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百草咽下那把五顏六色的丹藥時，整個官道仿佛都靜了一瞬。商隊護衛們的驚呼聲戛然而止，連遠處林風與獨眼馬匪的打鬥聲都似乎模糊了幾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老醫師那張蠟黃的臉上，空氣裏彌漫著難以置信的緊張。
    “完了……”最靠近馬車的護衛王二腿一軟，差點坐倒在地。他是跟著秦百草最久的護衛，深知老醫師體內“鎖靈散”的霸道——那是幽冥殿秘製的邪藥，能凍結修士的靈力流轉，中者如墜冰窟，五髒六腑會被慢慢侵蝕，最終在痛苦中靈力枯竭而亡。剛才老醫師已經出現了靈力潰散的征兆，此刻再被三種藥性相衝的丹藥折騰，恐怕真要一命嗚呼了。
    獨眼馬匪也停下了攻勢，捂著被林風踹中的胸口，獰笑著看向馬車：“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這老東西死了，看你們還護著誰！”他顯然認定秦百草必死無疑，連撤退的念頭都打消了，就等著收屍撿便宜。
    林風急得額頭冒汗，青鋼劍的攻勢都亂了幾分：“沈墨你瘋了！那是毒藥混合！”
    洛璃的眉頭也緊緊蹙起，指尖凝聚的毒煙險些失控——她雖信任沈墨的運氣，卻也沒料到他敢用如此凶險的法子，這簡直是拿人命賭係統的任務。
    就在眾人或絕望或嘲諷的目光中，秦百草突然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那咳嗽聲尖銳得像是破舊的風箱，每一聲都帶著胸腔震動的悶響，聽得人頭皮發麻。他佝僂著身子，雙手死死按住胸口，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冷汗順著皺紋密布的臉頰滾落，浸濕了花白的胡須。
    “老醫師！”王二驚呼著想上前，卻被秦百草抬手攔住。
    老醫師擺了擺手，咳得更厲害了，到最後竟咳出一口黑血，濺落在身前的青石板上，如同綻開一朵詭異的墨梅。
    “死了……真死了……”有年輕護衛不忍地閉上眼。
    獨眼馬匪的笑聲愈發得意：“我說什麽來著？一個煉氣期的廢物，也敢學人救人？這下把命搭進去了吧！”
    然而，他的笑聲還沒落下，秦百草的咳嗽突然停了。
    老醫師緩緩直起身子，雖然依舊虛弱，卻不再是剛才那種隨時會斷氣的頹態。他深吸一口氣，原本蠟黃如紙的臉頰上，竟奇跡般地泛起一絲淡淡的紅暈，嘴唇的青紫色也消退了不少，連呼吸都平穩了許多。
    “這……這是……”秦百草自己都愣住了，他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指，驚訝地發現丹田處那種冰封般的痛感減輕了許多，原本被鎖死的靈力，竟有了一絲微弱的流動！
    他連忙內視丹田，隻見三股截然不同的靈力正在體內交織——療傷丹的熾熱靈力如同一團小火球，正驅散著鎖靈散的寒氣；解毒丹的清涼靈力如同甘泉，中和著療傷丹的燥烈；而壯骨丹的土黃色靈力最為奇特，它沒有四處衝撞，反而像粘合劑一樣，將前兩股靈力纏在一起，形成一股溫和卻堅韌的力量，正一點點衝擊著被邪藥封鎖的經脈壁壘。
    “寒熱相濟，剛柔並濟……”秦百草喃喃自語，眼中閃過震驚與狂喜，“原來如此！鎖靈散的藥性陰寒凝滯，需用熱性靈力破之，卻又怕熱性過盛傷了經脈；寒性靈力能中和燥熱，卻又怕加重凝滯……唯有煉體丹藥的土性靈力，能調和陰陽，穩固經脈！小夥子，你這可不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啊！”
    他猛地抬頭看向沈墨，眼神裏再無之前的審視，隻剩下驚歎與探究：“你老實說，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三種丹藥能解鎖靈散？”
    沈墨心裏咯噔一下，暗道這老醫師果然厲害，竟能瞬間看穿藥理。他連忙擺出一副懵懂的樣子，撓著頭嘿嘿傻笑：“我……我就是覺得它們顏色好看，想著多吃幾種總能有點用……真的！我師父沒教過我醫術，我連草藥都認不全！”
    為了讓戲更逼真，他還故意指了指路邊的狗尾巴草：“你看，這個叫啥我都不知道。”
    周圍的護衛們聽得目瞪口呆，看著沈墨的眼神從“謀殺犯”變成了“天選之子”。王二更是用力抹了把臉，喃喃道：“這也行？三種相衝的藥，混在一起居然成了解藥？”
    【叮！任務完成！獎勵回春術初級）已發放，當前可使用次數：無限製消耗少量混沌生滅之力）。】
    腦海裏湧入一股暖流，回春術的運轉法門清晰地呈現在識海中。沈墨心中一喜，表麵卻依舊裝作傻乎乎的樣子，趁著眾人注意力都在秦百草身上，悄悄挪動腳步，靠近了一個受傷最重的護衛。
    那護衛名叫趙六，左臂被馬匪的鬼頭刀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浸透了衣袖，正汩汩地往外冒。他臉色蒼白如紙，嘴唇發青，顯然失血過多，已經快支撐不住了。
