊在吞吐著白霧的蒸汽機,眼神中的渴望,幾乎要化為實質。
皇家織造局。
這裏沒有江南織坊的秀麗與雅致,隻有一座座巨大而空曠的廠房。
一踏入其中,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便撲麵而來,數百台蒸汽驅動的織布機,在傳動軸的帶動下,以一種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瘋狂運轉。
梭子在經緯線間飛速穿梭,帶起道道殘影。
潔白的棉布,如同瀑布一般,從機器的末端源源不斷地傾瀉而下。
女工們穿著統一的藍色工裝,穿行其間,她們的動作熟練而麻利,臉上沒有麻木,隻有一種因飽足而產生的、踏實的光彩。
朱元璋沒有說話。
他背著手,一步步走過這片鋼鐵與棉線交織的森林。
他看到一個女工,僅僅是看管著三台機器,一天產出的棉布,就比他記憶中應天府最好的織工十天織出的還要多。
他看到了效率。
一種足以碾壓整個時代的、恐怖的效率!
這種效率,意味著更低的成本,意味著他的軍隊可以用更少的錢,穿上更厚實的軍服。
意味著他的百姓,可以用幾枚銅板,就買到足以禦寒的衣物。
國富,兵強!
巡視的終點,是“燕王長城”。
這段由朱棣主持修建、用新式水泥澆築的城牆,早已超越了單純的軍事防禦功能,成了北平的一道獨特風景。
父子二人,並肩站在高聳的城頭。
凜冽的寒風從蒙古草原的方向呼嘯而來,卷起他們身後的大氅,獵獵作響。
朱元璋的目光越過城垛,投向那片蒼茫遼闊的北方大地。
在那裏,是北元的殘部,是大明建立以來,始終懸在頭頂的一把利刃。
“老四。”
朱元璋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破碎,卻帶著一股穿透風雪的銳利。
“你這套‘經濟’,太慢了!”
他緩緩轉身,那雙曾見證屍山血海的眸子裏,爆發出了一生都未曾熄滅的火焰。
“大明,等不起!”
朱棣的心髒猛地一縮。
“朕決定了!”
朱元璋的聲音斬釘截鐵,每一個字都像是用鐵水澆築而成。
“開春,即刻‘北伐’!”
“朕要親率大軍,畢其功於一役,徹底掃清北元殘部!”
“而大軍的集結地和後勤基地,就是你北平!”
這番話,如同一道驚雷,在朱棣的腦海中炸響。
他知道曆史上的北伐,但絕不是在此時,更不是以這種決絕的方式!
父皇被他所展示的“工業實力”刺激到了。
這位馬上皇帝,骨子裏最信賴的,永遠是戰爭!
朱元璋猛地回頭,目光如炬,死死鎖住朱棣。
“徐達上次在奏折中所言,你的‘神機銃’,可三百步穿甲……”
“到底如何?”
最後的攤牌,到了。
朱棣迎著父親那探究、懷疑、又帶著一絲期待的複雜眼神,感覺周身的空氣都變得粘稠。
他知道,這是一個機會,也是一場豪賭。
他深深躬身,將頭埋下。
“回父皇。”
他的聲音平靜,卻透著一股強大的自信。
“兒臣的‘神機銃’,已非昔日可比。”
風聲在耳邊呼嘯。
朱棣抬起頭,直視著朱元璋的眼睛。
“兒臣,承諾明日,將向父皇展示,足以確保北元必亡的……”
他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朱元璋的耳中。
“終極底牌。”
“好!”
朱元璋喉結滾動,從牙縫裏擠出這一個字。
他能感受到朱棣話語中的分量。
那是一種源於絕對實力的自信,而不是虛張聲勢。
這讓他的心中,既是湧起萬丈豪情的期待,又生出了一股對未知力量的深深忌憚。
這個兒子,到底還藏著多少他不知道的東西?
夜幕再次降臨。
朱元璋的情緒似乎平複了許多。
他又拉著朱棣,親自巡視了那座被工人們稱為“水晶宮”的大食堂。
巨大的玻璃穹頂下,燈火通明,數千名剛剛下工的工人正端著餐盤,有序地打著飯菜。
白米飯堆成了小山,紅燒肉泛著油光,大鍋的菜湯裏飄著厚厚的肉片。
工人們大口扒著飯,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他們看到朱元璋和朱棣進來,紛紛放下碗筷,起身行禮。
那眼神中,有對皇帝的敬畏,更有對燕王近乎狂熱的崇拜。
朱元璋看著這一切,心中感慨萬千。
他戎馬一生,打下這片江山,為的,不就是讓天下百姓都能吃飽穿暖嗎?
他沒完全做到。
他的兒子,在他的封地上,似乎正在用一種他看不懂的方式,提前實現了。
當晚,燕王府的暖閣裏,一隻紫銅火鍋“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
父子二人相對而坐,沒有內侍,沒有外人。
烈酒入喉,辛辣的暖流從胸腹間炸開。
朱元璋的臉頰泛起一層紅暈,他夾起一片在滾湯中涮得恰到好處的羊肉,放進嘴裏,痛快地咀嚼著。
“老四。”
他放下酒杯,伸出大手,重重地拍在朱棣的肩膀上。
那力道,讓朱棣的身子微微一震。
“咱這一輩子,殺人無數,打贏了無數仗。”
朱元璋的眼神有些迷離,又無比清醒,他盯著朱棣,聲音低沉而有力。
“但咱這輩子,最得意的一仗,就是生了你這麽個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