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故人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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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人相逢鬼墟深處彌漫的腐敗氣味似乎更濃了些,混雜著金屬鏽蝕與劣質煙草的辛辣。
    血梟——楚臨淵,拉緊兜帽,陰影徹底吞沒了他瘦削冷硬的麵容輪廓。布告牆上那張蓋著王城禁衛軍統領林震印鑒的通緝令,如同燒紅的烙鐵,在他眼底灼燒。
    九十九名特殊血脈者……祭品……血祭大典!冰冷的殺意在胸腔裏無聲沸騰,幾乎要衝破那層名為“血梟”的偽裝。
    但他強行壓下,將目光投向布告牆的其他角落。當務之急,是噬靈藤汁液和三百靈石。
    莫老的“逆鱗”是他對抗王族陰謀不可或缺的利刃。
    他的視線鎖定在一條懸賞上:獵殺盤踞在鬼墟外圍“腐骨沼澤”的一頭二階妖獸“毒涎鱷”,取其毒囊和完整脊骨,報酬一百五十下品靈石。
    報酬不菲,風險也高,但毒涎鱷的毒囊正是“毒寡婦”配製某些藥劑的關鍵材料,或許能以此為籌碼換取噬靈藤汁液。
    腐骨沼澤名副其實。墨綠色的泥漿咕嘟著氣泡,散發出令人作嘔的硫磺與屍骸腐爛的混合惡臭。
    參天古木的根係虯結盤繞,形成一片幽暗潮濕的迷宮。
    楚臨淵收斂氣息,如同融入陰影的幽靈,在腐爛的落葉和濕滑的苔蘚上無聲移動。弑神血脈賦予了他遠超同階的感知,冰冷死寂的力量在體內那條新生的逆脈中緩緩流淌,警惕著四周任何一絲能量波動。前方傳來泥漿攪動和低沉的嘶吼。
    一頭體長近三丈的巨鱷正懶洋洋地趴在泥潭邊緣曬太陽,布滿瘤狀凸起的墨綠色鱗甲在昏暗光線下閃爍著幽光,長吻微張,露出匕首般的利齒,粘稠的涎水順著嘴角滴落,將下方的泥漿腐蝕出縷縷青煙。楚臨淵沒有猶豫。
    他身形驟然暴起,如同離弦之箭,左拳緊握,體內那條微弱的逆脈瞬間貫通,一股冰冷、凝練、帶著破滅氣息的力量驟然爆發,毫無花哨地轟向毒涎鱷相對脆弱的側腹!
    “嘭!”
    沉悶的撞擊聲響起。
    毒涎鱷龐大的身軀竟被這一拳打得側滑出去數尺,泥漿飛濺。
    它吃痛狂吼,粗壯的尾巴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橫掃而來,同時長吻大張,一股腥臭的墨綠色毒液如同箭矢般噴射而出!
    楚臨淵瞳孔微縮,身體以不可思議的柔韌度向後仰倒,毒液擦著他的兜帽飛過,落在身後一棵古樹上,樹皮瞬間發出“滋滋”聲響,冒起刺鼻白煙。
    掃來的巨尾緊隨而至,他單足點地,身體借力旋轉,險之又險地避開,同時左手化拳為爪,五指間纏繞著吞噬之力,狠狠抓向鱷尾!“嗤啦!”鱗甲碎裂!一股微弱的妖獸精血之力順著指尖湧入體內,瞬間被逆脈中冰冷的弑神血脈碾碎、吞噬!劇痛讓毒涎鱷徹底瘋狂,它不顧一切地撲咬上來,血盆大口帶著腥風。楚臨淵不退反進,身體如同遊魚般貼著鱷吻滑過,左手再次凝聚力量,精準地轟擊在它相對柔軟的咽喉部位!“哢嚓!”骨骼碎裂聲清晰可聞。毒涎鱷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隨即轟然倒地,激起大片泥漿,抽搐幾下便不動了。
    戰鬥結束得極快。楚臨淵微微喘息,感受著吞噬毒涎鱷部分精血後,逆脈中那股力量又壯大了一絲,但隨之而來的經脈撕裂感也讓他眉頭緊鎖。
    他迅速剝取毒囊和脊骨,收入一個簡陋的皮袋。就在他準備離開時,弑神血脈賦予的超強感知突然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熟悉的能量波動,正從沼澤深處急速靠近!
