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亮，林玄就出發了。
    東南八十裏，黑水潭。
    他換了身深灰色的粗布衣服，臉上抹了點泥灰，看起來像個普通的采藥人。懷裏揣著鎮魂鼎，鼎裏兩塊碎片安靜躺著，偶爾發出微弱的共鳴。
    【新任務發布：回收黑水潭碎片】
    【任務要求：必須‘裝神弄鬼’，讓潭中守護妖獸‘自願’交出碎片】
    【任務獎勵：根據表演逼真程度，解鎖‘欺詐師’技能】
    【失敗懲罰：被妖獸追殺百裏】
    林玄看著係統麵板，嘴角抽搐。
    裝神弄鬼？
    讓妖獸自願交出碎片？
    “係統，”他在心裏問，“你認真的？”
    【本係統從不開玩笑】
    【提示：黑水潭守護妖獸‘玄冥鱷’，築基初期，智慧相當於十歲孩童，喜聽故事，怕打雷】
    喜聽故事？怕打雷？
    林玄若有所思。
    他一邊趕路，一邊思考對策。
    裝神弄鬼……講故事……
    他忽然想起前世看過的那些神話傳說。
    也許，可以試試？
    辰時三刻，林玄到了黑水潭。
    潭如其名，水麵漆黑如墨，深不見底。周圍林木陰森，鳥獸絕跡，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腥味。
    林玄躲在岸邊一棵大樹後，開啟天眼，看向潭底。
    潭水深處，果然有一團紫色光源。
    碎片就在那裏。
    但光源旁邊，有一個龐大的生命氣息——身長三丈，形如巨鱷，正趴在水底沉睡。
    玄冥鱷。
    築基初期的妖獸。
    林玄關閉天眼，眉心微痛。
    硬搶肯定不行。
    得智取。
    他想了想，從懷裏掏出幾樣東西。
    一塊黑布，一根木棍，幾個小鈴鐺。
    這是他昨晚準備的“道具”。
    他把黑布披在身上，用木棍撐起，做成一個簡陋的“法袍”。鈴鐺係在腰間，一走路就叮當響。
    然後，他走到潭邊一塊大石頭上，盤膝坐下。
    他開始念經。
    不是真的經，是他瞎編的。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鱷兄鱷兄，莫要驚慌……今日貧道來此，隻為借寶一用……”
    念得抑揚頓挫，配合著鈴鐺聲，還真有幾分神秘感。
    潭水，沒有反應。
    玄冥鱷還在睡覺。
    林玄不氣餒，繼續念。
    念了半炷香，潭水終於有了動靜。
    水麵泛起漣漪。
    一個巨大的黑影，緩緩浮上水麵。
    是一隻鱷魚頭。
    大如磨盤，眼睛有燈籠大小，泛著幽綠的光。
    它盯著林玄，口吐人言：“人類，吵我睡覺，找死？”
    聲音低沉，帶著水流的回響。
    林玄心裏一緊，但表麵不動聲色。
    他站起來，對著玄冥鱷作揖：“貧道青雲子，途經此地，見寶光衝天，特來拜訪。”
    “青雲子？”玄冥鱷歪了歪頭，“沒聽過。你是哪個門派的？”
    “無門無派，雲遊四方。”林玄說，“鱷兄守著這塊碎片，可有數百年了吧？”
    玄冥鱷眼神一凝：“你怎麽知道？”
    “貧道略通推算。”林玄故作高深，“此物名‘奪天佩碎片’，乃上古遺寶，有緣者得之。鱷兄雖守護有功，但終究……不是有緣人。”
    “胡說！”玄冥鱷怒道，“這碎片落在此地三百年，我一直守著，怎麽不是有緣人？”
    “若真是有緣，碎片早已認主。”林玄說，“可三百年過去，碎片可曾與鱷兄共鳴？”
    玄冥鱷沉默了。
    確實沒有。
    它守著這碎片三百年，碎片就像塊普通石頭，從沒理會過它。
    “那你說，”玄冥鱷語氣軟了些，“誰是有緣人？”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林玄微微一笑，“正是貧道。”
    “你？”玄冥鱷上下打量他，“一個煉氣七層的小修士？”
    “修為不代表緣分。”林玄從懷裏掏出鎮魂鼎，“鱷兄請看。”
