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賠不是？"曹子雲冷笑一聲，反而將折扇"啪"地一聲合上，指著柳長青。
    "柳長青，你少跟我來這套！陳縣丞在的時候，你們柳家還處處打壓我曹家的生意！現在縣丞走了，你還想踩著我們曹家往上爬？呸!"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整個二樓的客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紛紛側目。
    "一個月前，我們曹家就付了全款！整整一萬兩白銀！結果呢？你們柳家拖了一個月，連個屁都沒放出來！"
    "今天我來，就是要你們柳家一個交代！"曹子雲轉身對著周圍的客人，聲音更加尖銳。
    "大家都看看！這就是柳家的信譽！收了錢不辦事，還有臉在這裏送人情！"
    柳如夢氣得臉色通紅，就要衝上去理論，卻被柳長青一把拉住。
    "賢侄，你我兩家的恩怨，是生意上的事，別扯到小輩身上。"柳長青的聲音依然平靜，但眼神已經冷了下來。
    "小輩？"曹子雲的目光落在張凡身上，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柳長青，你女兒金貴，我知道。可這小子是誰？一個鄉下來的土包子，也配讓你當眾叫賢侄？"
    他走到張凡麵前，上下打量著，語氣裏滿是譏諷。
    "我聽說了，你就是那個在鐵砂掌武館鬧事的讓周通丟臉的凡塵？現進入了太極門，就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
    "還有那什麽血玉靈芝……"曹子雲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但周圍的人都能聽見。
    "你以為躲在太極門就安全了？告訴你，清河縣，不是你這種外來戶能待的地方！"
    張凡眯起眼睛，他本想低調處理，但對方這番話，已經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曹公子。"張凡的聲音很平靜，"我不知道我哪裏得罪了你。不過，我勸你說話客氣點。"
    "客氣？"曹子雲哈哈大笑，"你算什麽東西，也配讓我客氣？"
    "柳長青，我今天把話撂在這裏！"曹子雲轉身指著柳長青。
    "三日之內，要麽交貨，要麽賠錢！少一文都不行！"
    本來還想繼續噴人呢，身邊的人在曹子雲耳邊嘀咕了什麽。
    曹子雲才惡狠狠地瞪了張凡一眼，這才帶著人揚長而去。
    二樓的客人們麵麵相覷，有人竊竊私語，有人搖頭歎息。
    很快，他們也都識趣地告辭離開。
    偌大的二樓，隻剩下了柳家父女和張凡三人。
    "爹！"柳如夢再也忍不住了，眼圈都紅了。
    "為什麽不還手？就這草包曹子雲都欺負到頭上了！咱們柳家什麽時候這麽窩囊過？"
    柳長青臉上的溫和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疲憊。
    他看了一眼張凡，搖了搖頭。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他對著張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凡塵賢侄，若是不嫌棄，可否上三樓一敘？今日讓你受委屈了。"
    張凡點了點頭，他倒是想看看，柳家到底遇到了什麽麻煩。
    百草樓的三樓，與一樓的喧鬧、二樓的雅致截然不同。
    這裏沒有一個客人，整個樓層被打通，布置成了一個寬敞而奢華的會客廳。
    地上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牆上掛著名家字畫，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由多種名貴藥材混合而成的異香。
    三人分主賓落座，立刻有侍女奉上香茗。
    柳長青揮手讓侍女退下，親自為張凡和柳如夢各倒了一杯茶，這才緩緩開口。
    "凡塵賢侄，讓你見笑了。"
    他端起茶杯，卻沒有喝，隻是看著杯中沉浮的茶葉。
    "事情，要從半個月前說起。"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半個月前，我們百草樓唯一能煉製【百解丹】的黃藥師，出事了。"
    張凡端起茶杯，沒有急著喝，隻是靜靜地聽著。
    柳長青繼續說道："黃藥師在我們家幹了十幾年，煉丹術最好的，為人也謹慎小微。可半個月前，東風武館的館主孫老找上門來，說他孫女已經五個月了，想為孩子煉製一顆【武心丹】，打好根基。"
    "【武心丹】？"柳如夢驚呼出聲，"那可是四階丹藥，專門給武者幼子打根基用的！這種丹藥極少出現意外，而且價格昂貴……"
    "對。"柳長青點了點頭，"正因為如此，黃藥師才動了心。孫老開出的價碼是五百兩白銀，還承諾事成之後，會在江湖上為我們百草樓揚名。"
    "黃藥師私下接了這單活兒，沒有告訴我。他在自己家中煉製，按理說，以他的手藝，煉製【武心丹】不會有任何問題。"
    柳長青的聲音越來越低沉。
    "可偏偏……那女嬰服下丹藥後，當晚就夭折了。"
    "什麽？！"柳如夢猛地站了起來，"怎麽可能？【武心丹】的藥性溫和，就算煉製失敗，也最多是藥效不足，怎麽會害死人？"
    張凡也皺起了眉頭。
    這裏麵的蹊蹺，太明顯了。
    柳長青苦笑著搖頭。
    "我也覺得不可能。可事實就是如此。孫老悲憤交加，直接找上了曹家。東風武館雖然不如五大武館，但孫老當年也是三品武者，在清河縣頗有些人脈。"
    "曹家借機發難，縣尉曹彥章，以黃藥師私煉劣質丹藥、草菅人命為由，將他打入大牢。人證物證俱全，連孫老都親自作證，指認黃藥師。"
    "我們就算想撈人，都找不到由頭了。"
    柳如夢氣得渾身發抖。
    "這肯定是曹家的陰謀！他們一定是在丹藥上動了手腳！"
    "我們沒證據啊。"柳長青揉了揉眉心，"可偏偏，所有證據都做得天衣無縫。黃藥師自己也認了罪，說是自己一時大意，煉製時出了差錯。"
    "如今的清河縣，縣令大人是個不能管事的糊塗蛋。縣尉又是曹家的族長，新縣丞還沒上任，整個縣衙，幾乎就是他曹家的一言堂。我們柳家和陳家，現在是步步艱難啊。"
    聽到這裏，張凡總算是徹底明白了。
    原來不是套路，是柳家真的遇到了大麻煩。
    清河縣的勢力格局，因為縣令的無能，發生了劇變。
    原本與柳家交好的陳家失去了靠山，導致柳家也跟著遭殃，被死對頭曹家抓住了機會，精準打擊。
    先是利用東風武館孫老的喪女之痛，在丹藥上動手腳，陷害黃藥師。
    然後斷掉柳家核心丹藥的生產線，讓柳家無法履行合約，不僅要賠付巨額違約金，聲譽也會一落千丈。
    這一招，不可謂不狠。
    "那……那怎麽辦？"柳如夢也急了，"十萬兩白銀，我們家雖然拿得出來，但這麽賠出去，也太憋屈了！而且以後誰還敢跟我們做生意？"
    柳長青沉默了，他端起茶杯，卻沒有喝，隻是看著杯中沉浮的茶葉，久久不語。
    一時間，整個三樓都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