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皇長孫夭折!應天府的白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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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二號,立刻上馬!
朱棣的聲音如同出鞘的利劍,斬開了工坊上空所有的陰霾。
工匠們從泥濘中爬起,劫後餘生的慶幸與茫然,迅速被一種前所未有的狂熱所替代。
他們的王爺,這個帝國的塞王,沒有降下雷霆之怒,反而用一種他們難以企及的高度,重新定義了這場災難。
這不是失敗。
這是實驗!
“還愣著幹什麽!”
朱棣一把抓起那張浸透了泥水的圖紙,用沾滿油汙的手指在上麵奮力塗抹,留下黑色的印記。
“安全閥的結構必須改!這裏,還有這裏,全部用最好的精鋼鍛打!”
他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魔力。
“液壓機給我往死裏壓,我要它的強度能頂住一頭瘋牛的衝撞!”
熱火朝天的氣氛重新燃起。
恐懼被驅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信任,被賦予重任的使命感。
工匠們奔走忙碌,回收燒得變形的零件,用簡陋的工具測量著扭曲的數據,清理著狼藉的現場。
空氣中,刺鼻的焦糊味與金屬的碰撞聲、人群的呼喊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曲混亂而又充滿生命力的工業序曲。
朱棣沉浸在這種創造與毀滅交織的獨特氛圍中,享受著將腦海中的理論付諸實踐的純粹快感。北平的寒風吹不散這裏的熱浪,皇權的天威也遠不及蒸汽的力量來得真實。
他正親自操作著一台吱嘎作響的簡易車床,笨拙卻無比專注地打磨著一根全新的連杆。
金屬摩擦的尖銳聲響,在他耳中,竟是一種別樣的天籟。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那聲音撕裂了工坊的喧囂,帶著一種不祥的急迫。
一名風塵仆仆的親衛,甲胄上還帶著未幹的泥點,從戰馬上翻身滾落。
他甚至來不及喘息,便踉蹌著衝到朱棣麵前,單膝跪地,雙手高高捧起一封用火漆密封的密信。
信封一角,被染成了觸目驚心的黑色。
“王爺,應天府八百裏加急!”
朱棣的動作戛然而止。
車床刺耳的噪音消失了。
工坊內所有的聲響,錘擊聲、呼喊聲,都在這一瞬間詭異地褪去。
他放下手中的工具,接過那封信。
指尖觸碰到那冰冷堅硬的火漆,一股惡兆攫住了他的心髒。
他撕開封口,抽出信紙。
信上的字跡潦草而急切,每一個字都透著驚恐與慌亂,仿佛書寫者的手在劇烈顫抖。
咣當!
他手中的扳手脫手而出,重重砸在地上,濺起一圈黑色的油汙。
朱。
雄。
英。
薨。
死於,痘症。
短短幾個字,卻重如泰山,瞬間壓垮了工坊內所有的喧囂與熱血。
周圍工匠的呼喊、金屬的撞擊聲,在這一刻仿佛被徹底抽離,世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朱棣的瞳孔驟然收縮成一個危險的針尖。
那個孩子……
他從未見過麵的大侄子,那個被父皇捧在手心,視作大明未來希望的皇嫡長孫,就這麽沒了。
八歲。
天花。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這個時代,“痘症”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麽。
它不是病,是審判。
是閻王爺親自遞出的請柬,無人可以拒絕。
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凍結了他的四肢百骸。
這不是單純的家庭悲劇。
這是一場足以顛覆整個大明王朝的政治海嘯!
“雄英一死……”
朱棣的嘴唇微微翕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穿越者的先知,讓他瞬間洞悉了這道噩耗背後那深不見底的黑暗漩渦。
雄英是太子朱標的嫡長子。
他是父皇心中無可替代的、隔代指定的繼承人。
他的存在,是太子一脈最堅固的基石。
如今,基石崩塌了。
太子之位,必將動搖!那些覬覦儲君之位的兄弟們,秦王、晉王……那些在朝堂上蠢蠢欲動的勢力,會立刻聞到血腥味,毫不猶豫地撲上來撕咬!
而父皇……
那個剛剛痛失愛孫的暴戾老人,他心中再也沒有可以寄托希望的孫輩了!
更可怕的是母後!
朱棣的呼吸變得急促,胸口發悶。
馬皇後的身體本就因為常年為國事操勞而每況愈下。
這份打擊,對她而言是致命的!
一旦母後離世……
朱棣不敢再想下去。
馬皇後是朱元璋唯一的“韁繩”。
是那個能在他暴怒時,唯一敢勸、也唯一能勸住他的人。
如果這根韁繩斷了……
洪武晚年的那場大清洗,那場讓整個大明官場血流成河的恐怖風暴,將徹底失控。
並且……提前到來!
後果,不堪設想。
朱棣猛地攥緊了拳頭,那張寫著噩耗的信紙在他的掌心被捏成一團濕冷的紙球。
他不能讓那一切發生。
絕不!
“來人!”
一聲暴喝,打破了死寂。
周圍的工匠和親衛們被他身上陡然爆發出的威壓驚得一顫。
“傳本王令!”
朱棣的眼神變得冰冷而銳利,剛才那個沉浸在工業實驗中的工程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個在北境戰場上殺伐果斷的燕王。
“即刻起,暫停北平城內一切宴飲、娛樂活動!”
“全城懸掛白幡,為皇長孫致哀!”
他的聲音一頓,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規格,等同太子之喪!”
親衛們心中巨震。
等同太子之喪?這是何等驚世駭俗的規格!但看著王爺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無人敢有半句異議。
“遵命!”
朱棣沒有停下,他轉身衝向自己的營帳,腦海中瘋狂地呼喚著那個隻有他能聽見的聲音。
係統!
醫療倉庫!
一個虛擬的物品欄在他眼前展開,各種超越時代的藥品靜靜躺在格子裏,散發著幽微的光芒。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其中一個發出淡藍色微光的小瓶上。
青黴素。
係統出品,針對感染與炎症的特效藥。
存貨,僅此一份。
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提取。
下一秒,一支閃爍著淡藍色光澤的藥劑出現在他手中。
冰冷的玻璃觸感,讓他混亂的心緒稍稍平複。
這東西救不了天花,也治不好心病。
但他或許能救母後!
急火攻心,悲傷過度,必引邪毒入侵,身體會迅速出現各種並發症。
宮中的禦醫對此束手無策,但青黴素可以!隻要能壓住那些致命的炎症,就能為母後吊住一口氣,爭取到一線生機!
朱棣抓過筆墨,攤開一張素白的宣紙。
他摒住呼吸,筆走龍蛇,一封情真意切、字字泣血的親筆信一揮而就。
信中,他沒有談論任何政事,隻是作為一個兒子,表達對父皇身體的擔憂,對痛失侄兒的切骨哀慟,以及對遠在應天府的母後的無盡思念。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支“青黴素”用幾層柔軟的絲綢包裹好,與親筆信一同放入一個堅固的木盒中。
“來人!”
他衝出營帳,將木盒交到一名最精銳的親衛隊長手中。
“你,帶上最好的快馬,換馬不換人!”
朱棣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一股不容違抗的命令。
“日夜兼程,將此物親手交予陛下!”
他盯著親衛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補充道。
“告訴父皇,這是兒臣從西域胡僧手中求來的神藥,或可為母後……挽回一絲生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