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內部情報爭奪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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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二淩晨三點,保密局台北站電訊室還亮著燈。
    賴昌盛裹著薄外套縮在椅子上,耳朵上戴著耳機在偵聽。室內隻有機器風扇的嗡嗡聲。他眼睛通紅,手指緩慢調整頻率。
    電流聲中突然跳出幾個脈衝。
    賴昌盛身體繃緊,調高音量。聲音斷斷續續,夾雜海風雜音和福建口音:“……三號點……貨……明天……”
    他急忙抓筆記下,手微微發抖。
    聽了五分鍾,信號中斷。
    賴昌盛摘下耳機靠在椅背上長舒一口氣。看著紙上的幾個字,眼睛發亮。
    中共漁船。基隆外海。他破譯了一小段。
    大魚。
    他看了看表,三點二十。天還沒亮。這時候報告吳敬中不合適,可不報又怕走漏風聲。
    想了想,把紙折好塞進內衣口袋。關機起身,走到窗前望向外麵。天邊泛白,街道空蕩,路燈在晨霧中暈開昏黃光暈。
    這事得仔細考慮。功勞本應屬於他,但劉耀祖肯定會搶,吳敬中想坐收漁利,餘則成心思活絡……
    正想著,門外傳來腳步聲。很輕,在寂靜的淩晨格外清晰。
    賴昌盛心中一緊,掐滅煙頭走到門後。
    敲門聲響起。
    “賴處長?在嗎?”
    周福海。
    賴昌盛皺眉。劉耀祖的人?半夜來此?
    他拉開門。周福海站在門外,穿著便裝,麵帶假笑。
    “賴處長,這麽晚還沒休息?”
    “查資料。”賴昌盛擋在門口,“周副隊長有事?”
    “沒什麽大事。”周福海探頭向裏望,“劉處長讓我問問,電訊室最近有異常信號嗎?”
    賴昌盛心中冷笑。真巧。剛截獲就來打聽。
    “沒有異常。”賴昌盛說,“都是常規通訊。周副隊長若沒事,我正忙著。”
    “那好,您忙。”周福海點點頭走了。
    賴昌盛關上門思考。
    劉耀祖肯定知道了。不然不會派周福海來試探。
    麻煩。
    賴昌盛在屋裏轉了兩圈,最後走到電話旁給吳敬中打電話。
    “喂?哪位?”
    “站長,我是昌盛。有緊急情況。”
    “說。”
    “截獲中共漁船信號,基隆外海。明天有行動。”
    “具體位置?”
    “三號點,是暗號。還在破譯。”
    “好。”吳敬中說,“現在來我這兒。小心別讓人看見。”
    “是。”
    掛斷電話,賴昌盛穿上外套推門出去。
    吳公館不遠,走小路十分鍾。
    敲開吳公館後門,梅姐讓他進來。
    吳敬中在小客廳聽取賴昌盛匯報。
    “能確定具體位置嗎?”
    “暫時不能。給我點時間應該能破譯出來。”
    吳敬中用手指敲著沙發扶手:“這事還有誰知道?”
    “就我知道。截獲時隻有我在場。”
    “劉耀祖那邊呢?”
    “他可能聽到風聲了。剛才周福海來找過我。”
    吳敬中點頭:“劉耀祖鼻子靈。”
    吳敬中端起茶杯吹了吹又放下:“昌盛,你覺得這事該怎麽處理?”
    賴昌盛明白吳敬中是在試探。想了想說:“站長,情報是我截獲的,理應由情報處主導。但抓人需要行動處配合……就怕劉耀祖……”
    “怕他搶功?”吳敬中笑了,“不是怕,他肯定會搶。”
    吳敬中起身走到窗前:“劉耀祖這人你了解。有功勞全往自己懷裏摟。何況他現在憋著火——餘副站長讓他丟了麵子。他正想找機會扳回來。”
    賴昌盛也站起身:“那站長的意思是……”
    “意思是,”吳敬中轉過身來,“這事不能讓你一個人扛,也不能讓劉耀祖一個人搶。得把水攪渾。”
    “攪渾?”
