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秘境出來的第三天，宗門大祭開始了。
    青雲宗上下張燈結彩，祖師堂前廣場上擺滿了祭品，香煙繚繞。內外門弟子齊聚，按輩分排列，場麵肅穆。
    林玄站在外門弟子隊伍裏，目光卻一直盯著祖師堂那扇緊閉的大門。
    按照守閣老者的說法，大祭期間祖師堂會開放三日，所有弟子均可入內瞻仰。但第七塊碎片藏在頂層畫像中，那是禁地——除非有特殊理由。
    他需要一個理由。
    【新任務發布：進入祖師堂頂層】
    【任務要求：必須用‘尊師重道’的名義，實則行‘偷雞摸狗’之事】
    【任務獎勵：根據獲取碎片的‘道貌岸然’程度，解鎖‘偽君子’技能】
    【失敗懲罰：被當場抓獲，廢修為逐出宗門】
    道貌岸然……
    林玄看著係統提示，歎了口氣。
    這係統真是越來越會出難題了。
    祭典開始，宗主主持，三跪九叩，念祭文，上香。一套流程走下來，已過午時。
    “開祖師堂——”司儀長老高聲宣布。
    沉重的木門緩緩打開，露出裏麵幽深的大殿。
    弟子們依次進入。
    林玄跟在隊伍裏，跨過門檻。
    殿內很暗，隻有長明燈的光芒搖曳。正中供奉著曆代祖師的牌位，最上方是開山祖師青玄真人的畫像。
    畫像上的青玄真人，一身青衫，負手而立，目光望向遠方。麵容清矍，仙風道骨，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是一位得道高人。
    但林玄知道，這張臉背後，藏著怎樣的真相。
    他開啟天眼，看向畫像。
    畫像表麵，覆蓋著一層淡淡的金光禁製——那是防止有人觸碰的保護層。但在畫像的眼睛位置，禁製有一絲微不可察的裂縫。
    那就是入口。
    他需要碰到那裂縫，用天眼觸發。
    但現在殿內人太多，眾目睽睽之下，他沒法動手。
    他得等。
    等一個機會。
    瞻仰時間是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所有弟子必須離開，祖師堂會重新關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林玄心裏焦急，但表麵不動聲色，和其他弟子一樣，恭敬地上香，鞠躬。
    就在瞻仰時間快要結束時，機會來了。
    一個負責清掃的小道童，搬著香爐經過，腳下一滑，香爐脫手！
    香爐裏滿是香灰，這一摔，勢必弄得滿地狼藉。
    殿內眾人都看了過去。
    林玄心中一動，幾乎是本能地，他衝了過去！
    在小道童驚恐的目光中，他伸手托住了即將落地的香爐。
    香灰揚起，撲了他一臉。
    “咳咳……”林玄站穩，把香爐放好，抹了把臉，“小心點。”
    小道童嚇壞了，連連鞠躬：“謝謝師兄！謝謝師兄！”
    這動靜引來了值守長老。
    “怎麽回事？”長老皺眉。
    “弟子不小心，差點打翻香爐。”林玄躬身，“幸未造成汙損。”
    長老看了看地上的少許香灰，又看了看林玄灰頭土臉的樣子，臉色稍緩：“既然是你扶住的，那就由你負責清掃幹淨。其他弟子，可以退下了。”
    眾人陸續離開。
    殿內，隻剩下林玄和那個小道童。
    “師兄，我來掃吧……”小道童怯生生地說。
    “不用，你去打盆水來。”林玄說，“我擦畫像。”
    小道童一愣：“擦畫像？”
    “你看，”林玄指著青玄真人的畫像，“剛才香灰揚起來，落了些在上麵。若不及時清理，恐對祖師不敬。”
    小道童仔細一看，確實，畫像下擺處沾了點灰。
    “那……麻煩師兄了。”小道童跑去打水。
    支走小道童，林玄心跳加速。
    機會來了。
    他搬來梯子，爬上去，假裝擦拭畫像。
    手指觸碰到畫像眼睛位置的瞬間，他催動天眼。
    眉心微熱。
    畫像上的禁製裂縫，如同被鑰匙打開的門鎖，悄然擴大。
    一股吸力傳來！
    林玄眼前一黑。
    再睜眼時，已不在祖師堂。
    他站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間裏，麵前，是一個青衫老者的虛影。
    青玄真人。
    和畫像上一樣，但又不一樣——畫像上的他仙風道骨，而眼前的他，眼神裏充滿了疲憊與悔恨。
