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暗箭與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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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江慕雪機械地重複著拔苗的動作,指尖卻在細微的顫抖。
王大山的警告言猶在耳,周圍若有若無帶著審視和懷疑的目光,更是讓她如芒在背。
她低著頭,長發垂落,遮住了她蒼白而又扭曲的臉。
恐懼和後怕兩種情緒如同毒蛇一般纏繞著她,但更強烈的是幾乎要衝破胸膛的不甘和怨毒。
憑什麽?
憑什麽沈輕虞總能化險為夷?
憑什麽顧淮年那個悶葫蘆要幫她?
憑什麽大隊長還護著她建房?
江慕雪的心裏在瘋狂咆哮,呐喊。
她重生回來是為了奪回本該屬於她的一切,將沈輕虞踩進泥裏,讓她這輩子翻不了身,可現在,她自己卻成了眾矢之的。
不行!絕不能坐以待斃,她必須想辦法扭轉局麵,把沈輕虞也拖下水!
一個念頭在她腦海中瘋狂滋生,如同找到了肥沃的土壤的毒藤一樣。
錢!她記得沈輕虞上一輩子就是個孤兒,沒爹沒媽,哪裏來的錢蓋房子?
一絲陰冷的笑意在江慕雪的眼底蔓延開來。
她刻意放慢了動作,靠近了旁邊的劉彩鳳,壓低了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和‘困惑’,低聲說:“彩鳳姐,你說……沈同誌她,一個人又沒家裏幫襯,這蓋房子的錢,得多少啊?”
“昨天我聽鐵柱叔提了一嘴,光磚瓦木料就得不少……她哪來這麽多錢呢?該不會……”
她這欲言又止,留下一個引人遐想的空間。
劉彩鳳累得腦子發蒙,聞言先是一愣,隨即也皺起了眉,下意識地嘀咕:“是啊,她哪來的錢?城裏當學徒工也攢不了這麽多吧?”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會迅速地在她疲憊而簡單的思維裏生根發芽。
江慕雪滿意地看著劉彩鳳的反應,又裝似無意地歎了口氣:“唉,我就是擔心……這年頭,錢來得不明不白的,最容易麻煩。”
“萬一連累我們整個知青點可怎麽辦?”
她刻意加重了‘連累’二字,精準地戳中了劉彩鳳這類人最擔心的一個點,怕受牽連。
沈輕虞就在不遠處,雖然聽不到具體的話語,但江慕雪那刻意壓低又帶著煽動性的姿態,她卻看在眼裏
以及劉彩鳳驟然的變化,頻頻看向自己的眼神,讓她瞬間警惕起來。
果然,開始從經濟來源下手了。
沈輕虞在心中冷笑。
這招很毒,在這個年代‘投機倒把’和‘不明財產’的帽子扣下來,足以致命。
江慕雪這是打算要置她於死地。
她不動聲色,繼續專注於間苗,拔草,動作精準而穩定。
心中卻在飛速盤算對策。
空間裏的物資是她的底氣,但如何解釋來源是難題。
她必須盡快讓建房這件事成事實,同時堵住悠悠眾口。
就在這時,田埂上傳來張滿囤粗獷的喊聲:“歇會兒!喝口水,過來記工分!”
張滿囤看向沈輕虞:“沈知青,你上午幹的,拔得幹淨,留的苗也勻稱,基本沒踩壞,按標準給你記六個工分。””
沈輕虞平靜地點點頭:“謝謝張隊長。”
她知道,這是大隊長王大山在以某種形式的表態,認可她的勞動態度,理解並支持她的自立。
張滿囤轉向沐月:“沐同誌,慢是慢了點,但仔細,錯的少,踩壞了兩棵,扣半分,記五個半。”
沐月小臉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輪到江慕雪時,張滿囤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江慕雪!你看看你,拔的什麽玩意兒!”
他指著江慕雪負責的地壟,那裏間掉的苗裏有不少壯苗,留下的弱苗反而多,地上還有好幾處明顯的踩踏痕跡。
“心不在焉!該留的不留,該去的不去,踩壞四棵!浪費勞力,扣你一分,上午隻記四個工分,再這樣下午你也不用來了!”
江慕雪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屈辱感和對沈輕虞的嫉恨幾乎要將她淹沒。
尤其是在看到沈輕虞那六個工分,對比自己慘淡的四個工分,簡直是在被當眾打臉!
她死死的咬住嘴唇,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不敢反駁半句。
工分就是命根子,張滿囤的權威也不容置疑。
劉彩鳳和李愛華也分別被記了五分和四分半,
劉紅霞和沈輕虞一樣得六分。
短暫的休息結束,哨聲再次響起。
沈輕虞回到自己的位置,沐月立刻靠過來,小臉上滿是擔憂,壓低聲音:“沈姐姐,剛才,江慕雪和劉彩鳳嘀咕可好久,還老往你這邊看,我總覺得她沒安好心。”
沈輕虞遞過自己的水壺給她,聲音沉穩:“別擔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翻不出什麽大浪來。”
隨後又暗戳戳提醒她:“抓緊時間幹活,多掙工分才是正理,有了工分,才有底氣做自己想做的事。”
這話既是自勉也是暗示
沐月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但看到沈輕虞如此鎮定,心裏的不安也消散了不少,用力的嗯了一聲,更加認真的去辨認起幼苗來。
另一邊,江慕雪頂著張滿囤嚴厲的目光和低得刺眼的工分,強迫自己重新彎腰,屈辱和怨恨在胸中翻江倒海。
沈輕虞那副雲淡風輕,事事順遂的樣子,還有那該死的六個工分,都像淬了毒針一樣,紮得她心口在滴血。
查錢,必須查她的錢!這個念頭在她腦海中瘋狂叫囂著,甚至蓋過了恐懼。
她目光陰鷙的掃過正在田埂上抽旱煙,監督他們幹活張滿囤。
一個更加惡毒的計劃雛形逐漸成型。
或許,可以利用一下這個看起來對沈輕虞印象還不錯,又重視集體利益和規矩的小隊長?
她需要機會,需要一個能讓她把‘沈輕虞資金來源可疑’這個炸彈,在更‘權威’的人麵前引爆的機會。
她開始尋找機會,一個不經意能搭上話的機會。
同時,她也在絞盡腦汁回憶,前世有沒有聽說過沈輕虞在鄉下有什麽特別的來錢門路,或者,她可以製造一些流言?
田間的勞作在壓抑和各種心思中繼續。
陽光越來越烈,汗水浸濕了後背,但沈輕虞的眼神越發清亮堅定。
她知道與江慕雪的較量,已經從暗中的算計,升級到了更複雜的層麵:口碑、工分,以及即將到來的建房大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