    “對。”吳敬中坐回沙發,“你回去繼續破譯。但別著急,慢慢來。等天亮劉耀祖肯定會找你。你透點風聲,但別說全。就說截獲了可疑信號,還未確定具體內容。”
    賴昌盛眼睛一亮。
    “讓他著急。”吳敬中說,“他一急就會行動。一行動就容易出錯。等他出錯,咱們再出手收拾。”
    賴昌盛明白了。這是拿劉耀祖當槍使。
    “餘副站長那邊……”
    “則成那邊我自有安排。”吳敬中說,“你按我說的做。記住,別讓劉耀祖知道你已經破譯了。讓他覺得你還在查。”
    “明白。”
    從吳公館出來,天已蒙蒙亮。賴昌盛走在路上,心裏踏實了許多。
    吳敬中這招既陰險又高明。讓劉耀祖打頭陣,等他撞得頭破血流再摘桃子。
    回到站裏,天已大亮。賴昌盛剛進辦公室還沒坐下,門就被推開了。
    劉耀祖闖了進來,臉色鐵青,眼睛瞪得像銅鈴。
    “賴昌盛!你他媽什麽意思?”
    賴昌盛故作不解:“劉處長這話怎麽說?”
    “別裝!”劉耀祖拍桌子震得杯子直跳,“中共漁船信號你截獲了為什麽不報?”
    “我報了啊。剛去站長那兒匯報了。”
    “站長那兒?”劉耀祖一愣,隨即更火了,“你他媽先報站長不報我?行動處是幹什麽的?抓人不用行動處?”
    “劉處長別急。”賴昌盛倒茶,“我剛截獲,還沒確定具體內容。等確定了肯定第一時間報給您。”
    “放屁!”劉耀祖推開茶杯,“周福海都聽見了!你電訊室的動靜還想瞞我?”
    賴昌盛心裏罵著,臉上堆笑:“劉處長,真沒瞞您。信號是截獲了,但加密還沒破譯完。這您得給點時間,中午前一定給您準信。”
    劉耀祖盯著他看了幾秒,哼了一聲:“中午?行,我等到中午。要是中午還沒消息,別怪我不客氣!”
    一轉身摔門走了。
    賴昌盛點煙抽了兩口,然後拿起電話撥號。
    “餘副站長啊,我是老賴。有事想和您聊聊。”
    “賴處長這麽早?”
    “不早了。”賴昌盛說,“餘副站長方便來我這兒一趟嗎?有急事。”
    餘則成放下筷子:“行,我馬上過去。”
    穿上外套直接來到賴昌盛辦公室敲門。
    “進來。”
    屋裏煙霧繚繞,賴昌盛坐著抽煙,臉色不好看。
    “賴處長,什麽事這麽急?”
    賴昌盛壓低聲音:“餘副站長,我截獲了中共漁船信號。”
    餘則成心中一震,但表麵平靜:“在哪兒?”
    “基隆外海。他們明天有行動。但我還沒破譯出具體位置。”
    餘則成點點頭沒說話。想著賴昌盛為什麽跟他說?按理應該先報吳敬中,再報行動處。報給他這算怎麽回事?
    “餘副站長,”賴昌盛看著他,“這事劉耀祖知道了。”
    餘則成明白了。這是想拉他當盟友對付劉耀祖。
    “賴處長的意思是……”
    “不能讓劉耀祖搶了功勞。”賴昌盛說,“情報是我截獲的,應該讓情報處主導。可劉耀祖的脾氣你知道。他肯定要插手,搞不好全搶去。”
    餘則成沉吟:“賴處長,這事您跟站長匯報了嗎?”
    “匯報了。站長的意思是讓我先穩住,慢慢破譯。可劉耀祖等不及,剛才還來鬧,說中午前要準信。”
    餘則成心裏清楚。吳敬中要玩平衡,讓賴昌盛和劉耀祖鬥,他坐收漁利。
    自己該站哪邊?
    餘則成想了想說:“賴處長,我覺得站長的安排有道理。”
    “有道理?”賴昌盛皺眉,“什麽道理?”
