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裙裾之下藏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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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夏放下手機,指尖在屏幕邊緣劃過。照片裏的床鋪被掀開一角,相機的位置變了。她把手機塞回製服內袋,推車的聲音在走廊裏響起。
    她走向洗衣房,腳步沒有停。桶裏的清潔劑還剩大半,泡沫貼著桶壁緩緩下滑。轉過樓梯口時,她看見衣架上掛著一條深紅長裙,垂到地麵三指寬的地方。裙擺邊緣繡著金線,在燈光下泛出細碎的光。
    那是沈明薇下午要穿的禮服。
    林夏停下推車,抬起左腳,鞋尖蹭過地麵一塊濕痕。她往前走一步,手肘忽然撞上清潔桶。液體傾瀉而出,順著斜坡流向衣架。淡藍色的水漫過裙擺,滲進布料紋理。
    她立刻蹲下,抹布按上去。布料吸了水,顏色變深了一圈。
    “誰讓你碰這件衣服的?”
    聲音從身後傳來。林夏抬頭,看見沈明薇站在走廊盡頭。她沒穿外套,隻披著一件絲質睡袍,脖子上的珍珠項鏈一顆顆排得整齊。
    “對不起。”林夏低頭,“我沒看清掛的是您的衣服。”
    沈明薇走近,彎腰看了看裙擺。“這布料不能泡水。”
    “我知道。”林夏說,“得用幹洗預處理劑先擦一遍,再低溫烘幹。”
    沈明薇盯著她看了兩秒。“你能處理?”
    “我在培訓時學過高端麵料應急清理。”她說,“要是送洗衣房,來回要兩個小時,怕耽誤您用。”
    沈明薇直起身,手指無意識地撥了一下項鏈最下麵那顆珠子。“那你進來吧。我換件衣服,你把這裙子帶走。”
    套房門打開後,暖氣撲出來。林夏低著頭跟進去,把清潔桶放在玄關。沈明薇走進臥室,隨手帶上門。
    林夏站在客廳中央,目光掃過沙發、茶幾、梳妝台。手包靠在沙發扶手上,黑色皮麵,搭扣鬆開著。她走過去,拿起桌上的防塵袋,動作放慢。
    靠近沙發時,她伸手整理了一下靠墊。手指順勢滑進手包夾層。
    摸到了一張硬卡片。
    她不動聲色地將卡片抽出一半。周芸。名字印在右下角,下麵是舊式工牌編號和一張黑白照片。那是她母親的臉。
    指尖貼上去,數三秒。
    “周芸知道的太多,那天雨太大……她不該看見我在燒東西。”
    聲音很輕,像是從牆縫裏擠出來的。林夏把工牌迅速收進口袋,原位塞進一張便簽紙。
    臥室門響了。她退回茶幾旁,拿起水杯。
    沈明薇走出來,穿著米白色套裝。她看了眼時間,眉頭微皺。“你動作快點。”
    “馬上。”林夏應聲,卻在這時手一抖。水杯倒下來,檸檬水潑在剛擦過的裙擺上。
    黃褐色的漬印迅速擴散。
    “對不起!”她立刻彎腰去撿杯子,同時把裙子提起一角,“我馬上拿去重新處理!”
    沈明薇站在原地沒動。林夏抱著裙子往門口走,經過梳妝台時,借身體擋住視線,袖口的微型相機對著台麵連拍三張。
    藥瓶在香水後麵,標簽是外文。鏡頭清楚拍下了“氯氮平衍生物”和三角形警示標誌。
    她拉開門,推車還在原處。把裙子放進防水袋時,手指在內襯暗縫處停了一下。工牌已經貼身藏好。
    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林夏低頭整理袋子封口,聽見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悶響。來人沒說話,徑直走了過去。
    她推起清潔車,朝員工通道走去。拐角處,陳管家站在監控屏前,背對著她。他手裏拿著對講機,左手輕輕按了下左腿。
    屏幕畫麵閃了一下。B區走廊的攝像頭延遲了半秒切換角度。
    林夏走出十米後回頭。陳管家已經不在原地。監控屏上的畫麵恢複正常。
    洗衣房的燈亮著。她進門後鎖上操作間,從防水袋裏取出裙子平鋪在桌上。袖口相機的存儲卡取出來,插進讀卡器。
    第一張照片顯示梳妝台全景。第二張聚焦藥瓶。第三張拍到了瓶底壓著的一張便條,上麵有手寫的字母組合:LN0928。
    她記下這串字符,刪掉原始文件。把相機卡重新裝回袖口,順手把工牌從暗縫裏拿出來。
    塑料表麵有輕微劃痕。她用指甲沿著邊緣刮了一下,發現背麵粘著一層薄紙。揭下來,是一小片燒焦的紙角,上麵殘留半個“沈”字。
    林夏把它夾進工作日誌本裏。合上本子時,聽見門外有人敲門。
    “裏麵有人?”是清潔組的小張。
    “我在試新清潔劑效果。”林夏把裙子重新塞進防水袋,“馬上出來。”
    小張的腳步聲遠了。她打開通風窗,把燒焦的紙片放進隨身火柴盒裏。火柴沒點,盒子合上。
    推車離開洗衣房時,她繞到後樓梯。二樓轉角有個廢棄儲物櫃,鑰匙是趙姐上次調崗時給的。她打開櫃門,把工牌和火柴盒塞進最裏麵。
    回到宿舍樓下,抬頭看了眼自己的窗戶。窗簾拉著,但左邊那道縫隙比她離開時窄了一些。
    她沒上樓,而是走向保安室。值班員正在看監控。
    “剛才三樓東側走廊的燈閃了一下。”她說,“我去看了,開關接觸不良,需要報修嗎?”
    值班員抬頭。“不用,電工今晚會巡檢。”
    “好。”她點頭,轉身離開。
    走到拐角,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條。上麵寫著“LN0928”。撕成四片,分別扔進不同樓層的垃圾桶。
    回到崗位時,對講機響了。
    “林夏,沈小姐的禮服處理好了嗎?”
    “正在做應急清洗。”她說,“可能要晚些交還。”
    “盡快。”
    通話結束。她把對講機別回腰間,看向主樓頂層。沈明薇的房間燈還亮著。
    梳妝台上的藥瓶出現在腦海。還有那句“雨太大”。
    她母親死於一個雨夜。警方記錄是意外滑倒,頭部撞擊台階。
    林夏解開製服最上麵一顆扣子,從內衣夾層取出另一張紙。這是昨晚偷偷拓下的紫砂壺底刻字——戊寅。
    兩個年份重疊在一起。
    她把紙折好放回去,拿起拖把走向茶室。路過花壇時,一片枯葉粘在鞋底。她停下來,用手摳掉。
    葉子背麵有泥土壓出的痕跡,像是被人踩過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