    他打開鼎蓋。
    鼎中，兩塊碎片發出紫色光芒，與潭底那塊碎片，產生了共鳴！
    嗡嗡——
    潭水開始震動。
    潭底那塊碎片，竟然自己浮了上來！
    浮到水麵，懸在半空，與鼎中兩塊碎片遙相呼應。
    玄冥鱷看呆了。
    它守了三百年都沒動靜的碎片，居然……主動出來了？
    “這……這……”它說不出話。
    “現在信了？”林玄收起鼎，“碎片與我有緣，今日特來收取。鱷兄若願成全，貧道必有厚報。”
    “厚報？”玄冥鱷眼睛一亮，“什麽厚報？”
    林玄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一瓶丹藥——這是昨天從藥房拿的養氣丹，對妖獸也有用。
    “此乃‘化形丹’，服下後可助鱷兄提前化形。”他信口胡謅。
    實際上就是普通養氣丹，但包裝得很精美。
    玄冥鱷接過丹藥，聞了聞，確實有靈氣。
    但它沒立刻吃，而是盯著林玄：“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騙我？”
    林玄早有準備。
    他抬頭看天，掐指一算：“今日午時三刻，此地有雷劫。鱷兄若不信，可等雷劫過後，再決定是否交出碎片。”
    “雷劫？”玄冥鱷一驚，“什麽雷劫？”
    “天機不可泄露。”林玄神秘莫測，“但貧道可助鱷兄避過此劫。”
    玄冥鱷將信將疑。
    它確實怕打雷——這是它的弱點。
    但雷劫……真的會有嗎？
    林玄不再說話，閉目打坐。
    他在等。
    等係統提示。
    昨天完成任務後，因果幹涉次數增加到3次。
    他剛才用了一次，幹涉內容是：“午時三刻，黑水潭上空出現雷雲”。
    幹涉概率：10%。
    很低。
    但加上他提前做的準備……
    昨天他讓林峰去買了十幾張“引雷符”，雖然是最低級的，但集中使用，也能製造出類似雷劫的效果。
    那些符籙，他昨晚就悄悄布置在潭周圍的山頂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
    午時到了。
    天空依然晴朗。
    玄冥鱷有些不耐煩了：“人類，你……”
    話沒說完，林玄突然睜眼，大喝一聲：“雷來！”
    他催動真氣，引動那些埋在山頂的引雷符！
    轟轟轟——！
    十幾張符籙同時爆發！
    山頂炸開一團團電光，雷鳴聲響徹山穀！
    緊接著，符籙產生的靜電，引動了空氣中的水汽。
    烏雲，真的開始匯聚！
    雖然規模不大，但確實有雷雲出現了！
    玄冥鱷嚇得渾身一顫。
    它最怕打雷！
    “鱷兄，快做決定！”林玄催促，“雷劫將至，再晚就來不及了！”
    玄冥鱷看看天上的雷雲，又看看潭中懸浮的碎片，一咬牙：“碎片給你！快幫我避雷！”
    “成交！”
    林玄立刻掏出一個小鐵籠——這是他特製的“避雷籠”，其實就是個鐵籠子，上麵貼了幾張絕緣符。
    “鱷兄請進，此籠可避天雷。”
    玄冥鱷將信將疑，但還是縮小身體，鑽了進去。
    林玄立刻蓋上籠子，貼上封條。
    然後，他衝向潭中，一把抓住那塊碎片！
    碎片入手冰涼，紫光流轉。
    他將其收入鎮魂鼎。
    三塊碎片，齊了！
    【叮！任務完成！】
    【表演逼真程度：極高（成功騙過築基妖獸）】
    【獎勵發放：解鎖‘欺詐師（初級）’技能（語言說服力提升30%，偽裝識破率降低20%）】
    【額外獎勵：因果幹涉使用次數+1（今日可用次數：2）】
    林玄心中一喜。
    但他沒時間慶祝。
    因為天上的雷雲，越來越濃了。
    引雷符的效果超出預期，真的引來了自然雷電！
    “鱷兄，你先在此避雷，貧道去去就回！”
    林玄說完，轉身就跑。
    “喂！你什麽時候放我出來！”玄冥鱷在籠子裏大喊。