    “劉處長急著要功勞,咱們就給。”餘則成慢慢說,“但給什麽、怎麽給,得咱們說了算。”
    賴昌盛眼睛一亮:“你是說……”
    “給他半真半假的情報。”餘則成說,“比如告訴大概位置不說具體時間。或者告訴時間不說位置。讓他去查、去抓。等他撲空或打草驚蛇,咱們再出手把真功勞拿回來。”
    賴昌盛臉上露出笑容:“餘副站長,你這腦子轉得真快。”
    “不過這事得站長同意。要不咱一起去見站長?”
    “行!”
    兩人一起去找吳敬中。
    吳敬中正在看文件,見他倆一起進來,有點意外:“則成也來了?坐。”
    兩人坐下。賴昌盛說明情況,餘則成補充想法。
    吳敬中聽完沒有立刻說話,端起茶杯慢慢喝。然後放下杯子看著餘則成:“則成,你這主意不錯。”
    餘則成低頭:“站長過獎。”
    “不過,”吳敬中話鋒一轉,“劉耀祖不傻。給他假情報他能信?”
    “所以得半真半假。”餘則成說,“比如告訴漁船明天淩晨在基隆外海三號點活動。三號點是真的,但時間可以提前或推後。”
    吳敬中點頭,手指敲著桌子。敲了七八下,笑了:“行,就這麽辦。昌盛你去準備情報。則成你跟我來。”
    賴昌盛走了。餘則成跟著吳敬中走進裏間。
    吳敬中坐在沙發上,指著對麵椅子:“則成,坐。”
    餘則成坐下,腰背挺直。
    “則成啊,”吳敬中看著他,“你剛才那主意好是好,但有個問題。”
    “站長請講。”
    “劉耀祖要是撲了空,回來肯定要鬧。那時你怎麽說?”
    餘則成早已想好:“站長就說情報有誤,是咱們破譯錯了。或者說中共那邊臨時改變了計劃。總之把責任推到中共頭上,或者推到情報本身的不確定性上。”
    吳敬中點頭:“嗯,說得過去。那要是劉耀祖運氣好,真碰上了呢?”
    餘則成笑了:“站長,那更好。他碰上了打起來,不管輸贏,都會驚動中共那邊。等中共反應過來加強防備,咱們再想抓就難了。那時責任還是他的,擅自行動打草驚蛇。”
    吳敬中盯著餘則成看了好一會兒,忽然笑道:“則成啊!你這心思越來越深了。”
    餘則成低頭:“都是站長教得好。”
    “行了,別拍馬屁了。”吳敬中擺手,“這事按你說的辦。你去跟賴昌盛商量把情報準備好。記住要做得像真的一樣,別讓劉耀祖看出破綻。”
    “是。”
    餘則成從站長室出來,回到自己辦公室。關上門,長出了一口氣。
    剛才的話是臨時想的。他知道吳敬中想聽什麽,想聽怎麽算計劉耀祖,怎麽把功勞攬到自己懷裏。他是投其所好。
    可說完心裏發慌。
    這算計太陰險。萬一劉耀祖真撞上中共漁船打起來,會死多少人?那些漁民可能就是老百姓,可能就……
    他搖頭壓下念頭。
    現在要完成任務、保護好自己,就得往上爬。隻有爬得夠高,才能接觸更多情報,才能更好地為組織工作。
    走到窗前看外麵。天已大亮,街上人來人往很熱鬧。賣菜的、賣早點的、上班的、上學的……每個人過著自己的日子,不知道平靜表麵下有多少暗流湧動。
    正看著,電話響了。
    接起:“喂?”
    “餘老師,是我。”
    林曼麗。
    餘則成心中一緊,聲音平靜:“曼麗有事?”
    “我做了點桂花糕,想給您送點。您現在方便嗎?”
    餘則成看表,九點。想了想說:“我現在有點忙。這樣吧,中午你過來,咱一起吃午飯。”
    “真的嗎?”林曼麗聲音透著喜悅,“那我去食堂打飯帶到您辦公室?”