    那波動……帶著一種他刻骨銘心的清冷與鋒銳!林清玥?!
    這個念頭如同驚雷在腦海中炸響!怎麽可能?她怎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來不及細想,楚臨淵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朝著波動傳來的方向潛行而去。沼澤深處,景象慘烈。
    三名身著黑衣、麵罩遮臉的殺手,正圍攻一個踉蹌的身影。那身影一身素白勁裝早已被泥漿和鮮血染汙,多處破損,露出深可見骨的傷口。她手中一柄秋水般的長劍揮舞得密不透風,劍光清冷如月,每一次揮擊都帶著凜冽的寒意,在地麵和周圍的古木上凝結出薄薄的冰霜。
    但她的動作明顯遲滯,呼吸急促,顯然已是強弩之末。正是林清玥!她原本清麗絕倫的麵容此刻蒼白如紙,嘴角掛著血絲,眼神卻依舊倔強冰冷。圍攻她的三名殺手配合默契,招式狠辣刁鑽,一人主攻,兩人策應,不斷在她身上增添新的傷口。其中一人手中彎刀閃爍著詭異的綠芒,顯然淬有劇毒。
    “林大小姐,何必負隅頑抗?乖乖跟我們回去,或許還能少吃些苦頭。”
    主攻的黑衣人聲音沙啞,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林清玥一言不發,劍勢陡然一變,寒氣暴漲,數道冰棱憑空凝結,疾射而出!兩名策應的殺手急忙閃避格擋。
    主攻的黑衣人卻獰笑一聲,不閃不避,手中彎刀綠芒大盛,硬生生劈碎冰棱,刀勢不減,直取林清玥咽喉!這一刀又快又狠,帶著致命的毒芒!林清玥瞳孔驟縮,重傷之下已無力完全閃避,隻能勉強側身,長劍橫格!
    “鐺!”
    金鐵交鳴!
    巨大的力量震得她虎口崩裂,長劍險些脫手,身體踉蹌後退,空門大開!另一名殺手抓住機會,悄無聲息地從側後方撲上,手中淬毒短劍直刺她後心!死亡的氣息瞬間籠罩!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黑影如同撕裂夜幕的閃電,以超越視覺極限的速度驟然切入戰圈!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隻有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氣息驟然降臨!
    “噗!”
    一聲輕響,如同熱刀切過牛油。
    那名偷襲林清玥後心的殺手動作猛然僵住,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到一隻覆蓋著破舊布條的手,正從他胸前緩緩抽出。
    那隻手上,沒有沾染一絲血跡,卻仿佛吸走了他所有的生機和力量。
    他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眼中的神采便迅速黯淡,身體軟軟倒下。
    另外兩名殺手駭然變色!他們根本沒看清來人是如何出現的!
    黑影——血梟,擋在林清玥身前,兜帽下的陰影遮住了麵容,隻露出一雙冰冷得沒有一絲人類情感的眼睛。
    他緩緩抬起那隻剛剛洞穿殺手胸膛的手,指尖縈繞著一縷微不可查、卻令人心悸的吞噬之力。
    “什麽人?敢管王城禁衛軍的閑事?!”
    主攻的黑衣人厲聲喝道,色厲內荏。
    對方身上那股冰冷死寂的氣息,讓他本能地感到恐懼。
    血梟沒有回答。
    他動了。
    身影再次消失!並非速度太快,而是仿佛融入了周圍的陰影!
