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火鍋宴驚變!父皇,您回京鎮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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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平燕王府,正廳內。
    紫銅火鍋內的湯底翻滾著,咕嘟咕嘟,每一個氣泡的破裂都噴出濃鬱的肉香,混雜著麻醬的醇厚與酒液的烈性,將這座北境王府的寒意驅散得一幹二淨。
    桌麵上,新切的羊肉片還帶著冰霜的晶瑩,層層疊疊堆砌著,肉質的紋理在燈火下清晰可見。幾壇未開封的“燒刀子”靜立一旁,單是那逸散出的酒氣,就足以讓人生出幾分暖意。
    朱元璋坐在主位,褪去了一身龍袍,僅著常服,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此刻滿是笑意,聲音洪亮而爽朗。
    “老四,這北平的冬天,可比應天府有滋味多了!”
    他探出筷子,從沸騰的湯中夾起一片涮得恰到好處的羊肉,在麻醬碟裏滾了一圈,塞入口中。肉的鮮嫩與醬料的香濃在舌尖炸開,朱元璋滿足地眯起了眼,咀嚼的動作都帶著一股酣暢淋漓的勁兒。
    “咱看這北平城,比去年又繁華了不少!那街上的人,熙熙攘攘,都快趕上應天府的夫子廟了。你這個燕王,當得不錯,有兩把刷子。”
    朱棣一身幹練的勁裝,在側陪坐,身形挺拔。他聞言,臉上露出一絲恭敬的笑容。
    “父皇謬讚了。”
    “不過是兒臣遵照您的治國方略,在北平多開了些工坊,讓城裏城外的百姓都有活幹,手裏有錢,日子自然就好過了些。”
    太子朱標坐在朱元璋的另一側,麵容溫潤,他舉起酒杯,看向朱棣。
    “四弟之功,天下皆知。如今的北平,已是我大明北方的門戶,堅不可摧。”
    兄弟三人圍爐而坐,皇帝、太子、藩王,此刻卸下了所有身份的重擔,隻剩下父子兄弟間的溫情。熱氣蒸騰中,氣氛融洽,這方寸之間的正廳,仿佛是世間最安寧富足的樂土。
    然而,變故突生。
    就在朱元璋剛剛端起酒杯,準備品嚐一口那烈喉的“燒刀子”時,一個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廳內的祥和。
    一名身著北平商行特製黑衣的信使,神色慌亂地衝了進來,臉上滿是寒風與焦急留下的痕跡。他甚至來不及喘勻氣息,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重重叩在冰涼的青石板上。
    “急報!”
    “北平商行加急密報,呈與王爺!”
    朱棣臉上的笑意瞬間收斂,眉頭微微皺起。
    他伸出手,從那信使顫抖的手中接過密報。
    信封上,三枚暗紅色的火漆印章完整無缺,代表著最高等級的緊急軍情。
    隻一眼,朱棣臉上的自信與從容便如同被冰封的湖麵,寸寸碎裂。那張剛剛還掛著笑容的臉龐,此刻瞬間凝固,血色盡褪。
    他的手指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薄薄紙張,骨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凸起,泛出森然的白色。
    朱元璋是何等人物?
    他從屍山血海中殺出的帝王,對氣氛的變幻,對殺意的感知,早已深入骨髓。
    空氣中那驟然降臨的凝重感,讓他立刻放下了酒杯。
    杯底與桌麵碰撞,發出“當”的一聲輕響。
    “老四,出什麽事了?”
    他的語氣低沉下來,方才的笑意蕩然無存,隻剩下帝王的威嚴與審視。
    朱棣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氣,似乎要將胸中的驚駭壓下,這才抬起頭,將那封密報遞了過去。
    他的聲音,沉得能砸出坑來。
    “父皇,胡惟庸……發動總攻了!”
    “密報顯示,整個江南,全線斷供棉花和生鐵!所有與北方有貿易往來的商賈,都被勒令停運北上。我們北平的各大工坊,尤其是紡織和軍械製造,即將麵臨停擺!”
    朱元璋接過密報,目光如電,迅速掃過上麵的蠅頭小字。
    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鋼針,狠狠刺入他的眼中。
    那股子從屍山血海裏磨礪出的、來自底層草莽的暴烈之氣,毫無征兆地轟然爆發!
