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竹簡罪證·離淵的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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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盯著青鱗的背影,他站在洞口石壁前,手指在一塊凹陷處緩緩劃過。那動作極輕,卻像是觸動了某種機關,石櫃底層發出細微的哢響。
    我沒有動,隻是將短刃橫放在膝上,刀脊貼著掌心。方才那一戰耗盡力氣,連呼吸都帶著滯澀的痛意,但我知道,現在不是閉眼的時候。
    青鱗回身,手中多了一卷泛黑的竹簡。它不長,約莫半臂,表麵布滿刻痕,邊緣磨得發亮,顯然被人反複摩挲。他沒有立刻遞來,而是停在原地,目光落在我頸間的玉玨上。
    “你若隻想著逃命,”他說,“我現在就可以送你出南荒。”
    我沒答話,隻抬手解下玉玨,輕輕放在石台上。微光自玉麵滲出,映著竹簡的一角,那光芒並不刺眼,卻讓那些刻字的縫隙微微泛起一絲幽紫。
    青鱗眼神一凝。
    他終於邁步上前,將竹簡擱在玉玨旁。“三百年前,離淵下令屠村,每滅一地,便親自刻名於此。用的是翼族先祖的骨片削成,沾血不腐,遇靈不毀。”
    我伸手去拿,指尖剛觸到竹簡,一股冷意便順著指腹竄上來。不是寒,而是一種沉甸甸的壓迫感,仿佛這薄薄幾片骨片裏,壓著無數雙睜不開的眼睛。
    “為什麽給我?”
    “因為你能看懂。”他聲音低,“別人隻能看見名字,你不一樣。”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身體已經先於意識做出反應——閉眼,凝神,將殘存的靈力聚於指尖,再緩緩覆上竹簡表麵。
    起初什麽也沒有。隻有粗糙的刻痕刮著皮膚。
    直到我的指腹滑過一行小字:“阿燼之母,死於雨夜,骨刺穿心。”
    刹那間,指尖一震。
    那刻痕竟微微發燙,幽紫光芒自筆畫深處浮起,像有活物在底下蠕動。我猛地睜開眼,眼前景象驟變——
    暴雨傾盆,泥水橫流。一道瘦弱身影跪在祭壇前,衣衫破碎,發絲貼在臉上。她沒喊,也沒哭,隻是抬頭望著高台上的男人。
    離淵。
    他手持骨刺,麵無表情。雨水順著他的眉骨滑下,滴在刀鋒上,濺開一星血點。
    “你若肯交出混血女嬰,可留全屍。”他說。
    女人搖頭。
    下一瞬,骨刺落下。
    我猛地抽手,整個人向後一仰,撞在石壁上。心跳如鼓,喉嚨發緊,像是剛從深水裏被撈出來。
    青鱗蹲下身,盯著我:“你看到了?”