    “三百年了……”青玄真人開口，聲音蒼老，“終於等到你了，天眼者。”
    林玄警惕地看著他：“你是青玄真人的分魂？”
    “是。”老者點頭，“我留在畫像中的一縷殘魂，隻為等一個能觸發禁製的天眼者，說出真相。”
    “真相我已經知道了。”林玄說，“你害死了我先祖林青雲。”
    老者沉默片刻，苦笑：“是，我害死了他。但事情的真相，比你想象的更複雜。”
    “什麽意思？”
    “青雲他……不是被我殺死的。”老者緩緩道，“他是自殺的。”
    林玄愣住：“自殺？”
    “當年，我們師兄弟發現了天眼的秘密——天眼不僅能窺探天機，還能……逆轉因果。”老者眼中閃過痛苦，“但逆轉因果的代價，是獻祭自身。青雲他，為了阻止一場大劫，選擇了獻祭。”
    “大劫？”
    “黃泉道複蘇，魔主將臨。”老者說，“若放任不管，整個修真界都將生靈塗炭。青雲算出，唯一的方法，是用天眼者的生命，封印魔主三百年。”
    他看向林玄：“當時的天眼者，隻有我們師兄弟二人。青雲說，他天賦更高，封印效果更好，所以……他去了。”
    林玄心裏翻江倒海：“那為什麽外界都說，是你勾結邪道害死了他？”
    “因為那是他要求的。”老者苦笑，“他說，若讓人知道真相，後世天眼者可能會效仿，為了救人而犧牲。不如讓人以為他是被師兄害死的，這樣，後世天眼者就會警惕，會更珍惜自己的生命。”
    “所以，你背了三百年的罵名？”
    “我活該。”老者搖頭，“當年我確實動過邪念，想要搶奪天眼秘法。雖然後來醒悟，但大錯已經鑄成。青雲的死，我難辭其咎。”
    林玄沉默了很久。
    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但青玄真人的眼神，太真誠了。
    “你為什麽告訴我這些？”
    “因為三百年封印期將滿。”老者說，“魔主即將複蘇，而這一代的天眼者，是你。你需要知道真相，然後……做出選擇。”
    “什麽選擇？”
    “選擇繼承青雲的遺誌，繼續封印魔主。或者……找到徹底消滅魔主的方法。”
    老者手一揮，白茫茫的空間中出現一幅畫麵：
    一個巨大的黑色旋渦，在虛空中緩緩旋轉。旋渦周圍，是無數破碎的世界碎片。
    “那就是魔主的本體。”老者說，“它不屬於這個世界，是來自域外的吞噬者。當年青雲用生命將它封印，但隻能維持三百年。”
    “還有多久？”
    “最多十年。”老者看向林玄，“十年內，你必須集齊十二塊奪天佩碎片。完整的奪天佩，是徹底消滅魔主的唯一希望。”
    林玄握緊拳頭：“碎片到底是什麽？”
    “是天眼者隕落後，天眼精華所化。”老者說，“每一代天眼者死後，都會留下一塊碎片。青雲當年留下十二塊，分散各地。集齊它們，就能重現完整的天眼威能。”
    原來如此。
    所以係統讓他收集碎片，不隻是為了獎勵，而是……為了拯救世界？
    【主線任務更新：十年內集齊十二塊奪天佩碎片】
    【任務說明：碎片集齊後，可啟動‘天眼大陣’，徹底消滅域外魔主】
    【失敗懲罰：魔主複蘇，世界毀滅】
    【當前進度：6/12】
    世界毀滅……
    林玄感到肩上的擔子，重如泰山。
    “我該怎麽集齊剩下的碎片？”他問。
    “我知道幾塊的位置。”老者說，“第七塊，就在這幅畫像裏。”
    他伸手，從虛空中取出一塊紫色碎片，遞給林玄。
    “這是青雲留下的第七塊碎片，也是他天眼最精華的部分。拿著它。”
    林玄接過碎片。
    碎片入手溫熱，紫光流轉，比其他六塊更純粹。
    “剩下的碎片，分別在四個地方。”老者說，“東海龍宮，西漠佛寺，南疆巫寨，北原冰宮。每一個地方，都有守護者，也有考驗。”
    “考驗？”
    “想要碎片，必須通過守護者的考驗。”老者說，“這是青雲當年設下的規矩——唯有心懷正義、意誌堅定者，才能獲得天眼傳承。”
    林玄收起碎片：“我明白了。”
    “還有一件事。”老者看著他，“青雲宗內，有黃泉道的奸細。你要小心。”
    “誰？”
    “我不能說。”老者搖頭，“我的這縷分魂，被下了禁製，無法直接說出名字。但你可以自己查——誰最不希望天眼者出現，誰就最有嫌疑。”
    林玄心裏閃過幾個人影：趙長老？宗主？還是其他人？
