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蝕骨風·晶軀礪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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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陣崩毀的餘波尚未完全平息,那刺耳的金屬扭曲聲仍在廢墟間回蕩,但更令人心悸的,是前方斷崖之下傳來的、如同億萬冤魂哭嚎的尖銳呼嘯!
蝕骨罡風帶!
漆黑的罡風如同實質的墨潮,在深淵之下洶湧澎湃,卷起漫天閃爍著幽暗光澤的星辰塵埃和未知金屬碎屑。那風並非尋常氣流,而是蘊含著極其恐怖的腐蝕與消磨之力,專門侵蝕靈力、血肉乃至神魂!僅僅是站在斷崖邊緣,那逸散上來的絲絲風煞,便讓眾人護體靈光劇烈波動,肌膚如同被針紮般刺痛,神魂更是傳來陣陣暈眩之感。
“好…好可怕的風…”小六子臉色慘白,死死抓著文先生的衣袖,牙齒都在打顫,“感覺魂都要被吹散了!”
文先生麵色無比凝重,快速從儲物袋中取出幾枚專門抵禦風煞的“定風符”分發給眾人,但符籙散發的清光在如此恐怖的罡風麵前,如同風中殘燭,效果甚微。
“此地罡風經年累月吞噬歸墟破碎法則與陰煞死氣,已生異變,遠超記載。”文先生語氣沉重,“尋常避風法門恐怕難有大用。強行穿越,凶多吉少。”
鬼手沉默地檢查著斷崖邊緣,試圖尋找可供攀附或借力的點,但很快搖頭。崖壁光滑如鏡,且同樣被罡風侵蝕,布滿孔洞,脆弱不堪。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下意識地投向雲燼雪和蕭懸。
雲燼雪靠在一塊相對完整的金屬斷壁上,艱難地喘息著。方才破陣幾乎榨幹了她最後的心力,左胸的晶化因為力量透支而再次蔓延,那冰冷的死寂感幾乎要凍結她的心髒。規則之視望向那恐怖的罡風帶,反饋回來的是一片狂暴到極致、足以湮滅一切生機的毀滅性能量亂流。
絕路?又是絕路?
她低頭,看向自己那已然大半晶化、冰冷堅硬、仿佛不屬於自己的左臂。罡風…蝕骨消魂…但這晶化之軀,似乎本就介於生死之間,缺乏生靈應有的“活性”……
一個極其大膽、近乎自虐的念頭再次浮現。
她緩緩抬起晶化左臂,在那令人頭皮發麻的罡風呼嘯聲中,將其一點點地、伸向了斷崖之外,伸向那逸散上來的絲絲漆黑風煞!
“你做什麽?!”文先生驚呼出聲。
蕭懸的目光也瞬間銳利地掃來。
嗤嗤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浸入冰水!那絲絲縷縷的漆黑風煞觸及晶化手臂的瞬間,立刻發出令人牙酸的侵蝕聲!手臂表麵那暗金色的紋路驟然亮起,與風煞激烈對抗,甚至濺起細微的、冰冷的火花!
一股難以形容的、仿佛要將靈魂都凍結撕裂的劇痛,順著左臂瘋狂湧向雲燼雪的大腦!遠比之前任何一次反噬都要強烈!
她悶哼一聲,身體劇烈顫抖,額頭青筋暴起,死死咬住牙關才沒有慘叫出來!
但與此同時,規則之視清晰地捕捉到——那無孔不入、專蝕生靈的罡風煞氣,在侵入晶化手臂時,竟真的受到了極大的阻礙!那非金非玉、冰冷死寂的材質,對罡風的腐蝕之力有著驚人的抗性!雖然依舊被緩慢侵蝕,但速度遠比對血肉之軀慢上百倍千倍!
更重要的是……在那劇痛的侵蝕之下,她那原本因為過度吞噬玄冥之氣而顯得有些“飽和沉重”的晶化左臂,其內部淤積的、未能完全消化的陰寒死寂之力,似乎……正在被這狂暴的罡風一點點地“淬煉”、“打磨”!
痛苦是真的,但……或許也是一次機會?