    “雷停就放！”
    林玄頭也不回，衝進山林。
    他剛跑出百丈，身後就傳來轟隆巨響！
    一道閃電劈在黑水潭！
    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
    雷劫真的來了。
    雖然威力不算太大，但足夠嚇人了。
    林玄躲在一個山洞裏，看著外麵電閃雷鳴，心裏有點愧疚。
    玄冥鱷雖然凶，但也沒傷害過他。
    他騙了它，還把它關在籠子裏挨雷劈……
    “算了，”他安慰自己，“反正它也死不了。等雷停了，我就回去放它。”
    雷劈了大概一刻鍾，停了。
    烏雲散去，天空放晴。
    林玄走出山洞，回到黑水潭。
    潭水被雷劈得翻騰，岸邊一片焦黑。
    那個鐵籠子還在，但已經被劈得變形了。
    玄冥鱷蜷縮在裏麵，渾身焦黑，冒著青煙。
    但還活著。
    它看見林玄，眼睛都紅了：“人類……你騙我……”
    “我沒騙你啊。”林玄一臉無辜，“這不是幫你避雷了嗎？你看，籠子還在，你也沒死。”
    “可我被雷劈了！”
    “那是天劫，避不開的。”林玄歎氣，“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
    他說著，打開籠子。
    玄冥鱷爬出來，癱在地上，大口喘氣。
    它確實沒受重傷，隻是被嚇壞了，外加一點皮外傷。
    林玄掏出那瓶養氣丹，倒出兩粒，塞進它嘴裏。
    “此丹可療傷，算是我的一點補償。”
    丹藥下肚，玄冥鱷感覺好多了。
    它瞪著林玄，眼神複雜。
    最後，它歎了口氣：“算了……碎片你拿走吧。反正我也守不住。”
    “多謝鱷兄。”林玄作揖，“他日若有緣，定當報答。”
    “不用報答了。”玄冥鱷擺擺手，“別再讓我看見你就行。”
    林玄笑了。
    他收起鐵籠，轉身離開。
    走了幾步，他回頭，扔給玄冥鱷一個小布袋。
    “裏麵有些靈石，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說完，他快步離去。
    玄冥鱷打開布袋，裏麵確實有幾十塊靈石。
    它看著林玄遠去的背影，搖搖頭。
    “狡猾的人類……”
    “但……不算壞。”
    它叼起布袋，沉回潭底。
    另一邊，林玄已經跑出十裏地。
    他懷裏，鎮魂鼎微微發熱。
    三塊碎片在裏麵，共鳴越來越強。
    他能感覺到，碎片的能量，正在互相吸引，試圖融合。
    但還差兩片。
    落鳳坡，斷龍崖。
    “係統，”他在心裏問，“集齊五塊碎片，會怎麽樣？”
    【五塊碎片可初步融合，形成‘偽·奪天佩’】
    【功能：可短暫激發天眼威能（每日一次），並大幅提升對其他碎片的感應範圍（千裏）】
    千裏範圍！
    那剩下的碎片，就好找多了。
    林玄加快腳步，準備回城。
    但他沒走大路，而是繞了一條更隱蔽的山路。
    走到一半時，他忽然停下。
    前方樹林裏，有動靜。
    不是妖獸。
    是人。
    而且……是熟人。
    林玄躲到樹後，開啟天眼看了一眼。
    然後，他愣住了。
    樹林裏，有三個黑袍人。
    其中一個，赫然是……紫眸尊者！
    他居然親自來了！
    另外兩個，修為也不低，都是煉氣九層。
    三人正在布置一個陣法，陣法的中心，放著一個羅盤。
    羅盤的指針，正指著……林玄的方向？
    不，是指著他懷裏的鎮魂鼎。
    他們在追蹤碎片！
    林玄心裏一沉。
    他立刻收斂氣息，開啟潛行技能，慢慢後退。
    但已經晚了。
    紫眸尊者忽然抬頭，看向他的方向。
    “找到你了。”
    聲音冰冷，帶著殺意。
    林玄轉身就跑！
    “追！”紫眸尊者下令。
    三個築基期，兩個煉氣九層，同時追了上來！