    “時間到了。”老者的身影開始變淡，“記住，十年。你隻有十年。”
    “前輩……”林玄想問什麽，但老者已經消失了。
    白茫茫的空間開始崩塌。
    林玄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又回到了祖師堂。
    他還站在梯子上，手裏拿著抹布。
    畫像下擺的灰，已經擦幹淨了。
    “師兄，水來了。”小道童端著水盆進來。
    林玄從梯子上下來，接過水盆：“謝謝。”
    他清洗了抹布，又仔細擦拭了畫像邊框，然後才離開祖師堂。
    走出大殿時，夕陽西下。
    他摸了摸懷裏，第七塊碎片安靜地躺著。
    加上之前的六塊，已經過半了。
    但他心裏，沒有絲毫喜悅。
    隻有沉重。
    十年，魔主複蘇，世界毀滅。
    而他，要阻止這一切。
    用這雙，他曾經隻想用來幹“壞事”的天眼。
    “係統，”他在心裏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本係統為‘因果律修複程序’，核心使命即為阻止世界崩潰】
    【宿主的‘壞事成真’能力，是對抗魔主的關鍵——唯有不按常理出牌，才能打破命運軌跡】
    【請繼續努力】
    原來如此。
    所以係統逼他做好事，逼他成長，都是為了這一天。
    林玄苦笑。
    他曾經以為，自己隻是倒黴，綁定了個坑爹係統。
    沒想到，他綁定的是……救世主的劇本。
    “林玄。”一個聲音忽然響起。
    他轉頭，看見趙長老站在不遠處。
    “長老。”他行禮。
    “你在祖師堂裏，待了很久。”趙長老盯著他，“看到了什麽？”
    “弟子隻是清掃畫像。”林玄麵不改色，“畫像沾了灰，怕對祖師不敬。”
    “是嗎？”趙長老走近兩步，“可我怎麽覺得，你身上多了點東西？”
    林玄心裏一緊。
    難道趙長老能感應到碎片？
    “弟子不明白長老的意思。”
    趙長老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笑了：“算了，你回去吧。下個月的內門選拔，好好準備。”
    “是。”
    林玄離開後，趙長老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走進祖師堂，來到青玄真人的畫像前。
    畫像的眼睛，似乎……眨了眨？
    趙長老冷哼一聲，抬手布下一個隔絕禁製。
    然後，他從懷裏掏出一塊黑色的令牌。
    令牌上，刻著一個猙獰的鬼頭。
    黃泉道的標記。
    “師尊，”他對著令牌低語，“天眼者已經拿到第七塊碎片了。要不要……現在動手？”
    令牌裏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不急。讓他集齊碎片，我們再一網打盡。完整的奪天佩，才是我想要的。”
    “是。”
    趙長老收起令牌，看向畫像。
    畫像上的青玄真人，眼神冰冷。
    仿佛在說：叛徒。
    趙長老冷笑一聲，轉身離開。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後，畫像的眼睛裏，流下了一滴淚。
    金色的淚。
    滴在地上，化作一縷青煙。
    青煙飄出祖師堂，飄向林玄離去的方向。
    鑽進他的眉心。
    林玄腳步一頓。
    腦海裏，多了一段記憶碎片：
    趙長老對著黑色令牌說話的畫麵。
    還有那句——“完整的奪天佩，才是我想要的。”
    林玄瞳孔收縮。
    趙長老，果然是奸細！
    而且，他背後還有人。
    黃泉道的……師尊？
    林玄握緊拳頭。
    前有魔主，後有奸細。
    這條路，越來越難走了。
    但他沒有退路。
    隻能向前。
    用他那套，又無奈，又有效的方式。
    去麵對，這操蛋的世界。
    他抬起頭，看向夕陽。
    眼神堅定。
    叫決意。
    這一次，不是為了自己。
    是為了所有，他想保護的人。
    哪怕，要以身犯險。
    哪怕，要背負罵名。
    他，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