    “行。”
    掛斷電話,餘則成揉揉太陽穴。林曼麗這邊也得應付。好在今天有事忙,能分散注意力。
    中午林曼麗來了,提著食盒。
    “餘老師,我打了您愛吃的紅燒肉,還有青菜。”她放下食盒一樣樣拿出來,“桂花糕是我早上現做的,您嚐嚐。”
    餘則成看著她忙碌。今天她穿淡綠旗袍,頭發梳成兩條辮子,清清爽爽。動作麻利地擺好飯菜,又倒了茶。
    “你也坐,一起吃。”餘則成說。
    兩人對坐著吃飯。林曼麗吃得很斯文,小口小口地,時不時抬頭看餘則成一眼,眼神帶著羞澀又帶著崇拜。
    “餘老師,”她忽然開口,“我聽說站裏好像有行動?”
    餘則成心中警覺,表麵平靜:“你聽誰說的?”
    “就聽他們閑聊。說是截了什麽信號,要抓人。”
    餘則成放下筷子看著她:“曼麗,站裏的事不該打聽的別打聽。知道多了對你沒好處。”
    林曼麗咬著嘴唇:“我就是擔心您。聽說要有行動,我怕您有危險。”
    “我沒事。我坐辦公室,不上一線。”
    “那就好。”林曼麗鬆了口氣,給餘則成夾了塊肉,“餘老師您多吃點。”
    餘則成看著碗裏的肉,心裏五味雜陳。這女人演得真像。要不是知道底細,可能真就信了她真心關心。
    吃完飯林曼麗收拾好走了。餘則成坐在那兒點了支煙。
    下午兩點,賴昌盛過來,拿了一份文件。
    “則成,情報弄好了。你看看。”
    餘則成接過來翻開。上麵寫著:中共漁船將於明日淩晨四點,在基隆外海三號點(東經121度45分,北緯25度10分)進行物資交接。建議行動處即刻部署抓捕。
    “時間呢?”餘則成問。
    “假的。”賴昌盛壓低聲音,“真正交接時間是淩晨兩點。我往前推了兩個小時。”
    餘則成點頭:“劉處長那邊……”
    “我這就去給他。看他急不急。”
    賴昌盛走了。餘則成走到窗前看外麵。陽光很好,院子裏的老榕樹葉綠油油的,在風裏輕輕搖曳。
    他知道暴風雨要來了。
    果然,下午三點行動處那邊炸開了鍋。劉耀祖的嗓門隔著幾道牆都能聽見。
    “集合!都他媽給我集合!”
    餘則成走到走廊,見行動處的人往外跑,全副武裝,槍上膛。劉耀祖走在最前麵,臉漲得通紅,眼睛瞪得像牛眼。
    見到餘則成,劉耀祖停了一下,冷哼一聲沒說話,帶人走了。
    賴昌盛從情報處出來,走到餘則成身邊,兩人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晚上餘則成沒回家,在辦公室等。
    他知道今晚有好戲看。
    淩晨一點,電話響了。
    賴昌盛打來的,聲音急切:“則成,劉耀祖的人已經到碼頭了!整整兩隊,全帶著家夥!”
    餘則成看表,一點。離真正交接時間還有一小時,離假情報上的時間還有三小時。
    “賴處長,您那邊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我也派了人,就幾個人,遠遠盯著。等劉耀祖撲空,咱們的人再上。”
    “好。”
    掛斷電話,餘則成走到窗前看外麵。夜很黑,沒有月亮,隻有幾顆星星稀稀拉拉。遠處能看見碼頭燈光,朦朧一片。
    他知道現在碼頭那邊肯定已經全是人。劉耀祖的人,賴昌盛的人,還有……中共的人。
    誰會贏?
    他不知道。
    淩晨兩點,電話又響了。
    碼頭打來的,聲音嘈雜,夾雜著槍聲和喊叫。
    “餘副站長!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餘則成心中一緊:“誰跟誰打?”
    “劉處長的人跟……跟一夥人打起來了!那夥人不是漁船,是……是走私的!運鴉片的!”
    餘則成愣住了。走私的?不是中共漁船?
    “那中共漁船呢?”他問。
    “沒看見!就看見走私船!劉處長的人一上去,那邊就開槍了!”