她猛地收回手臂,隻見小臂外側已然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如同黑水晶般的奇異冰晶,那是罡風煞氣與手臂本身死寂之力結合形成的“外殼”,散發著更加危險的氣息,但手臂本身的沉重滯澀感,卻仿佛減輕了一絲?
“這罡風…能淬煉我這手臂…”雲燼雪聲音沙啞,因劇痛而喘息著,眼中卻燃起一絲瘋狂的光芒,“或許…能借此穿過去!”
眾人聞言,皆是大吃一驚!
借助蝕骨罡風淬煉身體?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的瘋狂之舉!
“不可!”文先生立刻反對,“太冒險了!即便你這手臂特殊,也絕難長時間承受罡風侵蝕!一旦支撐不住,頃刻間便會化為齏粉!”
小六子也嚇得連連搖頭。
就連鬼手,也投來了不讚同的目光。
唯有蕭懸,沉默地看著雲燼雪那不斷滴落著黑色冰晶、微微顫抖卻異常堅定的手臂,又看了看下方那無邊無際的恐怖罡風帶,冰冷的眸中閃過一絲計算般的銳光。
“你能撐多久?”他忽然開口,聲音聽不出情緒。
雲燼雪感受著左臂傳來的、如同萬蟻啃噬又如同冰針穿刺的複雜劇痛,以及那細微的、“雜質”被淬煉排出的奇異感覺,深吸一口氣:“不知道…但值得一試。總比困死在這裏強。”
蕭懸不再多言,翻手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一枚龍眼大小、通體渾圓、散發著柔和白光的丹藥——正是之前那枚仿製的“九幽鎮魂丹”的真品!其價值遠超仿品!
“服下。能多撐一刻。”他將丹藥彈向雲燼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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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燼雪接過丹藥,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吞服。一股遠比仿品精純浩瀚的冰寒藥力瞬間化開,如同堅不可摧的堤壩,暫時牢牢鎖住了心脈,將那瘋狂蔓延的晶化死死遏製在肩頸之下!雖然那淬煉帶來的劇痛並未減少,但至少生機流逝的速度大大減緩了。
“多謝。”她低聲道,活動了一下仿佛新生般的左臂,那層黑水晶般的外殼發出細微的哢嚓聲。
“鬼手,用‘千機索’連接所有人。文先生,計算罡風潮汐間歇期與相對穩定路徑。小六子,全力感知風眼與暗雷。”蕭懸迅速下達指令,“我跟在她身後三丈。一旦她支撐不住,我會立刻將她拉回,但機會隻有一次。”
他的安排冷靜而殘酷,卻是在當前形勢下最優的選擇。將雲燼雪那詭異的晶化手臂作為探路與抵禦罡風的“盾牌”,為整個小隊爭取一線生機。
眾人再無異議,立刻行動。
鬼手取出數條閃爍著銀光的特製金屬細索,將所有人的腰際連接在一起。文先生則不顧危險,靠近崖邊,全力推演。小六子閉上眼睛,小臉皺成一團,感知著風中隱藏的致命危機。
片刻之後。
“就是現在!下方三百丈,左偏十五度,有一道相對稀薄的‘風隙’,可持續約二十息!”文先生猛地睜開眼睛,疾聲道!
“風裏有…有空洞…在移動…小心!”小六子也緊張地指著一個方向。
“走!”蕭懸低喝一聲。
雲燼雪眼中閃過一抹決絕,猛地縱身一躍,率先跳下了那深不見底、罡風呼嘯的恐怖深淵!
漆黑的罡風瞬間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食人魚群般洶湧撲來!那冰冷的、足以蝕骨消魂的力量瘋狂地衝擊著她的身體!
右半身血肉之軀的護體靈光幾乎瞬間破碎!衣衫被撕成碎片,皮膚上出現無數細密的血痕,劇烈的痛苦傳來!她立刻將大部分藥力與殘餘靈力集中守護右半身和神魂!
而晶化左臂,則徹底暴露在罡風之中!
嗤嗤嗤嗤——!
更加密集劇烈的侵蝕聲爆響!黑水晶般的冰殼瞬間加厚,然後又不斷被罡風削去,循環往複!那感覺,就如同將手臂直接伸進了高速旋轉的、布滿冰碴和鋼針的絞肉機中!