    我喘著氣,點頭。
    “這不是幻象,是靈力烙印。”他道,“每一次屠殺,離淵都會動用蝕骨咒,那種咒術會把施術者的執念刻進周圍一切有形之物。時間越久,痕跡越深。而這竹簡,是他親手所刻,每一筆都浸透了他的靈力頻率。”
    我低頭看著竹簡,指尖還在顫抖,但不再是恐懼。
    是憤怒。
    原來他從未想過隱藏。他以為這些名字不過是死人的墓碑,任他隨意書寫。可他不知道,正是這傲慢,讓他把自己的罪行變成了無法抹除的證據。
    隻要我能追溯這靈力波動,就能複現每一樁血案。不止是母親的死——所有被抹去的村莊、被焚毀的族譜、被當作汙點清除的生命,都能重新站出來,指著他的臉說:你殺過我們。
    “你早就在等一個人。”我說。
    青鱗沒否認。“能破解這竹簡的人,必須同時具備兩種血脈——翼族皇室的感知力,和外來靈力的引導性。你體內有聚魂術的氣息,又有昆侖虛的印記,你是唯一能做到的人。”
    我沉默片刻,重新拾起竹簡,這一次,握得更穩。
    “你不隻是為了推翻他。”我盯著他,“你還想讓所有人親眼看見他是怎麽殺人的。”
    “沒錯。”他站起身,走向另一側石架,取出一隻陶盒,“我要讓南荒每一座山穀都知道真相。我要讓那些曾為他揮刀的巡衛,親手燒掉他們的鎧甲。”
    我將竹簡貼身收好,藏在內襟與心口之間。那裏還貼著玉玨,兩樣東西挨在一起,一個溫潤,一個冰冷。
    “你打算怎麽做?”我問。
    “明日午時,南穀舊碑將現。”他說,“那是第一塊被埋下的族碑,也是你老祭司提到的地方。碑下另有半卷竹簡,記錄的是最早七場屠殺。若你能將兩卷合一,靈力共鳴會更強,甚至能引動殘留魂影,在眾人麵前重現當年場景。”
    我想起老祭司昏迷前說的話。
    南穀舊碑下……藏了另一半……
    原來他早就知道。
    “你為何斷定我會去?”我看著青鱗。
    “因為你已經不再問‘能不能活’。”他直視我,“你在想‘該怎麽贏’。”
    我沒有反駁。
    確實如此。從前我躲藏,是為了活下去。現在我站在這裏,是為了讓那些不該死去的人,得到一句遲來的公道。
    洞外依舊昏暗,晨光未至。遠處傳來幾聲鳥鳴,清冷孤寂。溶洞深處很安靜,隻有老祭司均勻的呼吸聲,和石縫間水珠滴落的輕響。
    我扶著石台慢慢站起來,腿還有些發軟,但已能站穩。短刃重新握在手中,羽紋黯淡,卻不再冰冷。它像是感應到了什麽,刀脊微微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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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鱗看著我:“你需要休息。”
    “我不需要。”我說,“我需要準備。”
    他沒再說什麽,轉身從石櫃中取出一套墨色短袍,遞給我。“換上這個。明日進南穀,不能穿帶翼族標記的衣服。”
    我接過,布料很厚,吸光不反射,適合隱匿行動。
    “還有一件事。”我忽然開口。
    “說。”
    “你說你是聖殿暗衛出身。那你應該知道,離淵身邊有個貼身祭司,總在重大儀式前出現。那人是誰?”
    青鱗臉色微變。
    “你怎麽知道這個?”
    “母親死前,曾提起過一句話。”我緩緩道,“她說,‘那個戴銀麵具的人,也在看著我’。”
    青鱗沉默許久,才低聲開口:“她叫玄鸞。原本是翼族最年輕的主祭,精通通靈術。但在二十年前的一次獻祭中,她試圖救下一個混血孩童,被離淵挖去左眼,從此淪為傀儡。她現在活著,隻為執行命令,不再說話,也不再反抗。”
    我攥緊了短刃。
    如果玄鸞還在,那她就是另一個見證者。不隻是竹簡,不隻是靈力烙印,還有一個人,活生生地站在罪行背後。
    “明日南穀,”我說,“我會找到她留下的痕跡。”
    青鱗看著我,忽然道:“你不怕嗎?一旦你開始揭露這些事,離淵絕不會讓你活著走出南荒。”
    我低頭看了看胸前的竹簡,又摸了摸頸間的玉玨。
    “他殺了我母親。”我說,“他逼我逃亡三十年。他以為我是獵物,是祭品,是規則之外該被抹去的東西。”
    我抬起眼,直視他。
    “但他忘了,規則從來不是由勝利者寫的。”
    青鱗沒說話。
    就在這時,玉玨忽然輕輕一顫。
    不是發熱,也不是發光,而是一種極其細微的震動,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穿過密林,一步步靠近這片溶洞。
    我心頭一跳。
    那個氣息。
    潮濕的風裹著焦木與藥香,正從洞口一點點滲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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