    “趙六哥，你撐住！”旁邊的王二急得團團轉，卻隻有些普通金瘡藥，根本止不住這麽深的傷口。
    沈墨假裝路過，“不小心”撞了趙六一下，同時指尖在他傷口上快速一抹，暗中運轉起回春術。一道微不可查的青金色靈力順著指尖滲入傷口，那是混沌生滅之力中“生”的部分，帶著溫和卻強大的修複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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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跡發生了。
    趙六原本汩汩流血的傷口，在被青金色靈力掃過的瞬間，血液竟像被無形的手按住一般，瞬間止住了！緊接著，傷口邊緣的皮肉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愈合，原本外翻的血肉漸漸貼合，不過眨眼功夫，就結上了一層淡粉色的薄痂，連疼痛都減輕了大半。
    “咦？”趙六猛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胳膊，眼睛瞪得像銅鈴，“不……不流血了！而且……不疼了！”
    他難以置信地抬手摸了摸結痂的傷口，觸感光滑，絲毫沒有之前的撕裂感。
    王二也驚呆了，湊過來仔細查看：“這……這是怎麽回事？趙六你剛才不是說快不行了嗎？”
    趙六撓了撓頭，眼神茫然地看向四周：“我也不知道……剛才好像有人碰了我一下，然後就不疼了……”他的目光掃過沈墨，見這少年正低著頭踢石子，一副啥也不知道的樣子，便也沒往他身上想，隻當是自己命大。
    沈墨心裏暗笑，麵上不動聲色，又悄悄挪到另一個受傷的護衛身邊。那護衛傷在後背，被馬匪的黑氣灼傷，一片皮膚焦黑，正疼得齜牙咧嘴。沈墨故技重施，假裝幫他調整坐姿，指尖在焦黑處一抹，回春術再次發動。
    焦黑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黑色，露出底下泛紅的新肉，灼痛感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清涼的舒適感。
    “嘿！我這傷也好了！”那護衛驚訝地嚷嚷起來，下意識地回頭，卻隻看到沈墨快步走開的背影。
    短短片刻功夫，沈墨就用回春術悄無聲息地治好了五六個輕傷護衛。這些護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莫名其妙，隻當是秦百草剛才咳出的黑血帶著什麽神奇的治愈之力，紛紛對著馬車方向拱手道謝。
    秦百草將這一切看在眼裏，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精光。他剛才雖在調理內息，卻時刻留意著周圍的動靜，沈墨那幾次看似無意的觸碰，以及護衛們傷口的快速愈合，都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這小子……”秦百草撫著胡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果然不簡單。”
    此時，林風與獨眼馬匪的戰鬥也進入了尾聲。突破金丹後期的林風靈力愈發渾厚，青鋼劍在他手中如同活過來一般，劍光流轉間帶著一股行雲流水的韻律。他抓住獨眼馬匪一個破綻，劍招突然一變，原本剛猛的攻勢化作繞指柔，青鋼劍如同靈蛇出洞，精準地纏住了鬼頭刀的刀柄。
    “撒手！”林風低喝一聲，手腕用力一擰。
    獨眼馬匪隻覺一股巧勁傳來，鬼頭刀頓時脫手飛出，“哐當”一聲插在路邊的泥地裏。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林風一腳踹在胸口，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撞在一棵老槐樹上，噴出一大口鮮血，顯然受了不輕的傷。
    “首領！”剩下的馬匪見狀魂飛魄散，哪裏還敢戀戰，紛紛虛晃一招，攙扶起獨眼馬匪倉皇逃竄，很快就消失在官道盡頭的煙塵中。
    危機解除，商隊眾人終於鬆了口氣，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王二指揮著護衛們清理戰場，救治傷員，掩埋死者，原本混亂的官道漸漸恢複了秩序。
    秦百草被護衛小心翼翼地扶上重新整理好的馬車，他特意招手讓沈墨、林風和洛璃也上了車。車廂寬敞舒適，裏麵鋪著柔軟的錦墊，小幾上還放著上好的靈茶和點心。
    “三位小友，這次真是多謝了。”秦百草端起茶杯，對三人舉了舉，“老夫秦百草，在萬金樓做個供奉醫師。不知三位高姓大名，師從何處？”