    餘則成放下電話,腦子亂了。
    走私的?怎麽是走私的?中共漁船呢?
    正想著,電話又響了。吳敬中打來的。
    “則成,碼頭出事了。劉耀祖跟一夥走私的幹起來了,死了三個,傷了五個。中共漁船根本沒出現。”
    餘則成喉嚨發幹:“站長,那……”
    “你現在過來,跟我去碼頭。賴昌盛已經在那兒了。”
    “是。”
    餘則成穿上外套匆匆下樓。站裏已經亂了,值班的人跑來跑去,電話響個不停。他叫了車往碼頭趕。
    到碼頭時天已蒙蒙亮。現場一片狼藉,地上有血、有彈殼,還有散落的貨物——箱子打開,全是鴉片。
    劉耀祖站在那裏,臉色鐵青,肩膀纏著繃帶滲著血。賴昌盛也在,站在一邊臉色不好。
    吳敬中到了,下車掃視現場,沒說話。
    “站長!”劉耀祖走過來,聲音沙啞,“情報有誤!不是中共漁船,是走私的!”
    吳敬中看了他幾秒,才開口:“情報是誰給的?”
    劉耀祖看向賴昌盛。
    賴昌盛趕緊說:“站長,情報是我截獲的,可能破譯錯了。或者是中共那邊臨時改變了計劃……”
    “放屁!”劉耀祖吼道,“就是你情報有問題!害我死了三個兄弟!”
    “劉處長話不能這麽說。”賴昌盛不甘示弱,“情報是給你了,但行動是你指揮的。你要是小心點,先偵察清楚再動手,能出這事兒?”
    兩人吵了起來,你一句我一句,唾沫橫飛。
    吳敬中沒理他們,走到餘則成身邊壓低聲音:“則成,你怎麽看?”
    餘則成早已想好:“站長,這事兩邊都有責任。賴處長情報有誤,劉處長行動冒失。但歸根結底,是咱們內部協調不暢,各自為政。”
    吳敬中點頭:“說下去。”
    “我覺得,”餘則成說,“以後這類行動不能由單一處室主導。得由站裏統一指揮、統一部署。比如由站長直接管,指定專人負責協調。”
    吳敬中看著他笑了:“則成啊,你這話說到我心坎裏了。”
    他轉身走到劉耀祖和賴昌盛麵前,清了清嗓子。
    兩人停止爭吵,看著他。
    “行了,別吵了。”吳敬中說,“這事你倆都有責任。賴昌盛情報不準,劉耀祖行動冒失。死了三個兄弟,傷了五個,還讓走私的跑了——丟人!”
    他頓了頓,聲音轉冷:“從今天起,這類情報行動收歸站長直接管理。具體由餘則成副站長負責協調。你們兩個處室要全力配合。再有各自為政、互相拆台的,別怪我翻臉。”
    劉耀祖和賴昌盛都愣住了,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看到吳敬中的臉色,又把話咽了回去。
    “則成,”吳敬中轉向餘則成,“這事交給你了。把現場處理好,寫份報告給我。”
    “是,站長。”
    吳敬中走了。劉耀祖瞪了賴昌盛一眼,又瞪了餘則成一眼,帶人走了。賴昌盛歎了口氣,也走了。
    現場就剩下餘則成和幾個善後的人。
    他站在那裏,看著滿地狼藉。晨風吹來,帶著海腥味,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他知道他贏了。
    這場內部爭鬥,他成了最大贏家——拿到了協調權,站在了吳敬中身邊。
    可他心裏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那三個死了的人,還有那些受傷的人,都是棋子。包括他自己,也是棋子。
    在這盤棋裏,沒有真正的贏家。
    他抬頭看天。天亮了,太陽出來了,金燦燦的陽光照在碼頭上,照在血泊上,照在那些散落的鴉片箱上。
    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時,眼裏已經恢複平靜。
    “把現場清理幹淨。”他對旁邊的人說,“報告我來寫。”
    轉身往車上走。腳步很穩,一步一步。
    戲還得演。棋還得下。
    直到有一天這盤棋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