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死得挺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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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青棠勉強睜開眼眸,清晰地看到了顧昭那張雖然沾染了些許血汙和塵土的臉。
    她虛弱的目光在顧昭身上掃過,沒有看到預料中的重傷或狼狽,隻有幾道淺淺的劃傷和一些塵土。
    她蒼白的臉上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驚訝,聲音細若遊絲。
    “你…你是怎麽做到的?那十個訓練有素的北元刺客,你竟然能全身而退?”
    顧昭原本正準備處理她的傷口,動作一頓,抬起頭,露出一副很不服的表情。
    “徐大人,你這用詞就很有問題啊,什麽叫‘全身而退’?聽起來像是落荒而逃似的。”
    “麻煩你換個詞,反殺!是反殺,懂嗎?”
    他一邊檢查徐青棠腹部傷口的情況,一邊隨口說道。
    “別問,問就是上輩子……咳,問就是小爺我天賦異稟,深諳天時地利人和之道。”
    “在那破林子裏,有地形優勢,別說十個,就算再來十個,我也能……算了,再多真不行了。”
    徐青棠靜靜地聽著,那雙因失血而顯得格外清冷的眸子,此刻卻泛起一絲微瀾。
    她原以為顧昭之前在黑衣人麵前說狠話,隻是為了擾亂對方心智或虛張聲勢。
    沒想到,顧昭竟然真的做到了!
    以一己之力,反殺十名銅皮境的北元“殤”組織精銳刺客,創造了個奇跡。
    即便有地形優勢,也無法掩蓋顧昭的光輝。
    徐青棠嘴角極輕微地扯動了一下,說道。
    “看來真是我小看你了,之前我還以為你……”
    她沒有說下去,但顧昭明白她的意思。
    以為他頭也不回地跑了。
    “之前我說的沒錯吧?”
    顧昭挑了挑眉,手上處理傷口的動作卻依舊輕柔。
    “你隻看到了敵人的強大,卻不知道站在你麵前的這個男人,到底有多強。”
    “以後別隨便給我下結論,尤其是逃跑這種結論,很傷自尊的。”
    聽到顧昭這毫不掩飾的自誇,徐青棠沒有像往常那樣冷臉以對,反而輕輕“嗯”了一聲,算是承認了他的話。
    “是我妄下論斷,你確有本事!”
    能得到這位眼高於頂、向來冷淡的徐大小姐一句直接的肯定,顧昭心裏頓時舒坦了不少,臉上也露出了幾分得意。
    “算你還有點眼光,不枉我拚死拚活救你一場。”
    初步處理好徐青棠腹部的傷口,暫時止住了血,顧昭再次將她小心地背到背上。
    開始一步一步,穩穩地向山下走去。
    山路崎嶇,他走得格外小心,盡量避免大的顛簸。
    趴在顧昭背上,感受著那並不寬闊卻異常穩實的背脊傳來的溫度,徐青棠昏沉的意識稍稍清醒了些。
    她聽到顧昭似乎在問什麽,聲音隔著背脊傳來,有些悶。
    “徐大人,你真是徐國公的女兒?那個魏國公徐達?”
    顧昭的聲音裏帶著恰到好處的好奇,仿佛剛知道這個驚天秘聞。
    徐青棠沉默了片刻,終究是輕輕歎了口氣。
    身份已然徹底暴露,再隱瞞也無意義,更何況對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是。”她聲音很低,卻清晰,“家父正是魏國公,徐達。”
    盡管早已從之前的對話知道,但親耳聽到徐青棠承認,顧昭心裏還是忍不住“謔”了一聲。
    這條大腿,是真金大腿啊!
    開國第一功臣,軍方第一大佬的女兒!
    顧昭繼續問道,語氣裏是純粹的不解。
    “那你好端端的國公府千金,大家閨秀不做,錦衣玉食不享,幹嘛跑到錦衣衛來?”
    “還是最危險的外勤,天天刀口舔血,追剿反賊悍匪?”
    這個問題似乎觸動了徐青棠某根敏感的神經。
    她開口了,聲音比剛才更冷了一些:
    “你也覺得女子便該端莊賢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隻等著父兄安排,嫁入門當戶對的人家,相夫教子,了此一生?”
    顧昭心裏“咯噔”一下。
    壞了,戳到這位女強人的逆鱗了。
    他連忙道。
    “我可沒那個意思!絕對沒有,我這個人思想很開明的,男女平等,女子能頂半邊天!”
    “我家裏兩個媳婦,我也很尊重她們意願的!”
    聽到顧昭急著解釋,甚至有些語無倫次,徐青棠緊繃的語氣略微緩和了些許。
    她將臉輕輕靠在顧昭的肩頭,目光有些失焦地望著前方蜿蜒下行的山路,聲音裏帶上了一絲罕見的,與她平時冷硬形象不符的淡淡執著。
    “我隻是想證明給父親看,也想證明給所有人看。”
    “女子不一定就不如男,我不想永遠隻是‘徐國公的女兒’。”
    “別人提起我,第一個想到的永遠是我的父親,我徐青棠就是徐青棠,不是某某的女兒。”
    “所以,我拒絕了家裏的安排,加入了錦衣衛。”
    “我沒有用父親任何一點關係,從一個最普通的校尉做起,一步步,靠著自己的功勞和本事,升到如今的總旗。”
    “我想靠我自己的力量,為大明,掃清一些障礙,做一些事情。”
    “這京城,這天下,不該隻有男子才能馳騁。”
    說完這些,她似乎耗盡了力氣,輕輕喘息著,然後低聲問了一句。
    “顧昭,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傻?很愚蠢?”
    “放著好好的坦途不走,偏要選這條最難、最危險的路。”
    這個問題問得很輕,卻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探尋,仿佛真的在意顧昭的看法。
    顧昭背著她的腳步未停,想了想,說道。
    “有夢想,有想做的事情,並且願意為之努力,這本身就不是什麽傻事,更談不上愚蠢。”
    “以前我看過一個故事,有一群人,他們出身不凡,天賦也好,但他們不甘心永遠活在父輩的榮光和陰影下。”
    “他們戴上麵具,組成一個秘密的組織,立誌要擺脫家族的桎梏,憑自己的力量,去外麵的世界闖蕩,開辟屬於他們自己的天地,證明自己的價值。”
    徐青棠靜靜地聽著,這故事的開頭,莫名地觸動了她。
    她輕聲問:“然後呢?他們……成功了嗎?”
    顧昭的腳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然後語氣如常地繼續說道。
    “他們覺得自己準備充分,雄心勃勃地出發了。”
    “結果自不量力,闖進了一片遠超他們想象的、危機四伏的‘圈外’之地。然後就團滅了。”
    “死得挺慘的。”
    “這個故事好像叫什麽狐妖,什麽小紅娘!”
    徐青棠:“……”