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南京風雲!丞相的“半場香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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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天府,南京城。
    自從朱元璋帶著太子朱標毫無征兆地匆忙回京,整個朝堂的空氣都變得黏稠而壓抑。
    每一根梁柱,每一塊地磚,似乎都浸透了某種令人不安的沉默。
    胡惟庸預想中的雷霆震怒並未發生。
    龍椅上的朱元璋,非但沒有降下雷霆,反而展現出一種前所未見的“無奈”與“疲憊”。
    他上朝時,隻是輕飄飄地提了幾句北方邊防的艱難,對於江南商賈聯手斷供北平之事,卻隻字不提。
    沒有責罵,更沒有懲戒。
    他隻是偶爾會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那歎息聲在空曠的奉天殿內回蕩,讓百官的心都跟著抽緊。
    然後,他會將目光投向遙遠的北方,眼神空洞,仿佛在對著滿朝文武,又仿佛在自言自語。
    “北平的事,難啊。”
    “朕……也無能為力了。”
    這六個字,輕得像一片羽毛,卻重重砸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這種極度的反常,這種帝王罕見的示弱,讓胡惟庸那顆被權欲熏黑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
    他嗅到了勝利的氣息。
    一個巨大的、致命的誤判,在他的腦海中迅速成型。
    丞相府內,早已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上等的花雕酒香混合著昂貴的香料氣息,彌漫在每一個角落。
    胡惟庸正在大宴賓客,慶祝他自認為人生中最輝煌的一場勝利。
    滿座皆是他的心腹黨羽,以及那些手握江南經濟命脈的豪商代表。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堆砌著諂媚入骨的笑容,一聲聲“丞相千歲”的恭維,幾乎要將屋頂掀翻。
    胡惟庸高坐主位,麵色紅潤,眼神中滿是抑製不住的得意。
    他端起一杯琥珀色的上好黃酒,對著身邊最親信的黨羽,以一種指點江山的姿態,大聲分析道:
    “陛下為何匆忙回京?”
    他的聲音不大,卻瞬間壓過了滿堂的喧囂。
    “這說明什麽?這說明北平撐不住了!”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眼神裏的蔑視幾乎要溢出來。
    “他那寶貝老四的什麽‘工業化’,不過是建立在咱們江南原料之上的一座空中樓閣!”
    “現在,咱們釜底抽薪,原料一斷,那座樓閣,頃刻間就要塌了!”
    “陛下想回來用皇權壓我,想用他那把殺人如麻的屠刀,來嚇唬咱們這些手無寸鐵的商人!”
    他重重將酒杯頓在桌上,發出一聲脆響,冷哼道:
    “但他能奈我何?”
    “法不責眾!”
    這四個字,他說得斬釘截鐵。
    “江南所有的商賈,上萬家字號,都抱成了一團!他能把咱們所有人都殺了不成?”
    “他不敢!”
    “殺了咱們,江南的賦稅誰來交?他皇家的開銷從哪兒來?他那龐大的朝廷,靠誰來養活?”
    胡惟庸猛地站起身,在堂中踱步,聲音越發激昂。
    “他回來,不是來問罪的!是來求和的!是想找個台階下,好讓咱們鬆口,給北平一條活路!”
    “丞相高明!”
    “丞相運籌帷幄,決勝千裏!”
    滿堂賓客齊聲附和,馬屁聲如潮水般湧來,將胡惟庸徹底淹沒。
    他享受著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仿佛已經看到了最終的勝利。
    在他看來,朱棣那所謂的“工業化”,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堆冰冷的、毫無用處的廢銅爛鐵。
    北平的經濟崩潰,民心動亂,隻是時間問題。
    一個隻會玩弄些奇技淫巧的皇子,也妄想挑戰這維係了千百年的經濟鐵律?
    可笑至極!
    經濟的命脈,權力的根基,始終掌握在他們這些人的手中!
    胡惟庸重新端起一杯酒,高高舉起,對著滿堂賓客,高呼一聲:
    “諸位!”
    “北平的那頭工業怪獸,已成塚中枯骨!”
    “來!為咱們的勝利,為即將到來的新時代,幹了此杯!”
    “幹!”
    丞相府內,觥籌交錯,酒氣熏天。
    胡惟庸沉浸在這半場開香檳的狂歡之中,他感受著權力的巔峰滋味,以為自己已經扼住了那位燕王的咽喉,將整個大明的未來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不知道。
    他永遠也不會知道。
    就在這片他以為盡在掌握的大明版圖之外,就在那被他視為經濟孤島的北地,遙遠的天津衛,海邊。
    一座地圖上從未標注過,被軍隊層層封鎖的“皇家造船廠”內。
    此刻,正是一派鋼鐵與火焰交織的沸騰景象。
    轟!轟!轟!
    巨大的蒸汽錘每一次落下,都讓整片大地隨之顫抖,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足以撕裂任何人的耳膜。
    數不清的工匠赤膊著上身,汗水在他們古銅色的肌膚上流淌,瞬間又被灼熱的空氣蒸發。
    他們眼中沒有疲憊,隻有一種近乎瘋狂的專注。
    高聳入雲的煙囪,正不分晝夜地向天空噴吐著滾滾濃煙,那黑色的煙柱,是高壓蒸汽鍋爐在極限運轉的怒吼。
    一台造型猙獰、遠超這個時代想象的巨大衝壓機,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將一塊塊燒得通紅的鐵板,狠狠壓製成艦船龍骨和弧形外殼的精準形狀。
    那是朱棣用積分兌換的核心設備,是屬於工業時代的暴力美學。
    火光衝天。
    蒸汽彌漫。
    這裏根本不像一個傳統意義上的船塢,而是一個由鋼鐵、烈火與咆哮構成的巨型怪獸巢穴。
    在係統的圖紙指導下,在無數工匠不眠不休的血汗澆灌下,第一批以“蒸汽機”為心髒、外覆鋼板的量產型鐵甲艦,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完成最後的舾裝。
    它們沒有傳統福船那高聳入雲的巨大風帆。
    隻有一根根指向天空的、粗壯而威武的黑色煙囪。
    它們沒有溫潤的木殼。
    隻有一片片用鉚釘連接起來的、閃爍著森冷光澤的堅實鐵甲。
    這些沉默的鋼鐵巨獸,在海水的浮力托舉下,一艘艘,如下餃子一般,悄無聲息,卻又無比高效地滑入了冰冷的海中。
    沒有歡呼,沒有慶典。
    隻有鋼鐵劃破水麵的沉悶聲響。
    它們沉默地漂浮在灰色的海麵上,組成一片鋼鐵的森林,等待著那一聲足以改變時代的命令。
    它們即將以一種全新的、碾壓式的姿態,去撞碎胡惟庸自以為堅不可摧的經濟封鎖。
    應天府的笙歌與狂歡,不過是這場海上暴風雨來臨前,最可笑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