    下一刻,他已出現在另一名策應的殺手身側。
    那殺手亡魂大冒,反手一刀劈出!刀鋒卻詭異地從黑影中穿過,仿佛劈中了空氣!緊接著,一隻冰冷的手掌如同鬼魅般按在了他的丹田之上!
    “呃啊——!”
    淒厲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那殺手渾身劇烈抽搐,眼珠凸出,體內修煉多年的靈力如同決堤洪水,不受控製地瘋狂湧向那隻手掌,然後被一股冰冷的力量瞬間碾碎、吞噬!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皮膚失去光澤,最終如同一截朽木般栽倒在地。
    主攻的黑衣人看得肝膽俱裂!這是什麽邪功?!吞噬靈力?!
    他再無戰意,轉身就想逃!但已經晚了。
    血梟的身影如同跗骨之蛆,瞬間出現在他逃跑的路線上。依舊是那隻覆蓋著布條的手,輕飄飄地印向他的胸口。
    黑衣人絕望地嘶吼,凝聚全身靈力於彎刀,綠芒暴漲,狠狠劈下!他要同歸於盡!“鐺!”彎刀劈在血梟的手臂上,卻發出金鐵交鳴之聲!布條碎裂,露出底下一條肌肉線條分明、卻布滿猙獰疤痕、隱隱透著暗沉血光的手臂!
    刀鋒隻在其上留下一道淺淺白痕!而血梟的手掌,已經按在了他的胸膛。
    吞噬之力爆發!黑衣人臉上的猙獰瞬間化為極致的恐懼和痛苦,他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生命和力量被無情抽走。幾息之後,他也如同前兩人一樣,變成了一具幹癟的屍體。
    戰鬥結束。沼澤深處恢複了死寂,隻有泥漿中三具迅速失去生機的屍體,證明著剛才發生的恐怖一幕。
    血梟緩緩收回手,體內逆脈中吞噬而來的駁雜靈力正在被弑神血脈瘋狂煉化,帶來陣陣撕裂般的脹痛,但也讓他的氣息變得更加凝實冰冷。他轉過身,看向身後那個搖搖欲墜的身影。
    林清玥拄著長劍,勉強支撐著身體,她看著眼前這個渾身散發著冰冷死寂氣息、手段詭異狠辣的黑衣人,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有對那恐怖手段的驚駭,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仿佛穿透了時光的熟悉感。
    盡管對方遮住了麵容,盡管氣息變得如此陌生而可怕,但那身形輪廓,那在生死關頭下意識護在她身前的姿態……她嘴唇顫抖著,聲音嘶啞而微弱,帶著一種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試探:“臨……臨淵……是你嗎?”
    兜帽的陰影下,楚臨淵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他沒想到,在經曆了那樣的背叛,在變成如今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後,她竟還能一眼認出他。他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
    隻是沉默地站在那裏,冰冷的眼眸透過陰影,凝視著眼前這個曾經是他未婚妻,卻又在祭壇上親手撕毀婚約,將他推入深淵的女人。
    胸腔裏,那顆早已被仇恨和冰冷包裹的心髒,竟不受控製地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林清玥看著他沉默的反應,看著他眼中那深不見底的冰冷,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也破滅了。
    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鋪天蓋地的愧疚和痛苦。
    “對不起……臨淵……對不起……”
    她哽咽著,身體再也支撐不住,軟軟地向前倒去。
    楚臨淵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扶住了她倒下的身體。
    入手一片冰涼,她的身體輕得嚇人,氣息微弱,顯然傷勢極重。他低頭,看著懷中這張蒼白憔悴、沾滿血汙卻依舊難掩清麗的臉龐,看著她緊閉雙眼、眉頭緊鎖的痛苦模樣,心中翻湧的冰冷殺意,竟奇異地被一種更複雜的情緒攪動。
