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文化知識短板:差點翻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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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林逸和陳大勇在城北門會合。
陳大勇帶了四個鏢師,都是精壯漢子,騎術嫻熟,腰間佩刀。林逸騎了匹溫順的栗色馬——前世他隻在景區騎過馬,這一世為了裝樣子學過幾天,勉強能騎,但跑起來顛得屁股疼。
“林先生,”陳大勇看他上馬的姿勢,欲言又止,“要不……給您準備輛馬車?”
林逸擺擺手:“不用,騎馬快。”
其實心裏在流淚。但他知道,這一路不會輕鬆,馬車太慢也太顯眼。
一行人出了城,沿官道往北。深秋的早晨,霜氣重,路邊的枯草上結著白花花的霜晶。馬匹呼出的白氣混在一起,像一團團小小的雲。
林逸一邊努力適應馬背的顛簸,一邊問陳大勇:“陳鏢頭,馬鏢頭走鏢,一般會在哪兒過夜?”
“青山鎮是第一站,那兒有咱們鏢局常住的客棧。”陳大勇皺眉,“但昨天我派人快馬去看了,客棧老板說,根本沒見馬鏢頭的人影。”
“會不會改道了?”
“不太可能。走鏢有規矩,路線定了就得按路線走,除非遇到特殊情況。”陳大勇臉色更沉,“而且就算改道,也會留記號。這一路上,我們的人都沒發現記號。”
林逸心裏一沉。情況可能比想的更糟。
晌午時分,到了青山鎮。鎮子不大,就一條主街,幾家店鋪。陳大勇帶人直奔客棧“悅來居”。客棧老板是個胖墩墩的中年人,認得陳大勇,趕緊迎上來:“陳鏢頭,您怎麽親自來了?”
“老馬來過沒有?”陳大勇開門見山。
“沒有啊。”老板一臉茫然,“馬鏢頭不是說十五號到嗎?今天都十八號了,我一直納悶呢。”
“十五號?”林逸插話,“馬鏢頭是十五號出發的?”
“對。”陳大勇點頭,“從州府到青山鎮,八十裏路,快馬半天,押鏢慢走一天也該到了。今天都十八號了,三天了……”
老板也意識到不對勁:“該不會……出事了?”
陳大勇沒回答,問:“這幾天,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人或車隊經過?”
老板想了想:“有倒是有。前天晚上,有一隊人騎馬經過,沒住店,就在鎮口喝了點水,繼續往北走了。那些人……看著不像善茬。”
“長什麽樣?”
“都穿著黑衣,蒙著麵,看不清楚。馬是好馬,蹄子上包了布,沒多大聲音。”老板壓低聲音,“領頭的是個高個子,說話帶點……京城口音?”
京城口音?林逸和陳大勇對視一眼。
從客棧出來,陳大勇讓鏢師們分散打聽。一個時辰後,匯總信息:
鎮口賣茶的老漢說,十五號下午,確實看到威遠鏢局的旗子經過,大概七八個人,押著兩輛馬車。但出了鎮子往北,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鐵匠鋪的師傅說,十六號一早,有隊黑衣人買了些幹糧和水,匆匆走了,也是往北。
更關鍵的是,鎮外五裏處有個岔路口,一條往北去黑風嶺,一條往東北去小蒼山。賣茶的老漢說,看到鏢局的車隊往東北方向走了——那不是原定路線。
“小蒼山?”陳大勇臉色變了,“那條路……不通京城,是條死路,進去就是深山老林。”
“馬鏢頭為什麽要改道?”林逸問。
“除非……被迫改道。”陳大勇翻身上馬,“走,去小蒼山!”
一行人快馬加鞭,趕到岔路口。果然,往東北的路有新鮮的車轍印,雖然被刻意掩蓋過,但還能看出來。
沿著車轍印追了約莫十裏,進了山區。路越來越窄,兩邊的林子越來越密。深秋的山林,樹葉黃了紅了,風吹過嘩啦啦響,有種蕭瑟的美,但也透著股陰森。
“停。”陳大勇忽然勒馬。
前麵路上,有幾片暗紅色的痕跡,已經幹了,但還能看出是血。
林逸下馬,蹲下仔細看。血漬不大,星星點點的,灑在路邊的枯草上。他往前走了幾步,在草叢裏發現一塊碎布——是鏢局號衣的料子。
“在這兒動過手。”陳大勇也下來了,臉色鐵青,“但沒見屍體,也沒見貨。”
眾人分散搜索。一個鏢師在樹林深處喊:“陳爺!這兒有東西!”
