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血償之術·弱化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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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著他遞來的布包,指尖發僵。血跡幹涸在粗布邊緣,像是多年前就凝固的一道傷口。我沒有立刻接,喉嚨裏堵著什麽,說不清是恨還是怕。
“你說……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
老祭司沒點頭,也沒否認。他隻是垂下眼,手指一寸寸摩挲著骨杖頂端的裂痕,聲音低得像從地底滲出來:“她死前最後一句話,是讓我等一個孩子回來。不是為了報仇,是為了讓她看清真相。”
“什麽真相?”
“聚魂術不是救人用的。”他抬眼看我,“是血償之術。誰施術,誰就得還命債。輕則折壽,重則魂散。可若用對了人,也能讓活著的人嚐到死前的滋味——比如離淵。”
我心頭一震。
他竟敢直呼其名。
“你為他做過?”我問。
“三次。”他咳了一聲,嘴角又溢出血絲,“第一次,他在南荒戰敗,肉身崩毀,是我用族中三位長老的命,換他一縷殘魂歸體。第二次,他遭天雷反噬,靈脈盡斷,我又以自身精血為引,替他續脈。第三次……”他頓了頓,眼神冷了下來,“他殺了我妻兒那夜,我仍為他完成了聚魂。”
我不解地看著他。
“你以為我是他的奴?”他冷笑,“不。每一次施術,我都留下一道逆紋。藏在陣心,混在咒引裏,像一根刺,慢慢紮進他的靈脈。隻要有人能重新點燃這道紋路,就能讓他在月圓之時,靈力逆行,五感錯亂,痛如萬蟲噬骨。”
我握緊了手中的布包。
“你要我做那個點火的人?”
“你不隻是點火。”他緩緩攤開手掌,那半卷竹簡從中滑出,紙麵焦黃,邊角殘缺,墨跡卻泛著暗紫光澤,“這是殘本,隻有前半段——療傷、聚魂、喚靈。後半段‘血引反噬’被他燒了。但他不知道,真正的術不在紙上。”
他指向自己的心口。
“在我這裏。”
我盯著那竹簡,忽然明白過來:“所以你一直守在這破廟?等的就是這一刻?”
“我在等一塊玉。”他目光落在我胸前,“也在等一個身上帶著昆侖虛氣息,卻又不屬於昆侖虛的人。你能讓玉發光,說明你靠近過他——那個本該死在誅仙台上的司音。”
提到這個名字,我呼吸一滯。
“迦葉……就是司音?”
“他曾是。”老祭司緩緩道,“後來他抱著你走出昆侖虛,改名迦葉,隱入翼族邊境。我以為他死了,直到昨夜看見你胸口那塊玉亮起來。它感應的不是你,是你記憶裏的那個人。”
我低頭看著玉玨,它已經冷卻,貼在皮膚上隻剩一片寒意。
原來我一直以為它是護我的信物,其實它隻是在等他歸來。
“你想讓我做什麽?”我終於開口。
“學這術。”他說,“用你的血,喚醒埋在他體內的裂痕。不必殺他,隻需讓他痛。隻要他在痛,就會暴躁,會犯錯,會露出破綻。那時候,你才有機會拿到全本。”
我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接過竹簡。
入手沉重,紙頁邊緣鋒利如刀。我翻到中間一頁,一行殘字浮現:“血引三息,意守魂門,魂未歸,痛先至。”
還沒看完,指尖一陣刺痛——一滴血不知何時從掌心舊傷滲出,落在了字上。
刹那間,整張紙騰起幽光。
紫黑色的符文浮空而起,如蛇遊走,在空中勾勒出一個殘缺的陣圖。陣心處,赫然是一枚與我頸間一模一樣的玉玨輪廓。
老祭司猛地抬頭:“它認你了。”
“不可能。”我皺眉,“你說過,這術隻認昆侖虛法脈,而我沒有修過仙法。”
“但它記得你。”他聲音微顫,“三百年前,你還在繈褓時,司音曾抱著你站在這片土地上,用這塊玉為你擋過一次天劫。那時你雖無知無覺,魂魄卻已與玉生出一絲牽連。如今你以血催動,喚醒的是那段因果。”
我怔住。
原來我不是因為強大才被選中,而是因為曾經被保護過。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他緩緩站直身子,盡管動作艱難,“一是帶著它逃,找個沒人知道的地方活下去。二是……用它去割開離淵的喉嚨,哪怕要用自己的命去換。”
我沒有猶豫。
“教我。”
他盯著我看了很久,終於點頭。將竹簡輕輕推到我麵前:“先試一次。不為殺人,隻為救人。”
“救誰?”
