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大劍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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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川壓下心中的震驚內視自身,自己的身體確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似有生機破土欲出。他下意識地握緊雙拳,指尖傳來的力量感陌生又充實。
骨骼輕響間,連周遭的空氣都似被這股新生的力道攪動,帶起微不可察的漣漪。
攤開掌心反複查看,皮肉並無異樣,可那股力量卻始終存在,與他血脈相連。
正疑惑間,腦海中驟然閃出那把劍的影子,心念微動的刹那,這柄劍竟憑空出現在林川身前!
他仿佛感覺到這柄劍與他血脈共鳴、無盡相融,無需刻意感知便能知曉它內裏沉睡的鋒芒。
突然一聲清冽的劍鳴聲響起,似是在回應他的心神,震的周圍花草靈藥一陣搖曳。
林川怔怔地看著這柄劍,隨即身後傳來聲響,回頭看見蘇清月走了過來,裙子上還沾染了些許泥土。
他沒有收起劍而是拿在了手上。蘇清月走近看清林川的樣貌時,發現他整個人氣質氣息全變了。
宛若一柄驟然出鞘的長劍,帶著種生人勿近的疏離感。
輪廓越發俊朗挺拔,劍眉斜飛入鬢,襯得那雙眼眸愈發深邃,竟無端漾出幾分淩厲的俊逸。
往日略顯蒼白的唇色此刻染上了淡淡的紅潤色。蘇清月一時不知如何開口竟直接呆立在了那裏。
林川率先打破沉默,他對上蘇清月怔住的目光“你怎麽了,是我臉上髒了嗎?怎麽一直看著我。”
說著,他還真抬手往臉頰上蹭了蹭。
蘇清月突然就被他這句話逗笑:“隻是覺得……你好像和前幾天不太一樣了。”
“不一樣?”林川挑了挑眉,低頭打量了自己一番道“是哪裏不一樣?莫不是我變英俊了?”
蘇清月被他這般直白的調侃撞得心頭一顫,臉頰漫上一層薄紅,連耳根都微微發燙。
她慌忙別過臉,目光落在東倒西歪的花草靈藥上:“臉皮真厚。”
嘴上嗔著,眼角的餘光卻忍不住往他身上瞟。他俊朗的眉眼間,褪去了往日的沉鬱,連帶著唇邊的笑意都染上了幾分溫柔。
林川剛要說話,蘇清月突然注意到他右手的那柄劍。
蘇清月的目光被牢牢吸住,方才那點羞怯盡數褪去,她往前挪了半步,眸子亮起,聲音裏帶著掩不住的好奇:“這柄劍……好生特別。”
她不敢伸手去碰,隻微微偏著頭打量,“劍鞘暗沉,還有種說不出的淩厲,你從哪得來的?”
林川聞言微怔,垂眸看向掌心的劍,隻覺一股劍意在蔓延。
林川不打算告知蘇清月剛剛的穀地異像畢竟這劍來曆太過詭異而且那株露星草也消失的無影無蹤,說出來隻怕會引來不必要的揣測與麻煩。
隨即掩去眼中的情緒“不過是方才在采藥時閑逛瞧見了。
那會兒瞧著它正插在岩石裏,撿起來握了握,竟意外地趁手。周遭也沒個人影,想來是無主之物,便索性帶在身邊了。”
林川刻意用輕描淡寫的語氣,將這樁離奇際遇說成一場偶然。
蘇清月聞言,沒再多想,隻是又好奇地打量了那劍幾眼,小聲揶揄道:“倒真是好運氣,尋常人尋遍千山萬水,也未必能得一柄這般稱手的劍,你該不會是什麽氣運之子、天選之子之類的大人物吧。”
林川隨即笑出聲,指尖敲了敲暗沉的劍鞘,發出清脆的聲響:“氣運之子?如果我真是那以後我豈不是會成為大劍修,一劍開天地那種哈哈哈。”
蘇清月看他這副得意的模樣,忍不住打趣:“瞧你這得意勁兒,真當自己是無敵大劍修啦?”
蘇清月說著,伸手輕輕碰了碰那暗沉的劍鞘,指尖傳來一絲冰涼的觸感,“不過話說回來,這劍看著確實不凡,指不定真能助你成個大劍修呢。”
林川故意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誰撿的劍。”
話音未落,他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來,逗得蘇清月掩嘴笑個不停。
歡笑聲在山林間飄向遠方,天色漸漸昏暗林間的蟲鳴愈發清晰。
林川收了笑,抬頭望了望天色,拎起腳邊的藥籃晃了晃:“天色不早了,再耽擱下去,怕是要摸黑走山路了。”
蘇清月低頭看了看自己滿滿一籃的草藥,應聲附和:“嗯,今天草藥也采得夠了,足夠回去給師傅交差了。”
蘇清月說著就準備把藥婁背上。林川見狀,連忙上前一步,伸手將她的藥婁接了過來。
把劍別在腰間說道“我來背吧,這簍子草藥看著沉,山路不好走,別累著你。”
蘇清月愣了一下,下意識想推辭:“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行,你的身體……”
“拿著吧。”沒等蘇清月說完林川已經將兩個藥婁摞在一起,穩穩地甩到了背上。
他掂了掂肩頭的重量,衝她揚了揚下巴,眉眼間帶著笑意,“大劍修的力氣,可不是白長的。”
蘇清月看著林川輕鬆的樣子也不再推辭轉而繼續揶揄道“瞧你這架勢,哪像什麽大劍修,分明是山門裏挑水劈柴的大師兄,這力氣,怕是能把這後山藥草都扛下山去。”
“哈哈哈”——兩人就這樣歡聲笑語地走下山去。林川肩上背著兩個沉甸甸的藥婁,腳步依舊穩健,暗沉的劍鞘在暮色裏偶爾閃過一點微光。
蘇清月跟在身側,眉眼彎彎,餘光瞥見林川額角沁出的薄汗,便遞過一方幹淨的帕布,嘴上卻還帶著笑:“大劍修也會累啊?方才那股子傲氣呢?”