    “晚輩沈墨，師從青雲宗。”沈墨拱手道。
    “林風，長風劍派！”林風大大咧咧地拿起一塊桂花糕塞進嘴裏，含糊不清地說，“秦老醫師，您剛才那情況可真嚇人，沈墨這小子也太敢了！”
    洛璃則簡單地拱了拱手：“洛璃，散修。”她依舊沒透露自己的魔教身份，畢竟萬金樓作為中立商隊，對正邪兩道都保持距離，貿然暴露身份可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秦百草目光在三人臉上掃過，最後落在沈墨身上，似笑非笑地說：“沈小友看著年紀輕輕，這‘急救’的本事倒是獨樹一幟啊。老夫剛才看那幾位護衛的傷，好得可不一般快。”
    沈墨心裏一緊，剛想找借口，就聽秦百草哈哈一笑：“罷了，修仙者各有奇遇，老夫不問便是。隻是不知三位這是要往何處去？”
    “我們想去望月城看看。”林風搶先答道，眼睛亮晶晶的，“聽說那裏有大拍賣會？”
    “哦？巧了。”秦百草撫須笑道，“老夫這次正是受望月城城主之邀，去參加拍賣會的。萬金樓在望月城有分號，這次也準備了不少寶貝參展。若是三位不嫌棄，不如與我們同行？路上也好有個照應，到了望月城，老夫讓老板好好款待三位。”
    沈墨正想答應，腦海裏突然想起剛才黑背獵犬傳遞的信息——望月城城主與幽冥殿有勾結。他心中一動，覺得這是個探查幽冥殿動向的好機會，便點頭道：“那就多謝秦老醫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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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璃和林風也沒意見，畢竟跟著商隊走更安全，還能蹭個馬車坐，總比在官道上徒步強。
    商隊重新出發，車輪滾滾，朝著望月城的方向駛去。沈墨坐在窗邊，看著外麵不斷倒退的風景，心裏卻在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他悄悄運轉破妄眼，看向馬車外——那隻黑背獵犬正跟著馬車小跑，見沈墨看它，還搖了搖尾巴，傳遞來一段模糊的信息：“城主……壞……有好多黑衣人……”
    看來望月城確實不簡單。沈墨收回目光，決定到了望月城後要多加小心。
    這時，秦百草突然開口：“沈小友，你剛才給老夫吃的那三種丹藥，可否再讓老夫看看？”
    沈墨從儲物袋裏取出三個藥瓶遞過去。秦百草打開藥瓶，仔細聞了聞，又倒出幾粒丹藥放在手心端詳，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奇怪，這三種丹藥都是最普通的貨色，甚至療傷丹裏還摻了不少雜質……按理說，就算藥性互補，也不該有如此強的效果才對。”
    他抬頭看向沈墨，眼神銳利：“沈小友，你這丹藥……是不是有什麽特別之處？”
    沈墨心裏暗道不好，總不能說自己的混沌生滅之力能催化丹藥效果吧？他靈機一動，指著丹藥瓶上的標簽：“可能……可能是這牌子的丹藥特別好吧？我從宗門雜役處買的，說是老字號了。”
    秦百草顯然不信，卻也沒再追問，隻是將丹藥還給沈墨，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車廂裏的氣氛一時有些微妙。
    林風沒察覺到不對勁，正拿著塊靈玉把玩，那是剛才從馬匪身上搜來的戰利品。洛璃則閉目養神，指尖卻悄悄縈繞著一絲靈力，顯然在警惕周圍的動靜。
    沈墨假裝看風景，手指卻在袖袋裏悄悄摩挲著斷劍碎片。碎片上的青金色光芒比之前黯淡了些，顯然剛才使用回春術消耗了不少混沌生滅之力。他運轉靈力滋養碎片，心裏卻在盤算：到了望月城，得想辦法弄點補充靈力的天材地寶才行，不然下次遇到危險，連回春術都用不了。
    馬車一路前行，很快就遠離了迷霧森林的範圍，官道兩旁的風景漸漸變得開闊起來。遠處的地平線上，已經能看到一座城池的輪廓，那便是望月城。
    沈墨看著那座在夕陽下泛著金光的城池，心裏隱隱有種預感——這次望月城之行，恐怕不會那麽簡單。幽冥殿的馬匪、與幽冥殿勾結的城主、神秘的拍賣會……這一切背後，似乎隱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
    而他，沈墨，一個靠著係統任務“丟人”升級的煉氣期“廢物”，即將被卷入這場陰謀的中心。
    他握緊了袖袋裏的斷劍碎片，感受著裏麵微弱卻堅韌的力量，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不管是什麽陰謀，來就來唄。反正他的運氣，一向都好得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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