“我。”他解開衣襟,露出胸前那道紫黑色的舊傷,“這是蝕骨咒,離淵臨走前種下的。每月發作一次,骨頭像被火燒一樣。若你能用弱化聚魂術將它逼出,便算入門。”
我看著那傷口,深吸一口氣,割開手掌。
鮮血滴落陣圖中央。
符文驟然旋轉,化作一道旋渦,纏繞上我的手腕,順著血脈往心口衝。一股冰冷的力道鑽進四肢百骸,像是有人把冰針一根根插進骨頭。
我咬牙撐住,按著竹簡上的口訣默念:“血引三息……意守魂門……”
第一息,眼前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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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息,耳中嗡鳴;
第三息,唇齒發麻。
猛然睜眼,雙手結印壓向老祭司胸口。
紫光炸開。
他悶哼一聲,身體劇烈顫抖,那道黑痕如活物般蠕動,竟從皮肉中緩緩剝離,化作一縷黑煙被吸入陣圖。符文收攏,最終沉入竹簡,恢複平靜。
老祭司癱坐在地,大口喘氣,額上全是冷汗。他低頭看向胸口——原本烏黑的傷疤,此刻隻剩下一道淺白印記。
“成了。”他喃喃,“三十年了……這咒終於解了。”
我卻撐不住跪倒在地,渾身脫力,嘴裏泛著血腥味。
“代價比想象中大。”他扶著牆站起來,眼神複雜地看著我,“你流的血不止是力量,更是命。每施一次術,折十年陽壽。剛才那一擊,至少耗了你二十年。”
我抹掉嘴角的血,冷笑:“反正我這條命,本來就不該活到現在。”
他沒再勸,隻是拄著骨杖走近,將竹簡收回懷中:“你母親留給你的東西,不隻是這個。還有她最後沒說完的一句話。”
“什麽?”
“她說:‘別讓他死得太快。’”
我抬眼看他。
“她知道你會來找答案,也知道你會想親手結束他。但她更希你你明白——有些痛苦,比死亡更長久。”
我緩緩閉眼。
母親從未教我仇恨,可命運偏偏讓我生在仇人的影子裏。
良久,我睜開眼,伸手將殘卷牢牢塞進衣襟。
“你說這術不完整。”我盯著他,“如果我要補全它,需要什麽?”
“三樣東西。”他一字一句道,“第一,離淵的血——必須是他最虛弱時流出的;第二,一座能承接怨念的祭壇——最好是當年他殺你母親的地方;第三……”他停頓了一下,“一個願意為你擋下反噬的人。”
我冷笑:“這種人,上哪兒找去?”
“或許沒有。”他望向廟外夜色,“但最狠的刀,往往藏在最破的鞘裏。你以為自己是棄子,其實你才是執棋的人。”
我扶牆站起,腿還在抖,可腳步沒有退。
“下一步呢?”
“等月圓。”他說,“七日後,他會因靈脈躁動而閉關調息。那時守衛最鬆,也是他最脆弱的時候。你若想動手,就在那時潛入聖殿後山——那裏有座廢棄祭壇,是你母親被殺之地。”
我點點頭,手按在胸前。
玉玨依舊冰涼。
可我知道,它終會再次發熱——當我和他再度相遇時。
老祭司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出奇地重:“記住,施術時不能有半分猶豫。一旦心軟,反噬就會轉嫁到你自己身上。你要想著恨,隻想著恨。”
我看著他渾濁的眼睛,輕輕抽回手。
“我不需要提醒。”我說,“我從記事起,就沒忘記過那天夜裏,他是怎麽把骨刺捅進我母親胸口的。”
風從破廟缺口灌入,吹動殘破的經幡。
我站在光影交界處,聽見自己心底的聲音清晰起來。
不再是逃。
是獵。
我邁出第一步,腳踩在碎瓦上發出輕響。
老祭司在身後低聲說:“你走不了多遠,就得歇下。剛才那一術,傷到了根本。”
我沒有回頭。
“那就歇夠了再走。”
話音落下,我扶著牆走向廟門,身影一半陷在黑暗裏。
外麵夜霧彌漫,遠處集市的火光早已熄滅。
風裏飄來一絲極淡的香氣,像是陳年的香灰,又像是幹枯的花瓣。
我忽然停下。
那味道……和迦葉袖口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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