跑過去一看,是一輛翻倒的馬車,車廂散了架,拉車的馬不見了。車廂裏空空如也,隻有些散落的稻草。
陳大勇檢查馬車:“是咱們鏢局的車,但貨沒了。”
林逸繞著馬車走了一圈,啟動係統掃描。地麵上腳印雜亂,至少有三四十人。有打鬥痕跡,但不多——說明戰鬥結束得很快。
“對方人多,而且有備而來。”他分析,“馬鏢頭他們可能被伏擊了,貨被搶走,人……可能被帶走了。”
“為什麽帶人?”一個鏢師問,“劫貨殺人就是了。”
“也許要問話。”林逸說,“也許……要滅口,但不想在這兒留下屍體。”
陳大勇握緊刀柄:“繼續往前搜!”
又往前走了兩裏,在一個山坳裏,發現了第二輛馬車。這輛完好無損,但車上也是空的。旁邊有個熄滅的火堆,灰還是溫的。
“昨晚有人在這兒過夜。”林逸摸了摸灰,“至少五六個人。”
火堆旁,有幾個腳印。林逸仔細看,發現有個腳印特別深——說明那人身上背著很重的東西。
“貨可能還在他們手裏。”他說,“而且,他們沒走遠。”
正說著,樹林裏傳來一聲鳥叫。不是自然的那種,是某種信號。
陳大勇立刻抬手,所有人噤聲,握緊武器。林子深處,隱約傳來腳步聲,越來越近。
林逸心跳加快。他這輩子還沒真正打過架,前世最多就是跟同事推搡兩下。現在這情況……
腳步聲停了。一個人從樹後走出來。
不是黑衣蒙麵人,是個穿著粗布衣服的漢子,三十來歲,一臉疲憊,身上有傷,走路一瘸一拐的。
“馬三?”陳大勇一愣。
那漢子看到陳大勇,眼睛一紅,撲通跪下了:“陳爺……您可來了……”
是馬鏢頭手下的鏢師。
陳大勇趕緊扶起他:“其他人呢?馬鏢頭呢?”
馬三喘著粗氣:“陳爺,我們……我們中埋伏了。十五號下午,剛出青山鎮,就有一隊黑衣人攔路,說‘借貨一用’。馬鏢頭不答應,動起手來。他們人多,有二十幾個,我們打不過……”
“馬鏢頭呢?”
“被他們抓走了。”馬三聲音哽咽,“貨也被搶了。我和另外兩個兄弟趁亂躲進林子,他們搜了一夜,我們分開跑……我不知道他們怎麽樣了。”
“貨是什麽,看清了嗎?”
“看了。”馬三點頭,“是玉器,七個錦盒裝著。但……但那些玉器有問題。”
“什麽問題?”
馬三從懷裏掏出個東西——是個錦盒,巴掌大小,盒蓋碎了,但還能看出是裝玉器的那種。
林逸接過,打開。裏麵是空的,但盒底有張紙,紙上畫著個圖案。
是蟠龍紋。五爪蟠龍,張牙舞爪,雕工精細。
但林逸看著這圖案,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他前世對古董一竅不通,穿越後也沒專門研究過。在他眼裏,這龍紋就是條龍,最多能看出雕得好不好。
“這紋飾……”他遲疑道,“有什麽特別嗎?”
陳大勇和馬三都搖頭。他們走鏢的,認得金銀珠寶,但不識古董紋飾。
就在這時,張半仙的聲音突然從後麵傳來:“讓老朽看看。”
林逸嚇了一跳,回頭,隻見張半仙拄著竹竿,氣喘籲籲地從林子那邊走過來,小木頭跟在後麵。
“老先生?您怎麽來了?”
“不放心。”張半仙喘勻氣,“你們走後,我和小木頭在客棧等消息,越想越不對勁。正好陳鏢頭留了個人在客棧聯絡,我們就跟著來了。”
他走到林逸麵前,接過錦盒和那張紙。隻看了一眼,老頭臉色就變了。
“這是……五爪蟠龍紋。”他聲音發緊,“林小子,你知道五爪蟠龍是什麽嗎?”
“皇家紋飾?”林逸記得之前聽說過。
“不止。”張半仙指著圖案上的龍爪,“一爪、三爪、四爪、五爪,都有講究。一爪為蟒,三爪為蛟,四爪為龍——這民間還能用。但五爪……”他頓了頓,“那是真龍,隻有皇帝和皇室直係能用。其他人用了,是僭越,是謀逆!”
謀逆兩個字,像塊石頭砸進水裏,激起千層浪。
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逸腦子裏飛快轉動。之前隻知道蟠龍紋逾製,但沒想到是這種程度的逾製。五爪蟠龍,那是皇帝專屬……
那這批玉器,就不是普通的古董,而是……政治工具?
“還有,”張半仙把紙翻過來,背麵有一行小字,之前沒人注意到。字跡潦草,像是匆忙寫下的:
“七器歸位,龍脈可尋。甲子年祭,天命重臨。”
張半仙念完,手都在抖:“這……這是前朝餘孽的東西!”