    他沉默地抱起她,身形一閃,消失在腐骨沼澤深處,隻留下三具無聲訴說著恐怖的幹屍,在泥漿中緩緩下沉。
    楚臨淵找到一處相對幹燥隱蔽的廢棄獵人小屋。他將林清玥輕輕放在鋪著幹草的木板上,動作帶著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小心。
    他檢查了她的傷勢,外傷雖多,但最致命的是內腑震蕩和失血過多,加上之前強行催動靈力,導致經脈受損。
    他沉默片刻,從懷中取出一個粗糙的木瓶,裏麵裝著剛剛從毒寡婦那裏換來的噬靈藤汁液。這東西蘊含著精純的生命力和靈力親和力,雖然主要用作煉器輔料,但對療傷也有奇效,隻是藥性猛烈,尋常人難以承受。
    他撬開林清玥的嘴,小心地滴入幾滴碧綠色的汁液。汁液入口,林清玥蒼白的臉上迅速泛起一絲不正常的紅暈,身體微微顫抖,體內紊亂的靈力似乎被強行梳理。
    楚臨淵隨即運轉弑神血脈,一股冰冷而精純的力量緩緩渡入她體內,引導著噬靈藤的藥力修複她受損的經脈和內腑。不知過了多久,林清玥嚶嚀一聲,悠悠轉醒。
    她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跳動的篝火,以及篝火旁那個沉默的、籠罩在陰影中的身影。小屋內的氣氛凝滯而微妙。篝火劈啪作響,跳動的火光在楚臨淵覆蓋著兜帽的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感受到那股揮之不去的冰冷。林清玥掙紮著想坐起來,牽動了傷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別動。”
    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如同砂紙摩擦,帶著一種金屬的質感,全然不複楚臨淵曾經清朗溫潤的嗓音。
    林清玥的動作僵住,她看著那個身影,淚水再次無聲滑落。
    “為什麽……”
    她聲音哽咽,帶著無盡的痛苦和委屈,“為什麽你要回來?為什麽還要救我?你該恨我的……你該恨不得我死的……”
    楚臨淵沉默著,撥弄篝火的手停頓了一下。恨嗎?
    當然恨。
    恨她在祭壇上那決絕的一撕,恨她將他最後的尊嚴踩在腳下。
    但看著她此刻遍體鱗傷、淚流滿麵的模樣,那恨意之下,卻又翻湧著更複雜難言的情緒。
    “為什麽悔婚?”
    他終於開口,聲音依舊冰冷,卻不再掩飾那壓抑的質問。
    林清玥渾身一顫,仿佛被這句話刺穿了心髒。她閉上眼睛,淚水流得更凶。
    “因為……如果我不那麽做……你當時……就真的死了……”
    她的話語破碎不堪,帶著深深的絕望,“祭壇之上,血脈石爆裂,父王……不,林震和王族長老們震怒,他們不僅要剝奪你的王位,更要當場將你格殺,以儆效尤!汙名化‘廢血’,震懾所有可能覺醒特殊血脈的人!”
    她猛地睜開眼,眼中是刻骨的恨意和恐懼:“我看到了他們眼中的殺意!我若不搶先撕毀婚約,劃清界限,表現出對‘廢血’的唾棄,我根本保不住你!我隻能……隻能用最傷你的方式……讓他們覺得你已經眾叛親離,毫無價值……才能讓他們暫時放過你,隻將你廢去修為,逐出王城……”
    她的話語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楚臨淵的心上。
    原來……那撕心裂肺的背叛,竟是她絕望之下的保護?為了讓他活下去?
    他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發出咯咯輕響。兜帽下的陰影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那你為何……又出現在這裏?被王城禁衛追殺?”
    他聲音嘶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林清玥慘然一笑,笑容裏滿是淒涼:“因為我發現了他們的秘密……真正的秘密。血祭大典,需要九十九名特殊血脈者作為祭品,這你已經知道了。但你知道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嗎?”