    他猛地站起身,龍椅被他巨大的動作帶得向後一滑,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龍顏大怒!
    他手中那隻價值不菲的青花瓷酒杯,在他恐怖的握力之下,發出不堪重負的**。
    “砰!”
    一聲脆響。
    酒杯被他生生捏得粉碎!
    鋒利的碎瓷片割破了他的掌心,殷紅的鮮血混著醇厚的酒液,滴滴答答濺滿了桌麵,也濺在了那堆積如山的羊肉上。
    “奸相誤國!”
    朱元璋的聲音不再洪亮,而是化作了雷霆般的咆哮,在整個正廳內炸響,震得房梁上的灰塵簌簌而下。
    “好一個胡惟庸!他竟然敢掐咱的咽喉!”
    他雙目赤紅,瞳孔中噴射出駭人的殺氣,仿佛一頭被觸怒的雄獅。
    “斷咱的棉鐵,就是斷咱北平百姓的活路!”
    “就是斷咱北方邊軍的軍需!”
    “咱這就回京!調集禦林軍,把那奸賊的相府給咱圍了!咱要活剮了他,抄他九族!”
    朱元璋嘶吼著,轉身便要向外走,那架勢,是真的要立刻點兵回京,將胡惟庸碎屍萬段。
    然而,一隻手,堅定地按住了他那隻正準備揮舞的手臂。
    朱棣如同鐵塔般站立在他的身側,力量沉穩,不容動搖。
    “父皇,不可!”
    朱棣的聲音同樣沉著有力,甚至帶著一種與此刻狂暴氣氛格格不入的、冰雪般的冷靜。
    “此時殺人,於事無補!”
    朱元璋被他按住,動作一滯,狂怒的火焰稍稍降低,但胸口依舊劇烈起伏,粗重的喘息聲在寂靜的廳內清晰可聞。
    朱棣迎著父皇那幾乎要將人洞穿的審視目光,沒有絲毫退縮,他主動請纓,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帶著一種舍我其誰的霸氣。
    “請父皇即刻回京!”
    “您現在要做的,是立刻返回應天,穩定朝堂,穩住那些搖擺不定的牆頭草!您要坐鎮中樞,讓江南那些人,看不清您的底牌!”
    “給兒臣爭取時間!”
    “兒臣在北平,自會解決這個經濟死局!”
    “這經濟仗,兒臣來打!”
    朱元璋死死盯著眼前的第四子。
    那張年輕而堅毅的臉龐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反而透著一股足以鎮壓風暴的絕對自信。
    他活剮胡惟庸的念頭依舊在腦海中咆哮,但理智告訴他,朱棣的話句句在理。
    殺一個胡惟庸,北平缺料的困境不會有任何改變。
    可……不殺,這口氣如何咽得下?
    他心中泛起萬般擔憂,更有一絲身為帝王的疑慮,半信半疑地盯著朱棣。
    “老四,你給咱交個實底!沒棉沒鐵,你拿什麽跟人家鬥?你北平那堆鐵疙瘩,沒了江南的原料,就是一堆廢銅爛鐵!”
    “別硬撐!實在不行,就跟著咱回京!”
    麵對帝王的終極質疑,朱棣卻忽然笑了。
    那笑容裏,沒有半分勉強,反而帶著一種睥睨天下的傲然。
    “父皇放心。”
    “兒臣的底牌,不在陸上,而在海上!”
    他沒有解釋。
    也不需要解釋。
    僅僅是這句霸氣十足的宣言,已經讓朱元璋的心髒猛地一跳。
    他了解自己這個兒子。
    老四,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朱元璋深沉的目光在朱棣臉上停留了許久,仿佛要將他徹底看穿。
    最終,這位一手締造了大明王朝的鐵血帝王,沉重地歎了口氣,緩緩地點了點頭。
    那一個點頭的動作,仿佛承載了千鈞之重,是他將半壁江山的安危,押在了這個兒子的身上。
    “好!”
    “咱就信你一回!”
    朱元璋的聲音恢複了帝王的沉穩,每一個字都帶著金石之音。
    “老四,你若敗了,咱給你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