    林玄拚盡全力，將《浩然正氣歌》催動到極致，速度飆升。
    但和築基期比起來，還是太慢了。
    距離，在不斷拉近。
    五十丈。
    三十丈。
    十丈。
    紫眸尊者一抬手，一道紫光射出！
    林玄咬牙，回身甩出三張火球符！
    轟轟轟！
    火球炸開，稍微阻擋了一下。
    但紫眸尊者隨手一揮，紫光就驅散了火焰。
    “小子，今天你插翅難飛！”
    林玄看著越來越近的追兵，又看了看懷裏發燙的鎮魂鼎。
    忽然，他有了一個主意。
    一個很冒險的主意。
    “係統，”他在心裏說，“我要用因果幹涉。”
    【請指定幹涉內容】
    “讓紫眸尊者……踩到狗屎。”
    【……】
    【幹涉目標：紫眸尊者】
    【幹涉內容：下一步踩到動物糞便】
    【成功率：3%（目標修為過高，且周圍環境不符）】
    【是否確認？】
    “確認！”
    林玄說完，轉身繼續跑。
    同時，他從懷裏掏出最後一樣東西。
    一塊……肉幹。
    他昨天買的，本想當幹糧。
    現在，有別的用途。
    他把肉幹撕碎，沿途撒下。
    然後，他改變方向，朝一個山溝跑去。
    山溝裏，有一群野狗。
    是他剛才路過時看到的。
    野狗聞到肉幹的香味，立刻追了過來。
    而這時，紫眸尊者正好追到林玄撒肉幹的地方。
    他正要邁步，腳下一滑——
    低頭一看。
    一坨新鮮的狗屎。
    正好被他踩在腳下。
    他愣了一下。
    就這麽一愣神的功夫，那群野狗已經衝了過來，圍著他狂吠！
    “滾開！”紫眸尊者大怒，一掌拍死兩條狗。
    但更多的狗撲了上來。
    雖然傷不到他，但足夠拖延時間了。
    林玄趁機衝進山溝，七拐八繞，甩掉了追兵。
    他躲在一個山洞裏，大口喘氣。
    【叮！因果幹涉成功！】
    【效果：成功拖延追兵十息】
    【獎勵：無（幹涉效果過小）】
    林玄不在乎獎勵。
    他活下來了，就夠了。
    他靠在洞壁上，聽著外麵野狗的狂吠和紫眸尊者的怒吼，忍不住笑了。
    笑得很開心。
    “係統，”他說，“你說我這算不算……用最猥瑣的方式，逃過一劫？”
    【行為評定：符合‘偷雞摸狗’精神】
    【係統表示認可】
    林玄笑得更開心了。
    但笑著笑著，他停了下來。
    因為他感覺到，懷裏的鎮魂鼎，震動得越來越厲害。
    三塊碎片，共鳴太強烈了。
    快要壓製不住了。
    “得盡快找齊五塊……”
    他低聲自語。
    然後，他看向山洞外。
    落鳳坡，斷龍崖。
    下一個，去哪裏？
    他想了想，掏出那張地圖。
    地圖上，兩個紅圈在閃爍。
    落鳳坡近一些，斷龍崖遠一些。
    但斷龍崖旁邊，有個小字標注：“疑似有宗門遺跡”。
    宗門遺跡……
    也許，有危險，但也有機緣。
    林玄收起地圖，做出決定。
    “去斷龍崖。”
    他休息了一會兒，等外麵徹底安靜了，才悄悄溜出山洞。
    朝斷龍崖方向，繼續前進。
    懷裏，三塊碎片在共鳴。
    腦海裏，係統麵板在閃爍。
    路，還很長。
    但林玄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習慣了。
    這種一邊想幹壞事，一邊被迫當英雄的日子。
    他搖搖頭，加快了腳步。
    夕陽下，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背上，好像背著什麽東西。
    不是碎片。
    是責任。
    那種，他曾經最想逃避，現在卻不得不扛起的。
    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