    她深吸一口氣,眼中流露出極致的恐懼:“是為了開啟‘鎖靈大陣’的核心!以九十九種特殊血脈為引,激發大陣,徹底鎖死整個大陸的靈氣本源!讓所有武者永遠無法突破武王之上的境界!讓所有人……都成為神族圈養的、無法反抗的牲畜!”
    “而他們選定的第一個祭品……”
    林清玥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無盡的悲哀,“是我的親弟弟……林風。他覺醒了‘玄冰血脈……”
    楚臨淵如遭雷擊!鎖靈大陣!徹底鎖死靈氣本源!圈養牲畜!
    這比他想像的陰謀更加恐怖,更加滅絕人性!而林清玥,竟然是為了救她的弟弟,才冒險出逃,被王城禁衛追殺至此!
    “我本想偷偷帶他離開……但被發現了……”
    林清玥的聲音充滿了絕望,“風兒被抓了回去……我也……”
    她說不下去了,隻剩下壓抑的哭泣。
    篝火的光芒跳躍著,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在破敗的牆壁上扭曲晃動。
    小屋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隻剩下林清玥壓抑的啜泣和柴火燃燒的劈啪聲。
    楚臨淵緩緩站起身,走到小屋唯一的破窗前,背對著林清玥。
    他望著窗外荒蕪的沼澤和更遠處王城方向隱約的輪廓,兜帽下的陰影掩蓋了他所有的表情。原來如此。
    祭壇上的羞辱,血脈的汙名,修為的廢除,荒野的流亡……這一切的背後,竟是她用最殘忍的方式,為他搏來的一線生機。
    而她自己,卻背負著背叛的罵名,眼睜睜看著家族淪為幫凶,甚至要犧牲自己的親弟弟。冰冷的殺意再次在胸腔中翻騰,但這一次,不再僅僅是為了自己。
    那殺意之中,混雜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和……一絲被強行喚醒的、幾乎被遺忘的責任感。
    他緩緩轉過身,兜帽下的目光落在林清玥身上。那目光依舊冰冷,卻少了之前的漠然,多了一種沉凝如鐵的決絕。
    “血祭大典,”
    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什麽時候開始?祭品關押在哪裏?”
    林清玥猛地抬起頭,淚眼朦朧中,她看到了楚臨淵眼中那熟悉又陌生的光芒——那是屬於昔日武王楚臨淵的,一往無前的決斷與擔當!盡管他如今身披陰影,氣息冰冷,但那光芒,從未熄滅!
    “七天後,月圓之夜,在王城禁宮深處的‘血魂祭壇’。”
    她擦去眼淚,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異常堅定,“祭品……被秘密關押在禁宮地底的‘鎖靈獄’。”
    楚臨淵點了點頭,不再多言。他走到篝火旁,拿起那個裝著噬靈藤汁液的木瓶,將剩下的汁液全部倒在篝火上。
    “滋啦——”
    碧綠色的汁液遇到火焰,瞬間爆燃,騰起一股奇異的、帶著草木清香的綠色火焰,將小屋映照得一片幽綠。
    火焰中,楚臨淵的身影仿佛被鍍上了一層冰冷的翡翠光澤。
    “好好養傷。”他背對著林清玥,聲音恢複了之前的沙啞冰冷,“七天後,鎖靈獄。”
    話音落下,他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黑暗的鬼魅,消失在廢棄小屋的門口,隻留下那跳躍的綠色火焰和空氣中殘留的冰冷氣息。
    林清玥怔怔地望著他消失的方向,淚水再次滑落,但這一次,淚水中除了悲傷,還有一絲微弱卻無比明亮的希望。她緊緊攥住胸前一枚被鮮血染紅的、毫不起眼的玉佩——那是當年楚臨淵送給她的定情信物,她一直貼身藏著。
    窗外,沼澤的瘴氣似乎更濃了,沉沉地壓向王城的方向。而在這片壓抑的黑暗中,一點冰冷的星火,已然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