林逸接過紙,仔細看那行字。甲子年祭?下一個甲子年是……六十年後?不對,按這個世界的曆法,明年就是甲子年。
龍脈可尋?天命重臨?
這聽起來,像是某種……複辟的儀式?
“老先生,”他聲音幹澀,“您確定嗎?”
“確定。”張半仙深吸一口氣,“老朽年輕時,跟過一個老道士,聽他說過前朝舊事。前朝滅亡時,有一批遺老帶著皇室重寶逃走,其中就有一套蟠龍紋禮器,據說是開啟前朝秘藏的鑰匙。而那秘藏裏……據說藏著傳國玉璽和龍脈圖。”
傳國玉璽?龍脈圖?
林逸感覺自己在聽天方夜譚。但看著張半仙嚴肅的表情,看著陳大勇和馬三蒼白的臉,他知道,這不是玩笑。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案子就不僅僅是盜竊案了。
是謀逆案。
牽扯到前朝餘孽,牽扯到傳國玉璽和龍脈——這隨便哪一條,都是掉腦袋的大罪。
“那七戶富商……”林逸喃喃道,“他們知不知道自己在買什麽?”
“恐怕不知道。”張半仙搖頭,“他們隻是被人利用的棋子。真正的幕後黑手,用仿製品讓他們‘買下’這些玉器,然後‘失竊’,讓玉器在明麵上消失。而真品,則通過鏢局運走,準備用於……某種儀式。”
“什麽儀式?”
“甲子年祭。”張半仙說,“明年就是甲子年。按前朝禮製,甲子年要祭天祭祖,若有傳國玉璽和龍脈圖,便可宣稱‘天命重臨’,起事複辟。”
林逸隻覺得後背發涼。他以為自己卷入的是一樁盜竊案,最多牽扯到官商勾結。沒想到,直接跳到了謀反複辟的級別。
這升級升得也太快了。
“那現在怎麽辦?”陳大勇問,“報官?”
“報官?”張半仙苦笑,“報給誰?州府衙門?劉通判可能都牽扯其中。而且,這種事情,一旦報上去,咱們這些人……可能都會被滅口。”
確實。知道得太多,不是好事。
林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重新梳理思路:
第一,有一批前朝餘孽,在收集蟠龍紋禮器,準備明年甲子年搞事情。
第二,他們利用趙德昌和七戶富商做局,讓玉器在明麵上“失竊”,真品則暗中運走。
第三,鏢局的人可能被抓了,貨也被劫了——但劫貨的是另一撥人?還是同一撥人內訌?
第四,現在他們手裏隻有一條線索:那張寫著字的紙,和知道內情的張半仙。
“老先生,”林逸問,“關於這個前朝秘藏,您還知道多少?”
張半仙想了想:“老道士當年說,那秘藏在大青山深處,需要七件禮器作為鑰匙,按特定方位擺放,才能打開入口。入口隻在甲子年子時出現,一刻鍾後消失。”
“大青山……在哪兒?”
“就在北邊,離這兒三百裏,已經出了本州地界。”張半仙說,“那地方荒涼,山勢險峻,平時沒人去。”
林逸看向陳大勇:“陳鏢頭,馬鏢頭他們被劫走,貨也被劫走。但劫匪沒殺馬三他們滅口,而是留了活口——這說明他們可能還需要鏢局的人做些什麽。”
“做什麽?”
“帶路?”林逸猜測,“或者……開啟秘藏需要活人祭祀?”
這話一說,所有人都打了個寒顫。
“不行,”陳大勇咬牙,“我得去救老馬他們。”
“去大青山?”
“對。”
林逸沉默了一會兒,說:“我跟你去。”
“林先生,這太危險了……”
“已經卷進來了,危險不危險都一樣。”林逸看向那張紙,“而且,我總覺得,這事還沒完。”
張半仙歎了口氣:“老朽也去吧。關於前朝那些事,我比你們知道得多點。”
小木頭拉著林逸的衣角:“先生,我也去。”
“你留在……”
“我要去!”小木頭罕見地堅持,“我可以記錄,可以幫忙。而且……我不想一個人等著。”
林逸看著孩子倔強的眼神,最終點了點頭。
陳大勇讓馬三先回州府養傷,同時帶信給鏢局,調更多的人手。其他人,準備繼續往北,去大青山。
臨走前,林逸又看了看那張紙。
“七器歸位,龍脈可尋。甲子年祭,天命重臨。”
十六個字,輕飄飄的一張紙,卻可能掀起腥風血雨。
他小心翼翼把紙折好,收進懷裏。
抬頭,北方的天空陰沉沉的,雲層厚重,像要壓下來。
大青山,三百裏外。
那裏等著他們的,不知道是真相,還是陷阱。
或者,兩者都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