劇痛!難以想象的劇痛!
雲燼雪死死咬住牙,喉嚨裏發出壓抑不住的、如同困獸般的嗚咽。規則之視在劇痛中勉強維持,死死鎖定文先生指引的那道“風隙”,拚命向下潛去!
她身後的蕭懸,如同附骨之疽般緊隨其後,周身散發著淡淡的幽光,將波及過來的大部分罡風餘波擋開,減輕著她的壓力。但他的主要精力,顯然放在隨時準備應對突發危險和救援上。
鬼手、文先生、小六子三人則借助千機索的連接,緊緊跟在蕭懸後方,如同串在一條線上的螞蚱,在狂暴的罡風中艱難地保持著隊形。
一行人如同逆流而上的魚群,在那毀滅性的黑色潮汐中拚命掙紮前行。
雲燼雪成為了真正的箭頭,承受著最大的壓力和痛苦。她的晶化左臂在不斷被侵蝕、淬煉中,變得愈發漆黑、冰冷、堅硬,那暗金色的紋路反而在被磨去表層後,顯得更加深邃內斂。但代價是神魂持續不斷的劇痛和飛速消耗的丹藥力量。
二十息的時間,變得無比漫長。
終於,在雲燼雪感覺自己快要被劇痛和罡風徹底撕碎時,前方那道“風隙”終於到了盡頭!對麵,是一片相對平靜的、由巨大黑色岩石構成的平台!
“到了!”她嘶啞地吼了一聲,用盡最後力氣,猛地向對麵平台躍去!
然而,就在她即將踏上平台的刹那——
小六子驚恐的尖叫聲驟然響起:“下麵!風眼!噴發了!”
話音未落!
下方深淵之中,一個原本相對平靜的漩渦猛地炸開!一股比周圍罡風濃鬱十倍、漆黑如墨、如同巨龍般的恐怖風柱,毫無征兆地衝天而起,正好位於雲燼雪躍遷的路徑之上!那毀滅性的力量,足以瞬間將金丹修士湮滅!
完了!
雲燼雪瞳孔驟縮,眼中閃過一絲絕望!她舊力已盡,新力未生,根本無從閃避!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直緊隨其後的蕭懸,眼中寒芒暴漲!
他竟然後發先至,身形如同瞬移般出現在雲燼雪下方,用自己的後背,硬生生迎向了那道衝天而起的恐怖風柱!
同時,他左手猛地向上一托,一股柔和的力道將雲燼雪精準地送向了對麵平台!
轟!!!!】
漆黑的毀滅風柱結結實實地轟擊在蕭懸的後背之上!
他周身那層淡淡的幽光瞬間爆碎!墨色的衣袍化作飛灰!即便以他那深不可測的修為,也忍不住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嘴角溢出一縷鮮紅的血液,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向下墜去!
但他那托舉的力量,卻穩穩地將雲燼雪送上了安全平台!
“主上!”鬼手驚怒交加,猛地甩出千機索,纏向墜落的蕭懸!
文先生和小六子也拚命拉扯!
雲燼雪重重摔在平台上,猛地回頭,恰好看到蕭懸被風柱吞噬、嘴角溢血墜落的那一幕,以及鬼手等人拚命救援的場景!
她的心髒,仿佛被一隻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
就在這時,那股恐怖的噴發風柱緩緩消散。
鬼手拚盡全力,終於將墜落的蕭懸拉回了相對安全的“風隙”區域。
蕭懸穩住身形,後背一片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晶瑩如玉卻帶著裂痕的骨骼!但他隻是隨意抹去嘴角的血跡,冰冷的眼神掃過驚魂未定的眾人,最後落在平台上的雲燼雪身上,確認她無恙後,淡淡道:
“無事。繼續前進。”
仿佛剛才那舍身擋下致命一擊、身受創傷的人不是他一般。
雲燼雪躺在冰冷的岩石上,看著那個墨發飛揚、後背染血卻依舊挺直如孤峰的身影,心中某個角落,仿佛被那蝕骨罡風,吹開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縫隙。
她緩緩握緊了那支經過罡風淬煉、愈發冰冷漆黑的左臂。
礪刃已成。
前路,仍在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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