林川接過帕子擦了擦汗,挑眉道:“這點重量算什麽,等我真成了大劍修,便是扛起一座山,也麵不改色。”
話音落,又是一陣笑聲漫開,笑聲裏,蘇清月忽然頓住腳步,望著林川的側臉,聲音軟了幾分。
“林川……以後我能不能叫你阿川呀?你我現在也是算同門,這聽著比全名親切些,方才一路說笑,總喊全名,倒顯得生分了。”
林川背上的藥婁輕輕晃了晃,他愣了愣,隨即點頭:“當然可以,不過你這麽叫,我可沒什麽小名回敬你,總不能……”
話沒說完,就被蘇清月帶著笑意的聲音打斷:“那有什麽難的,你隻管叫我清月便好。”
說笑間兩人抄近路往藥鋪走去,不知不覺間來到了青石鎮後山懸崖底。
崖壁上的碎石滾落,砸在穀底的亂石堆裏,發出沉悶的聲響。
林川的腳步猛地頓住,目光掃過腳下凹凸不平的碎石,掠過崖壁上那幾道血痕——那是他當初被人踹下來時,摩擦到的痕跡。
一瞬間,刺骨的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傷口仿佛又開始隱隱作痛,耳邊甚至回響起了那日蕭家惡仆的獰笑,還有自己墜崖時的風聲。
林川的目光死死釘那血痕上,方才還揚著笑意的唇角一點點抿緊,連呼吸都滯了半分。
就是這裏,他渾身是血,被人像扔垃圾一樣丟在這裏,靠著一絲殘存的氣息吊著命,是清月把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蘇清月看著林川凝在那幾道血痕上的目光,柔聲道:“都過去了,阿川,現在你有新的生活了。”
蘇清月說著說著,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像是要驅散他的陰霾。
林川轉過頭,眼底的陰霾還未散盡,聲音低沉:“清月,那日若不是你,我怕是已經成了孤魂野鬼,這份恩……我記一輩子。”
隨即深呼一口氣,身側的手猛地攥緊,語氣裏多了幾分寒意:“可我與蕭家的仇怨,不止於我自己,我沒辦法當作什麽都沒發生……”
腰間的佩劍似是感受到了林川的情緒變化微微顫動著似有劍意湧出。
他掌心的劍紋隱隱現出,淬體巔峰的力量在經脈裏奔湧——他不再是從前那個任人宰割的螻蟻,不再是隻能恨自己無能的廢物。
“蕭家欺我的賬、李風的帳,我遲早要一筆一筆地算清楚。”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淬了冰的決絕。
“隻是……”他抬眼看向蘇清月,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他不能說,不能告訴她,更不能牽扯到她。
蕭家在青石鎮勢力強大一旦他動手,必然掀起軒然大波。
到時候,他會連累她,即使有楊老頭護著,也難免會引來無端風波。
不動則已,一旦動手,後續的風波定然也無法收拾。
林川忽然鬆了攥緊的拳,指尖輕輕撓了撓臉頰,語氣裏撐出幾分輕快,硬生生岔開了話題:“不說這些掃興的了。”
“方才背藥婁出的汗,這會兒被風一吹,倒有些涼了。”
他說著,伸手拍了拍背上的竹婁,故意晃了晃,讓裏麵的草藥碰撞出細碎的聲響:“你說楊老,會不會嫌我們回來晚了,不給飯吃?”
林川刻意拔高了聲調,尾音還帶了點戲謔,說著就抬腳往溪口鎮走去。
走了兩步見蘇清月沒動,又回頭衝她眨眨眼:“快走快走,晚了可就隻能啃昨夜的剩饅頭了,那玩意兒可噎的慌。”
蘇清月望著他故作輕快的背影,眼底掠過一絲了然的心疼,卻沒有戳破。
她抿了抿唇,快步追上去,伸手不輕不重地拍了下他的後背,故意嗔怪:“就你嘴饞!大劍仙。”
蘇清月上前,雙手抵在他的後背,推著他往前走。
嘴裏還催著“快點快點,磨磨蹭蹭的,我都被你說餓了,我才不要啃那噎人的冷饅頭。”
林川順著她的力道邁開步子,兩人便這樣一前一後地往藥鋪的方向走。
他在前頭,她在後頭,她看著他肩頭晃悠的藥婁和被晚風掀起的衣角。
方才那點凝滯的氣氛,竟被這一路歡快的腳步聲,輕輕揉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